對應之前孔睿對天象的推演,張懷對秦皇墓的判斷與預測,宗守越想越感覺情形不妙。
「這麼說來,淨世音佛尊這是料定那死去的秦皇,一定會復生?」
「未來佛太高弟子了,秦皇之事,弟子實無法斷定!」
淨音搖頭道:「這秦皇墓內,甚至有壓制至境之能,又更何況淨音?未來有許多支流,弟子只是到其中的一部分。不過確實是到了災難預兆,讓人頗是在意。這秦皇墓中,並無我佛門需要之物。此時退出來提前準備,也是以防萬一。」
壓制至境?
宗守默然,這秦皇主墓裡,還真有這樣的禁法存在?
一時陷入了凝思,片刻之後才再開口:「若是秦皇復生,二位準備以何法來鎮壓?」
「秦皇復生,即便不是等同至境聖尊般的人物。我二人能力有限,談何鎮壓?然而既然是由屍煞邪祟之力而生,自然有應對之法。我佛門能夠做的,只有盡力削弱而已。秦皇如真是復活,自有其他人來頭疼。」
那觀自在笑道:「別雲界那幾位至境聖尊,現在都未有反應,然而暗地裡,卻也是嚴陣以待呢。」
宗守暗忖道也對,這等波及整個雲界大劫,不止是朱子清玄會關注,蒼生道劍宗也同樣會警惕有加。
只是按常理而言,那殷御之舉,對天地間幾位至境聖尊,其實是一個莫大禍患才是。
可為何自始至終,都不見有人阻止?
朱子與清玄道君故意縱容,可能是為十二銅人,可能是另有所謀,尋反敗為勝之機。
那麼蒼生道又是為何?真是因儒道二門牽制,才為嘗試去阻止麼?
又或者,是因當年的羲子,曾經入過秦皇古墓之因。
臨來之前,真該與他那玄霜師尊,好生交流一下才是,
他正深思之時,淨音又將一個米粒大小,黑暗深邃到能夠扭曲光線,無法目視的黑點彈出,一瞬間就至三千丈外。
無量終始神通?
宗守第一時間,就認出這與自己的無量終始法相,有種特殊的關聯。
當初他被林玄霜惡作劇,與淨音一夜纏綿。彼此之間,有了特殊的心靈聯繫。
也使自己的黑白法相,可以投影入淨音心靈,使後者可借用無量終始神通。
不禁唇角微挑,眼前這位淨世音佛,果然就是那個淨音。
果然一瞬之後,當那黑光爆開之後。無數屍煞邪穢之力被黑暗吞噬,整個二十里範圍,都被吞吸一空。然後一瞬之後,又化成了熾烈的白光。如一顆小太陽般,照耀這小千世界。
待得那白光散去,整整六十里地域,都化為淨土,被完全淨化。
只是淨音的額頭,也微微見汗。
「清除邪力,我佛門多借用大日佛尊之力。一日之內,應可在雲界召集一百零八位阿羅漢果業的高僧。念誦《毗盧遮那曼荼羅經》,以及《大日明王照世心經》,可用三百六十五日時間,把此處的怨煞邪祟之力壓制封印。將秦皇復生之日,推遲百載。然而此法變數太多,被稍稍干擾,就有可能功敗垂成。墓中千萬大軍,數千大小屍將,都是莫大威脅。」
說到此處時,淨音神情既是期冀,又是怪異的,了宗守一眼,
「不過其實最佳的淨化與克制之法,莫過於無量終始神通!借用未來佛之力。可以把時間縮短,七七四十九日就可,甚至反過來能壓制那些屍兵。再若有金身降臨,則最好不過,」
「金身?」
宗守皺眉,不過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多少抗拒之意。
所謂佛門金身,乃是信眾願力所聚。以前在蒼靈世界,他就施展過一次。
不過要想凝聚金身,卻需他本人,有這個意願就可。
「也無不可,只是在雲界之內,能否真正凝聚佛身?」
所謂事急從權,以如今局勢之險,已沒了其餘的選擇。
他這人性情雖是有些彆扭,卻也不會因自己的一點小性子,就真坐視災難發生,使雲界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明明有足夠的能力,卻因一己私心而不使用,那麼自己與那位大商元辰皇帝,又有何區別?
哪怕只為大乾治下的億萬子民,他也絕不容萬年前的『始秦』,再現人世。
不過若是凝聚的金身,還是如蒼靈世界一般,只有神境層次,那也就沒必要了。
他知曉佛門,已在雲界大肆宣揚未來無量佛,代他傳教。
然而僅僅數年時間,在雲界能有多少信徒?
