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堅正在看份資料。他的部隊已經緩緩逼近信州。但急。現在大事塵埃落定,只等著建州方面的消息。
這份資料是胡憲宗的,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資料。胡憲宗本來是一個國子監承,因為當時參預彈劾自己的行列,當然他只是一個小小芝麻粒官,石堅也不會與他計較。然後一步步得到劉娥的重視,加上後來的昌夷簡為相,陞遷為國子司業。也就是從正八品升到了正六品。別看這中間的差別,對於一般官員來說。還不知道一輩子爬不爬上來。
然後在交子之事中果斷彈劾呂夷簡不應當多印交子,而且還說如果再印,不出事,我把眼睛挖出來。放在京城門外。這話說得就惡毒了。把自己比作了伍子胥,呂夷簡比成了昏庸的夫差。呂夷簡一怒之下。將他貶到了福建路,做了一個小縣令。後來果然交子出事。然後再將他提撥為建州知州。
其實這也算是一個破格的提撥了。建州西周時期為「七閩」地,秦時屬閱中郡。東漢建安初年設建安縣,是「福建」歷史上最早設置的五個縣之一。三國吳設立建安郡。唐武德設建州,「福建」之名即為福州、建州各取首字而來。後來南府時還在這裡設府,也是福建最早設府的地方。
但這個胡憲宗心裡怏怏,不高興。一是這裡天氣熱,他是北方人出身,不習慣。
二這裡山地多。山地面積佔到一半以上,平原也不過百分之十幾。其他的地方還是丘陵。當然有一門最大的好處,就是毛竹多,做梯子,應有盡有。
他心目中最大的願望還是調回京城。大不了回到中原做一個知縣也是好的。這就是現在宋朝所有官員的一種心態。越往南去,就認為自己是發配了。子於到了大洋島,一個知州更不知一個下品縣的知縣。
於是石堅看到這份資料,發覺了一點,他會偷機。並不是看出交子,而是看到自己在大洋島島大捷。發覺其實跟著太后與呂夷簡後面跑未必得到好處。於是來了這一手。不然不可能這麼矯作。
所以石堅寫了一封信給胡憲忠,你這次把建州守好了,本官就會保舉你進京城,而且品階不會比你現在低。建州是一個上州,知州是正四品。那麼回到京城後也讓他做四品官。這是兩回性質了。因此胡憲忠樂並痛苦著。因為自己必須要配合石堅行動。而且最少得有兩天以上。守住建州城。這是何等艱巨的任務。
其實石堅對李織選擇從建州突破。並不難猜出。一是武夷山之險讓人容易對這個地方忽視。還有崇安縣(今武夷山市,順便道歉一下,建州是建既市,當時想著後來改成了建寧府,於是註釋碼成建寧,會讓人以為是現在的建寧縣,不是一個地方)新設的關卡阻撓,易守難攻。但翻過武夷山,攻下關卡,一是宋朝三路大軍全遠離這一帶地區,救援不及。奪下建州還有一門好處,就走到了建州後,上游崇陽溪、南浦溪、松溪,三溪匯流建溪後,河面漸寬,河床趨於平直,利於航xグ運。那麼就可以順流而下,直達大督都府福州。直接出海。還有可以南下襲擊現在宋朝重鎮泉州,奪下更多海船,直奔廣南路與侵略者匯合。或者從直插廣南東路。
同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建州還有一個豐國監(建既小梨山路中段,不一定,在考證中),與江州廣寧、池州永豐、饒州永平是宋朝四大銅錢監之一。池州永豐與饒州永平讓天理教拿下後,鑄造他們的教錢了。只有江州廣寧與建州豐國沒有失守。後來朝廷沒有辦法,只好在上海重開一個銅監。
實際上這也成為形勢需要,因為現在的海外來銅漸漸成為主流,再將這些銅礦石送到這四監,圖增運輸費用。可是天理教奪下建州,還可以獲得大量的銅錢,還有一些鑄造設備。饒州與池州有,但這些設備沉重,不便攜帶,況且翻過武夷山。還有建州作為一個大州。本身也是在一個大縣,那麼可以獲得其他來源。還有在山區有許多同黨接應。
