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在理上啊!」黃文重這番話一說,支持唐國強的常委感覺信心一振。搖擺不定的人立即在黃文重發言結束後附和起來,而原本有心為殷名權吶喊幾聲的人看出風頭不對,也都緘默不言了。
殷名權見狀臉色再變,從最初的和顏悅色變為陰沉氣惱之後,此刻再變為臉紅耳赤。有些意外啊!自省計委副主任殷勝利到達常嘉之後,他以政治人物的敏銳立即捕捉到身邊同僚態度微妙的變化;在匯報會議上陪同前來的常務副市長俞紅軍堅定地支持殷副主任後,氣氛在變,原本搖擺不定的一二個常委已經向他露出示好的態度;而經濟小區的事件發生後,特別在俞副市長指示將葉之然停職檢查並當即返回嘉南後,常嘉縣委的一時人心浮動,謠言四起。殷名權覺得這次應該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奪回主導權了,但萬萬沒想到,縣常委會居然開成這樣!
失望加上氣惱,殷名權憋屈得有點胸悶了,血往臉上湧,氣從丹田生,感覺大家的目光格外的刺眼。他心裡明白,這一仗看似不重要,不過是對一個副鄉長的處分問題。但含義卻大,在場的常委,十有**以為這次葉之然即使不「死」也要脫層皮。想想看!小小的副鄉長把縣長、常務副市長、省計委副主任全得罪了一遍,自然是政治生命岌岌可危。即使有唐書記替他遮掩,至少也得在仕途中多熬五年的資歷吧?沒想到現在大家都偏向於短短的一周,而且二天後還要參加大會接受表彰。這樣一來,他的形象很快就會補回來,對他的打擊微乎其微,而他這個一心維護叔叔形象的縣長,個人威望就會一落千丈了。想想看,叔叔被人欺了,他這個堂堂的縣長硬是對一個初入官場的副鄉長沒辦法,還有什麼威望、臉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殷名權憤憤地說道:「如果縣常委這樣通過對葉之然的處理,我保留意見。」
唐國強就對胡秘書說:「胡科長,你記錄一下,今天縣常委表決通過了對葉之然停職一周進行檢查的決定,具體的處分等檢查報告上來後再作討論,殷名權同志持保留意見。」
殷名權心想,這次只能通過叔叔向嘉南市委施加壓力,才可以推翻縣常委會的決定了,那就開完會立即去打電話。
縣常委會結束之後,葉之然就接到了常務副縣長馬天成打來的電話,向他講述了常委會的決定,同時叮囑他這段時間謹言慎行一些,但思想上不要背袱,就當放了七天的假。葉之然連聲感謝,向他鄭重保證會接受他的意見,保護好自己。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葉之然心想,自己和馬縣長關係本就不錯,這次因為殷副主任同時打壓他們兩人,使得兩人之間又多了一種同仇敵愾的利益關係,彼此之間就益發緊密起來。所以,等秦大明過來向他傳達縣委的決定,葉之然已經恢復了常態。秦大明於是拍著他的肩膀,和風細雨地批評了他幾句,就讓他回去休息二天,後天和章立人、劉兵等人直接去嘉南市參加表彰大會。表彰大會結束後去省城,一方面看看經濟小區省城辦事處的情況,一方面他可以瞭解一下自己的考研結果,等下周再回常嘉。這樣一來,時間上就過了一周了,回來後向縣常委做個檢查就完事。葉之然聽秦大明為他考慮得非常周到,自然千恩萬謝,向秦書記保證自己會正確對待錯誤,爭取早日通過檢查,回到工作崗位。
秦大明欣慰地說:「這就好,這就好,葉長通過這次考驗,政治上會更成熟,我看好你。」等葉之然收拾一下辦公室準備回去,秦大明又告訴他,「這次停職是臨時性的,馬石鄉內部僅限於黨委委員知道,你不要有思想負擔。」
葉之然就微笑著和秦大明握了握手,由衷地說:「秦書記,危難之際更能感到組織的溫暖啊,馬石鄉有您這樣開明的領導,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福氣,更是全鄉人民的福氣。」
這句話說得秦大明喜笑顏開,大笑著離去。
「聽聽人家這話說的!繞樑三日啊!」
葉之然離開鄉政府回到宿舍,看了一會報紙,一時間百無聊賴起來。都說浮生偷得半日閒,這「閒」應該是很寶貴的東西,否則哪裡需要去「偷」呢?但是現在真的悠閒了,怎麼覺得渾身不自在呢?他自嘲地心想,看來自己就是一個勞碌命。那麼,還有半日的時光,怎麼渡過呢?他想了想,不如去東林寺一次吧。自上次苦德和尚送了玉之後,自己還沒去過呢。念悅臨走時也叮囑他必須去燒一次香,以感謝菩薩的庇佑。