蒼靈世界,只是一個例外。那一界之人,堅信未來無量佛是救世之主,是拯救他們脫離痛苦的唯一希望。故此絕大多數信徒,都虔誠無比。
在雲界,人口雖勝蒼靈界百倍,信徒的靈性也遠勝中千世界,然而能否凝聚有聖境實力的佛身,還真不好說。
觀自在卻大喜過望:「此事只需佛主願意就可!我佛門此前宮在七十九處世界,宣揚過未來無量佛,信徒已達百億。現在佛主也自有手段,將我佛願力引至雲界。雖是十難存一,然而暫聚佛身,卻絕無問題。」
「是這樣?阿彌陀佛麼?」
宗守輕輕『唔』了一聲,也沒怎麼遲疑,就微微頷首,
「可以!不過最好盡快——」
也清楚這句話說出,他與佛門之間,就真正有了無法解開的因果。
然而不止是因要應對秦皇復生的災厄,他也必須在淨音所言,那更凶險十倍的殺劫來臨之前,有更多的護身之力。
而凝聚佛身,無疑是一個可使實力迅速激增之法。
不過這次借用了佛門之力,日後也需要相等的回報,才可把因果償還,
可這一次請那位佛祖出手,卻無異是救命之恩呢!
是真正的雪中送碳,再加上前次蒼靈界,反殺陸無雙,這因果又怎償得清?
有了因果無妨,然而道心一旦感覺虧欠,也就有了掛礙。
他此時心中牽掛之事,已經足夠多了。
道心中這些捨不得,揮不去的浮塵,若利用的好,可為自己修行的動力與助推劑。
可有時候,也是負擔,是累贅。使道心蒙塵。
宗守微微歎息,又目光閃爍著問:「吾為大乾仙朝之帝,絕不可能去真正去證那什麼未來佛位。不知你們佛門,在教義中該如何解釋?」
也是好奇,佛門準備在日後,如何處理自己與佛門的關係?
眼下的情形,也確實有些尷尬。
「此時不願,未必代表日後不願。」
那觀自在一笑:「不久之前,才有佛旨降下。言道未來佛尊在證佛之前,乃塵世與天界的帝主。掌諸天世界,是為帝釋天天帝——」
「帝釋天?」
宗守一楞,湧起古怪無比的感覺,忖道還能這樣?
※※※※
談了大約半柱香時光,把一切之事,都商談妥當。又從宗守這裡,討要了幾滴精血,那觀自在與淨音二人,才告別遠去。都知曉此時追分奪秒都不為過,已耽誤不得。
不過在臨走之前,宗守又想起了什麼,突然用戲謔的語氣開口。
「淨世音佛,我家師尊最近對你頗為想念。你若有時間,可去蒼生穹境尋她敘一敘舊。」
然後就只聽卡嚓一聲悶響,那淨音的腳下,整整一百里的地面,都紛紛龜裂,四下蔓延。
空氣中靈能如潮,罡勁震鳴。澎湃的力量,使人心驚肉跳。
那淨音的面色,是陰沉如水。眼眸裡全是壓制不住的怒焰,額角處青筋直跳,隱隱約約彷彿是一個『井』字。而之前那清冷脫俗的氣質,也蕩然無存。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而觀自在則以手掩唇,也不知是否在偷笑之時。
那淨音又平靜了下來,深呼了幾口氣之後,才轉過了頭。
面色如常,微微笑道:「弟子才剛從轉生中脫劫,仍未聚出真身。難得玄霜姐姐如此想念,實是欣慰。不過淨世音只能說抱歉了,復生之後,事務千頭萬緒,暫時無有空暇去蒼生穹境。不過也請佛尊帶話給她,那日恩德,淨音日後必定有報!」
說完之後,就再不拖泥帶水,轉過身依然飄然若仙的遁空遠去。
宗守撇了撇唇角,忖道這淨音的笑容,當真是好假,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也再非一年前,那個單純有如白紙,可任人戲弄的女子了。
起來似是對玄霜師尊恨意甚深,而他本人雖是受益之人,卻也樂得林玄霜,被人報復。
那一次積累下的怨氣,確實非小。
心中頗是期待,宗守又轉過頭,往鹹安城的方向望去。
淨音那邊,至少需要用一日,才能完成召集與佈陣。念誦那《未來無量祈願經》,聚無量光佛力,照耀整個秦皇墓區。
在佛身凝聚之後,將是他的戰力最強之時。
然而今次這秦皇墓一役,他也絕不可能只把所有希望,全數寄托在佛門身上。
自己本身,也需要有足夠的底牌才成。
「不知當年的羲子進入這秦皇墓,到底是為何?又是否留下過什麼?」
宗守取出了煉神劍,然而將自己的鮮血,抹在了劍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