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說道:「龐大人,你以為我會有什麼要求?其實很簡單,將我的學生釋放了,別要拖我的後腿就行。」
龐籍可沒有聽過什麼七傷拳,八傷拳,但石堅的意思就是壯士斷腕了。但這個要求很簡單,龐籍立即寫奏折給老太太。對於朝廷向石堅學生下手的事,老太太也聽到了一些傳言,只是一些普通人罷了,說得好聽一點,朝廷技術官員,說得不好聽的,就是技術工人。她也沒有在意,可沒有想到石堅對這些人這樣看中。
那就放吧。於是釋放。並且下詔讓石堅知真定府,天威軍總管。有了這份詔書,石堅終於明正言順地掌握了真定府所有的事務。
可這份詔書下到石堅手上,石堅也沒有吭聲,再次進入安肅軍,整編安肅軍。
到此,河北西路六軍讓石堅已經接手一半士兵。
龐籍現在可急了,他立即再次找石堅,不找不行,安肅軍不僅是指軍隊稱呼,在行政上和州平級,但比州小一點,如在陝西的保安軍。可是安肅軍在易州,也就是現在易州還剩小一小半的地方。在這裡除了安肅軍外,還有一個廣信軍,兩個軍緊鄰。也是宋朝邊境的最前線。
對於石堅的接受,這些軍隊.反而十分高興。現在石堅斬殺了契丹三千騎兵後,契丹調來更多的軍隊防守,契丹人害怕石堅,不代表著害怕他們。而且現在石堅與朝廷鬧得關係很僵,越這樣越壞,如果契丹進攻,石堅有可能袖手旁觀。早接受早好,反正大家都是一個宋朝,最多現在跟在石堅後面幫助皇帝講話。
龐籍到了邊境,找到了石堅,就問.了,現在太后已經讓你掌握了天威軍,還把你的學生也釋放了。你就不能再折騰了。
石堅反問,龐大人,太后與我承諾了幾次?
龐籍讓他問得啞口無言,劉娥.每一次需要石堅時,都承諾了許多好處,可每一次用完了,就開始踢人。可這也沒有辦法,難道讓老太太當著眾位大臣的面發下重誓,這樣石堅這可以低頭?
石堅又問道,我的學生在哪裡?
明白了,雖然老太太下令釋放,可這些學生還在京.城,石堅擔心只要老太太一反悔,這些人照抓不誤。
這個也好辦,自己再辛苦一次,向老太太求個情吧。
石堅沒有停下來,繼續問,還有我的幾個學生讓人.害死了,可害死他的人呢?
這也得讓我感到滿意,否則我就慢慢地蠶食,最.後將河北河東全部掌握在手,讓你嗦去。
不過這有點難.辦了,如果追究起來,連呂夷簡都牽連進去了。龐籍頭皮子開始發麻了。不過他心裡也怨恨老太太,事情做得太絕了,如果不是一步步地緊逼,怎能有今天石堅的舉動?雖然他同樣很反對石堅這樣目無綱紀的做法。
石堅又問道,只是一個天威軍總管,究竟有什麼權利,能讓我做什麼,得要說清楚吧?不然以後又要在上面做文章了。
其實石堅不想交權了,特別是保州到中山,這一段離幽州更近,雖然防禦起來更困難,可加強了進攻的縱度與深度,並且離幽州更近。同樣深州也不想丟,是關係到河漕的供給。
現在我佔了那麼多地方,還要我退回去,門也沒有。
不過石堅不能說,一說,他連皇上的聖旨都違抗了。讓老太太自己去想去,不讓我滿意,我就慢慢的吞啊並的,噎死你。
石堅說完後將龐籍送走,他繼續吞併了廣信軍。其實河北西路邊境除了在高陽關的保順軍外,其餘的盡入石堅囊中。
老太太聽了龐籍的話後,氣得半響無語,最後怒道,這樣不算造反,請問何為造反?不理睬石堅,你折騰吧,我就不把大義給你。
這樣一弄,到了三月中旬了,龐籍現在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最後也說,我不管了,大不了我這個轉運使不做了。
石堅吞併了廣信軍後,再次南下,逼迫中山府附近的永寧軍投降。實際上到了此時,石堅手上掌握的正規軍隊達到了十五萬人,這還不算各地廂軍與鄉兵。
不但朝廷為此事發愁,連耶律燾蓉也在為此事發愁。如果石堅真要是掌握真定府一地,以及幾萬軍隊還好一點,可是現在掌握的軍隊越來越多,這對契丹同樣也是一場惡夢。一旦石堅與朝廷最後妥協下來,那麼石堅肯定將矛頭指准契丹。
劉娥也慌神了,石堅現在開始又將矛頭指向南邊了,下一步是哪裡?
