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兩人驚愕過後,異口同聲地問了一句。
隨後出來的王友凌和龍福明也是一陣驚奇,問道:「葉處長,你們認識?」
已經有些平靜下來的葉之然點頭說道:「她家就在省城,離我住的小區不遠,在路上遇到過幾次。」
陶小娥也是個有眼色的人,聽清楚這個曾經幫她殺過雞的男子是省委組織部幹部處的處長,級別雖然不是很高,但位置緊要,是個實權人物,心思立即活絡起來,換了種說辭:「葉處長,我有情況要向組織部門反應。」
葉之然看一眼龍福明,回答她道:「不是說你是要伸冤嗎?如果為了伸冤,應該找紀檢部門或當地政府。」
陶小娥說道:「不是的,我是來向組織反應周山市長的情況的。」
呃?向組織反應周山市長的情況?她怎麼會知道省委組織部考察組的考察名單中有周山?情況似乎有些複雜,難道是周山的對手特地推她出來攪局?她和紹安市又有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讓葉之然短時間無法準確判斷。
他笑著對龍福明說道:「龍部長,既然這位女士要匯報周山市長的情況,考察組應該聽一聽為好。」
龍福明無法阻止這個政黨理由,點頭說道:「葉處長,這個女的我認識,曾經多次向市委、市紀委、省紀委等反應問題,市委、諸周縣委、諸周縣公安局調查過多次,有明確結論。但她仍舊多次來糾纏,有點無理取鬧。」
葉之然再問一遍:「聽到了嗎?如果不是反應考察人的情況,我們是不接待的。」
陶小娥肯定地說:「我今天就是來反應情況的,省委組織部不會不接受一位常務副縣長的遺孀反應問題吧?」
常務副縣長的遺孀?
這是葉之然第一次得知她的身份,好!這個身份足以讓考察組有充足的理由接受她的正當理由。
葉之然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去會議室,王處長你也來聽一下,小蔡、小施做記錄。」
龍福明無法阻止。看著他們幾人進入會議室,想了想,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不說龍福明回去做些什麼,這邊葉之然等人在會議室坐下,葉之然開口說道:「嫂子。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陶小娥。我丈夫是原諸周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顧武彬,三年前被人殺了。」
諸周縣的常務副縣長?三年前被殺?那時候周山還在諸周縣任縣委書~記。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問題?還牽涉到周山?
「先簡單說一說你丈夫的情況。」
陶小娥鎮靜了一會,大約在腦中理一理思路,緩緩說道:「三年前。九月二十一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上午,我在家喂女兒吃飯,突然來了幾個人,說顧武彬出事了。我坐他們的車子到了頭橋鄉的一個魚塘。發現顧武彬躺在魚塘邊上,身上都是傷痕,兩隻眼睛……」哭泣,斷斷續續地:「兩隻眼睛都被人挖了出來,我當場就暈厥了。」
葉之然轉頭看了看王友凌,心想常務副縣長被人打死應該是件大案子,王友凌在省委組織部工作多年,應該知道。
王友凌無聲地搖了搖頭。
陶小娥大約在三年時間裡已經多次說過這件淒慘事,所以。她流了一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後來呢?」
「等我在醫院裡甦醒過來,縣政府的人說正在給顧縣長做屍檢,結論還沒出來,要我耐心等待。縣委縣政府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豈料第二天上午,他們告訴我說,因為屍體腐爛,已經把他火化了。」
陶小娥身體顫抖起來。肩膀聳動。
葉之然驚訝地問:「沒經過家屬同意就火化了?」
陶小娥點點頭,神色憤懣地說道:「公安局拿來屍檢報告。隻字未提身上的傷痕和眼睛被挖的慘狀,結論是酒後溺水身亡。」
竟有此事?!太出乎葉之然的意料了。
「剛才龍部長說你先後多次向市委、市紀檢部門、省委喊冤就是為了這事?」
陶小娥道:「三年來,我跑遍了省城和紹安,省政府信訪辦,公安廳,檢察院,市委,市紀委,市公安局等各部門,他們說我提供不出證據證明顧武彬身上有傷和眼睛被挖,根據諸周縣公安局的屍檢報告,我丈夫是酒後溺水身亡的。」