在廣福街草草吃了一碗素麵,葉之然就上西山了。
走到半山腰,沿著靜靜流淌的溪流逆向而行,葉之然的視線隨著曲折的山路一轉,東林寺就在眼前了。上次來寺裡敬拜菩薩,身邊還有念悅一家三人,此刻孤身前來,更覺山靜寺幽,遠處隱隱傳來入寺禮拜的人聲,頗有「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意境。
入得寺來,葉之然先去「圓通寶殿」,在檻外合什禮拜,默默讀了一遍門口的一幅對聯:「五蘊性空觀自在,**皆滅現真如。」進門再對著菩薩像拜了拜,就向西側的廂房走去。他本不信佛,只是有點「到此山行此禮」的意思,菩薩若是真的有莫大神通,那政府就省事了,燒燒香就可保一方平安。
來到廂房,苦德和尚先看見了他,仔細端詳了他一下,念了聲佛向葉之然笑道:「阿彌陀佛!小葉施主許久不見,氣色卻是好多了。」
葉之然就笑著說:「大師善觀面相,看看我如今卻又如何?」
苦德和尚說道:「小葉施主大難已除,眉間的黑色消退,印堂發亮,此後一生雖然仍多坎坷,但都能逢凶化吉,一生足堪平安。」
葉之然解下脖子間的玉珮,雙手捧著遞向苦德和尚說:「大師,這塊玉真的很神奇,要不是它擋住了『兩李』一刀,我已經往生極樂了。我知道這玉非常的珍貴,還是物歸舊主吧?」
苦德和尚搖搖手說:「小葉施主錯了,這玉既然送給了你,和尚怎能要回?」
葉之然坦然相告:「大師,我既知此玉貴重,又怎敢收下呢?」
苦德和尚又念聲佛說:「阿彌陀佛,世間不管人也好,物也好,都講究個緣分。這玉跟隨了我幾十年,寸功未立;跟隨小葉施主短短一個月,卻已經立下大功,可見你與它之間的緣分。這是旁人強求不來的,你儘管帶著,也算是它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要是留在和尚身邊,再過幾年,和尚歸西,它豈無主了?」
葉之然忙說:「大師一向清健,何談與此?總還要活個二、三十年,保佑一方水土呢。」
苦德和尚洒然一笑說:「生老病死,只是輪迴,小葉施主不要太過著相。」說完,帶頭轉回廂房,對葉之然說,「小葉施主,我們到客房奉一杯茶吧。」
葉之然跟隨他走進客房,在方桌前坐下。小沙彌上來泡了一杯綠茶,就躬身退了出去。葉之然笑著問苦德和尚:「大師,你看我最近是否又有什麼災難?」
苦德和尚微微一笑說:「我先前已經看過了,小葉施主是有福之人,危難之際總有貴人相助,此時雖有小難,但可安然渡過,不必介懷。」
這話倒是有點意思,葉之然雖不信佛,但經歷了『兩李』事件,對苦德和尚倒有了一點敬意,命相之說,雖然虛妄,但苦德和尚看人卻准,這世間說不定還真有玄之又玄的奧妙。葉之然不禁向苦德請教:「大師,我常聽人說到『真如』兩字,解釋卻是眾多,這『真如』究竟作何解釋?」
苦德和尚慈眉善目地看他一眼,欣然說道:「小葉施主問得好,何謂真如?《解深密經》、《大乘起信論》、《華嚴經探玄記》都有相關的解釋,和尚覺得,所謂真如:真是真實不虛,如是如常不變,合真實不虛與如常不變二義,謂之真如。真如就是最最本來的東西,人活在世上,難免被誘惑亂了心性,能時刻保持住真如殊非易事。」
葉之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沉思片刻說:「大師所言極是,生在紅塵,哪來真如?我剛進圓通殿前讀殿門的對聯『五蘊性空觀自在,**皆滅現真如』,似在勸人放下一切,保持本來的真心。但世間凡人哪能如此?孔子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飲食、男女是人類生存的必須,若都放下,何能延續?」
苦德和尚合什說道:「佛法求善,求自然,真如一說,意在叫人莫要拘泥於身外之物,提醒世人保持本心而已。只要戒貪慾,多行善,人人均可得證大道。」
(阿彌陀佛,苦德和尚祈求各位施主,愛護葉之然的健康成長,多投推薦票。善哉善哉。施主的援手是莫大的恩德。和尚還望施主收藏此書,將來一起得證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