老太太現在還擔心一點,那就是石堅打出那個「勤」,如果將後面一個王字加上去。那就意味著宋朝大亂的來臨,就是石堅失敗了,老太太不用扳著手指頭算,朝廷也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如果石堅成功了,不是勤王那麼簡單,到時候真有可能一下子將皇上架空,學楊堅與曹操了。宋朝江山也到頭了。
思前慮後,老太太沒有辦法,她遷用了一個人,晏殊。晏殊自從讓她下放後,消失在朝廷很久了。其實老晏人不壞,尤其對老太太,但老晏性格剛正,垂簾聽政也罷,可別穿龍袍,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了。
劉娥讓晏殊做參知政事,還有一層考慮,晏殊與石堅私交很好,同時無論年齡還是資歷也比石堅長。用他來勸石堅可能會靈光一點。
老晏也不傻,我這時候到中書裡做什麼,不看到陳堯佐那個宰相做得窩囊?我來讓你推磨殺驢不成?上書我生病了,但臣有一言,石不移只是想專心契丹,為何對他制肘?北方數州讓他經營,同時不在後勤上做文章,臣保證什麼問題也沒有了。
笑話,寫《正氣歌》的人會造反,完全是你疑神疑鬼,逼得人家自保。
老太太看到信後,想了想,先受一口氣吧。這事要從長計較了,主要還是呂夷簡名聲太差了,如果現在他在朝中將朝政安排得有條不紊,到時候石堅威望一天天地降低,再從長計較不遲。
於是再次下旨,將學生送往真定府,同時捉拿處理,那幾個有意陷害或者迫害石堅學生的人。當然,都是一些蝦兵蟹將,用來做擋死牌的。同時任命石堅知真定府同時經略真定府,統轄保深中山真定二府二州軍事。
其實這道任命很奇怪,經略這一職務不常設,如果一設都與經略征討安撫同時一道設立,也是經略一路,而不是幾州幾府。因此,這道聖旨還是很模稜兩可。
但總的說,石堅也能從理論上管理這些州府的一些事務,以及軍事調動。這比前一道聖旨放的權利更大了,管理的範圍也更為廣泛。可是石堅還是不接旨,我這麼多軍隊,可你總得給我一些武器吧?
劉娥咬牙切齒,再次調了一些武器給石堅。再要沒有了,全部用在南方了,反正現在梅道嘉已經逃到真定府了,石堅也不知道朝廷國庫虛實。
石堅這才偃旗息鼓,這場爭執折騰了兩個月,最後石堅暫時獲得了勝利。
但是老太太並沒有從這場爭執中得到任何教訓,反而讓她更堅定了石堅會有反心。但她也知道在民間,自己並不佔太大的優勢,這是因為到現在石堅功勞立得太大,而呂夷簡雖然有一片忠心,可有功有錯,還不足以與石堅相比。
因此,現在她將一顆心撲在了改革上面。就是讓大家看看,沒有了石堅,哀家與呂夷簡會不會把朝政治理好。這時候還有一件事,也逼迫她在向石堅低頭。那就是國庫,雖然還有盈餘,可已經不多了。這還是呂夷簡又偷偷印了五千萬交子,同時,交趾等地方的奴隸大量拍賣,也為朝廷增加了收入。還有廣南路的許多馬路開始停止修建,既然人家大理「舉國來降」,就沒有修路必要,節約了大量的開支。
這幾增幾減,終於使得國庫裡的經濟不那麼緊張,馬上各地夏糧就要收上來了,不需要再進行支援,那麼以宋朝巨大的稅務,只會盈餘,而不會再次出現虧空。
只是南方的戰事讓她感到很不滿意,到現在雖然整體平叛結束,可是局部地區的叛亂並沒有完全平息。宋軍更是在真臘與真臘軍隊處於相持階段。