如果陶小娥所說屬實,那麼諸周公安局的屍檢報告就有大問題,而匆匆忙忙地講屍體火化無疑是欲蓋彌彰。
省市有關部門處理問題,當然以事實為依據,但目前的證據明顯對陶小娥不利。是相信家屬的說辭還是相信政府部門的權威檢測?相信大多人會選擇後者。
葉之然說道:「溺水身亡應該有明顯特徵,你去的時候,顧縣長還有哪些異常?」
陶小娥激動地說道:「不可能是溺水的,他的肚子癟癟的,一點也不凸起。他是被人打死後扔進魚塘的。」
「他得罪過什麼人?」
女人咬牙切齒地:「周山!」
葉之然看一眼蔡正良,見他拿著筆邊聽邊記,微微點了點頭。
「說具體一點。」
「我丈夫出事前為了紹諸公路項目建設和集資款的事與縣委書~記周山大吵了一場,說公路項目黑幕重重,預算遠遠超出正常範圍,而且,從幹部、企業、群眾三方集資款回報不一樣。」
葉之然問道:「這些情況你都向上級部門反映過?」
陶小娥點了點頭。
葉之然心道,既然反映過,肯定已經查過,問題是空口白話地反映這些事,上級相關部門很難查證,也許,在顧武彬死亡之後,有心人已經作過彌補,更難核實。畢竟當時的縣委書~記不到兩個月就升任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了。
「你剛才說要反應周山市長的問題,還有什麼情況?」
陶小娥說道:「公路建設集資款,很多群眾至今沒有拿到退賠款,民憤極大。還有,那個什麼正方集團,據說老闆沒拿出過一分錢,所有投資都來自銀行貸款,他們用利潤慢慢還銀行利息,坐收土地升值。」
這種事發生過多起,哪些所謂的外資老闆,進入大陸後低價拿地,再將土地抵押給銀行,進行貸款;建好陸上建築,又將建築物抵押,再次貸款;週而復始,不出一分錢就建好了廠房,然後招收工人,進行高強度勞動,過了幾年如果不賺錢,轉手將土地、建築賣給國人,大撈一票跑路。
但這事怪不到周山頭上,畢竟他們只是鑽了政策的空子,對諸周政府來說,還是收到了稅收。
葉之然想了想,知道這件事情非常棘手。
「還有其他情況需要反應嗎?」
陶小娥張了張嘴,但還是忍了下來,說道:「沒了,希望省委能重查我丈夫的案子,他是被人蓄意謀殺的,顧武彬掌握了他們很多情況,他們不得不滅口。」
葉之然道:「你說的這些事,我們還要進行核實,然後轉給有關部門。省委組織部沒有查案的權利,這一點,請你理解。同時,也希望你能對剛才的談話進行保密。」
陶小娥有些急了,說道:「葉處長,你聽聞了這樣悲慘的事難道還無動於衷?我丈夫可是諸周的常務副縣長,他這樣的人說被殺就被殺了,當時的諸周縣委有多少黑難道還不明顯嗎?你一定要給我一句准話。」
就是因為可能存在著重重黑幕,才不能草率行事,打草驚蛇!如果這案子和周山有牽連,那麼破案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周山可是在陶小娥四處告狀的時候持續陞官的,從縣委書~記一步升到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這一步邁得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說上面沒有支持他的人,那是絕不可能的。如今,在常務副市長任上不到三年,省委組織部又對他進行考察,而且,聽說很有可能登上市長寶座。這樣的人,絕非等閒之輩。陶小娥再這樣盯住不放,很可能連她自己的安全都會受到重大危險。
所以,必須讓她冷靜下來,讓她裝作若無其事,最好讓她不再追究這件事。
葉之然淡淡地說道:「陶小娥同志,我重申一遍,我們是省委組織部考察組的,你向我們反應周山同志的情況我們已經記錄下來了。但是,你說的那個案子我們無法插手,我相信省委、紹安市委以及相關部門會非常重視此事,你應該相信政府。」
陶小娥見這個幫她殺過雞、送過錢的人頃刻間變得冷面無情,心中大為不忿,說道:「原來你也是官官相護的昏官,是我看錯人了。」
葉之然心裡想的和嘴裡說的其實並不一致,道:「陶小娥,萬事都要講證據,沒有證據多次上訪,效果可能適得其反,我勸你先安排好家庭。」
「難道我丈夫白死了?」
葉之然道:「不是有結論了嗎?酒後溺水身亡。如果諸周縣委縣政府沒有按照政策支付撫恤金,你可能告他們,但如果都按政策支付了,那在沒有新證據的情況下,相關部門不會輕易重啟調查。你還是先回家吧。」
陶小娥「呼」地站起身,橫眉怒目地說道:「姓葉的!你和他們是一丘之貉!我不相信找不到可以伸張正義的地方。」
「匡當」一聲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