其實這是一種姿態。不能立即平滅了,否則立即回到朝廷,怕朝廷有新的處置。不但楊文廣如此,狄青與種世衡如此,夏竦突然生病了。因此留在南方,沒有辦法回來。
劉娥生氣了。你不回來就不要回來吧,樞密院使沒有了。
但夏竦接到聖旨後,送走欽差,卻喜形於色。他在下面,朝中之爭看得一清二楚。特別是呂夷簡在發生交子,現在交子全在窮人手中,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如果沒有商人的堅挺,再有一個風吹草動,加上現在石堅是寒了心,看吧,不小的亂子就藏在呂夷簡的眼皮底下。到那時候朝中一班大臣等著瞧吧。
這時候不能進京。
四月初,朝廷頒布新法。也就是石堅思考出來的方法,呂夷簡做了一些改動。所有宋朝州府實行一條鞭法,分夏秋兩次交納稅務。各縣下設里正,開始不以差役形式存在,而是作為宋朝朝廷編外官員,有少許薪俸。其他差役也不復存在,以後朝廷有工程之事,除了動用廂軍外,其餘一率採用僱傭制僱傭百姓勞作,並且不得強行僱傭,一切以自願為主。除了差役外,其他各種稅務一率停收,全部化作一條鞭法內執行。
第二條法令就是攤丁入畝,呂夷簡並不以中原以及海外來劃分,而是以人口稀疏來劃分所有州縣,人口多的暫時不執行攤子丁入畝,人口少的採用這條新法。這樣一劃分,龜茲路與兩廣路大多數地方都在新法之內,而大洋島寶石城卻不在新法之內。
從意義上,呂夷簡這種做法比石堅考慮的更正確。可是他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各地隱瞞人口,還有對新法的反應,一旦沒有明確的範圍,就會因為有的州縣歡迎新法,有的不歡迎,造成更多的紛爭。
而一個新法的實行,如果紛爭多了,也就意味著失敗的開始。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人們對呂夷簡的信任程度。別看現在一切看上去很美,至少呂夷簡比石堅更美。
石堅從那場轟轟烈烈的朝爭開始,所說的,所做的,就存著大量的爭議。特別是他將槍口對準了自己人,幾百人的鮮血流在趙州的土地上。而呂夷簡讓石堅批評得如同李林甫一樣,可他一聲不吭,只是在中書盡心盡力地做著實事,做人可謂低調。
就是排擠眾人,也是他的黨羽,他並沒有提出來任何一個人不好不好的。當然,那是表面上很美,在暗中他謀劃了多少,就沒有人知道,最少可以看到現在唯一的宰相陳堯佐,從開始地附從呂夷簡,到現在臉上開始帶著愁容慍色,就能看出來了。
石堅看到呂夷簡開始忍不住實行新法時,冷笑一聲。他當初一再說過,一條鞭法是好事,節省了收稅程序,騰出了勞力。特別有些人很忙,你叫他專門每年抽出幾十天來執行差役,不值得。但有人很閒,收入也不高,正好政府的一些差役彌補了他們的收入。還有減少了一些不法官吏通過一些莫名其妙的稅款來收稅,變向貪污。
但別忘記了,這社會還是以人治法社會,就包括他自己,也在法律邊緣遊走,有時候照樣為了獲取信息,動用酷刑。最好是以法治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會在這社會實現麼?
再好的變革,也就是新法,還是要人來實行。特別現在朝中正臣為之一空,朝中都沒有多少正臣,況且下面。看吧,有得折騰的。但石堅沒有說,不是說過了嗎,我來真定府就是經營幽雲十六州的,別要整我,我也不管朝政如何。
因此石堅除了安頓生產,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開設工廠,不給我武器我自己造,從戰略來上來說,以後朝廷也將以北方為主,因此在真定府有一個武器工廠,對宋朝也有好處,至少光運費就會節約很多,不然就是護送武器的軍隊開支就不會少。
他對新法,更沒有反對,是好事兒,帶頭實施。其實,在真定府以及石堅佔領的幾州,早就變向地實行了新法,一切差役都是石堅僱人做的。稅歸稅,並沒有增加一星半點。
然後就是練兵,石堅每天讓風中卿、崔滅狼與丁杪他們帶領軍隊操練,特別是近兩萬騎兵。現在石堅還只是知了真定府,但這些士兵經他整編後,就沒有再還給朝廷了。老太太看到他安穩了,也懶得理他了,不然他人來瘋,自己說一次,他就接受一個地方,幾接受幾不接受的,就到了東京城外了。自己還得真還政不可?
其他幾個新任知州明知自己權利被架空,也無可奈何,不看到深州的班曄就這樣被石堅斬首了。但老太太卻記恨在心了,她暗中開始調動軍隊到京城來。拱衛京城,我不派兵到真定府了,這你沒有話說了吧。
當然老太太不是只是調動軍隊到京城那麼簡單,一旦軍隊達到了一定數量後,老太太還得犯糊塗心思。
石堅看到眼裡,他也故作不知。老太太,別折騰了,看著吧,省下一點錢吧。
原來新法實施後,可沒有那麼容易,這一點石堅也反覆與呂夷簡王曾說過。特別是一條鞭法,如何加鞭,各地稅務不一樣,將這些稅務加成一條鞭後,一目瞭然了,可有的官員為了百姓,少報地方收入,以此來減免稅務。有的官員為了取悅上司,多報地方稅務,政績上來了,可百姓稅務增加了。因此要派出各種監察使,調查當地實際情況。
呂夷簡並不是凡夫俗子,為了使各地的情況公平地反映出來,他想出一條笨主意,我派出多撥官員對各地進行監察,一撥不行,兩撥,兩撥不行三撥,這樣杜絕了一些不真實的情況發生。
他本意是不錯的,可他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他本人多次的偷機取巧,來上位的。上樑不正下樑歪,更不用指望下邊的官員。特別是現在,由於加成了一條鞭,不像原來,各種稅務有的用勞力算的,有的用布匹算的,有的用糧食算的,還有的用錢算的,老百姓就像雲裡霧裡,算不清楚,現在一目瞭然了。兩個縣百姓一問,奇怪了,明明我們的縣收入低些,怎麼比別的縣稅務還高?
於是再查,再調整。可低了不說,高了的就有怨言了。除非以後宋朝不收稅,否則攀比下去,稅只有越收越低,才能將民憤平息。還有一條,這條新法是呂夷簡奸臣頒布的,老百姓因為交子之事,有了牴觸。還有,現在百姓收入高了,朝廷也援助了近一年了,不能比以前的稅收還少吧。而且國庫還漸漸空蕩蕩下去,呂夷簡也不可能降低稅收。
於是百姓攀比的目標是想減少稅收,可各路監察使清算到最後,越清算越高。
不要說其他幾種,就是最對朝廷感恩拜德的河北河東三路的百姓也開始有了抗議之聲。連真定府百姓也不是很樂意,儘管石堅上報的收入很少,可監察使也不是傻子,看到因為石堅大筆金錢投資下去,老百姓生活在改善,將真定府定為上等州府,收了第一等的稅務。
趙蓉聽到這些消息,一聲歎息,對石堅說道:「相公,呂夷簡這是自不量力。」
石堅冷笑,答道:「錯。如果成功了,他將功勞放在自己身上,如果失敗了,他會說始作俑者是我,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不過,這一次他會有好果子吃的。現在別管他了,我還要先與契丹溜一溜吧,否則有人又要說我是擁兵自重,或者養賊自重了。」
當然,石堅不會傻到現在就馬上收契丹。而是他聽到一條消息,契丹準備討伐高麗,徵召各部族參加。如果讓契丹這一手成功,那麼他的反間之計就會失敗。同樣,朝中又要因為是他首發倡導此事,對他發難。
現在必須將契丹大軍拖住,將契丹這一手化解。
因此,需要第二場戰爭,而不是戰鬥。這將是一場上規模的戰爭,有可能戰爭同樣規模不至於達到幾十萬人交戰的地步,可將成為契丹是否振興與衰落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