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除了豐國監,還有建陽簍嶺四銀場,政和天受銀場,再次可以為李織獲取大量的經濟來源。
事實上這一次石堅下的本錢可不小,他置建陽,崇安不顧,讓李織順利拿下。而且連崇安與建陽的到建州告急的使者,在半路上遭到原來在建州各大山區流竄的叛黨配合。將其擊殺,他都沒有安排人營救。
因此城中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這樣李織才會相信石堅沒有在建州布下安排。
實際上石堅完全可以將他們隨時隨地的擊潰。但想做到全殲很難,因為山區多,如果再讓李織來個金蟬脫殼,以後還要費事。但建州這地方正好將這地形彌補過來。別看建州山多,可也有平原,除了山間的谷地外,還有建溪以及幾大支流的兩岸。因此不容易躲藏。還有一個更利的地形因素,就是建州城個於崇陽溪與南浦溪的交匯口,也就是在三角尖上。如果一壓縮,還有兩條水勢洶湧澎湃的溪水為他們設下了一道天然的障礙物。況且現在梅雨剛過,正是水勢浩大的時候。當然不能讓他們拿下建州,否則一放船。揚帆而去,什麼也擋不住了。
對於海昌義石堅是相信的。但也要這個胡知州勇敢,就像他為了陞官,不惜開罪呂夷簡。這樣他才能與海昌義配合起來,用建州城將叛軍拖上兩到三天,然後各路大軍趕來。到那時候這幾萬人一個也別!
而且也不是象胡憲忠所想像的那樣。朝廷為了不驚動叛黨,一個探子也沒有派,派了,很少,都房那些個最精明的探子。也不多,也不敢多,就那麼幾個零星地散在從崇安到建州的。從李織奪下崇安後,探子就開始將消息傳回。而且還有一個李曉風,也冒著危險,將消息遞出來。可是李曉風還跟在李織後面,他要監視李織。怕她突然來個失蹤。
其他的幾路大軍聽到後,更加將速度加快。特別是黃真文,已經將所有的武器與士兵換上了小船,逆流只是閩江水流喘急,特別是洋流而上行程艱船小。還不能裝上現在巨大的蒸汽機,全用人力戈小的,有時候士兵還客串了縴夫,所以一時半會還趕不來。
但這一切。胡憲忠不知道。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就在第二天傍晚,他就接到黃真文的快馬通知他。馬上大軍就要趕來。
可這一天一夜是十分艱巨的一夜。
聽到了這幾個老先生承認了是石堅所寫,百姓都開始歡呼起來。
應當來說,福建路的百姓因為山民居多,要麼就是靠海邊上的百姓,民風比兩淅路的膘野得多。現在有名可圖,有利可賞,而且也如石大人所說,更為自己保衛家園。於是哄然承喏。
有了百姓的保證,胡憲忠才定下心來。以前看到這些百姓刁難不聽話,現在看到他們卷胳膊捋袖子。那是真開心,一下子變得可愛起來了。
也沒有其他的事情,開始都學著石堅,燒油,但石堅這一次帶來了一些東西,那就是瀝青。其實對於石油現在早就出現了。可一不會提煉。二采油的方法落後,在油從的殼裡噴出後,從水面上撈取出來。
然後大多也做了火器。但石堅將朝廷存下來的瀝青,除了做那種毒氣彈外,其餘全帶來了。跟著油一起熬。
胡憲忠派了官員,還有稱著百姓拿出的菜油,是用官價購買的。
沒有貪污百姓的,就是讓他貪污,他現在也沒有這個膽量。
城頭開始激戰,無數的弓弩掩護下。漸漸有叛軍爬上了城頭。可爬上了城頭也不行,這些守城的士兵中夾雜著一些虎狼之師,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終於在強大的進攻下。士兵來到了城門口,將炸藥點xグ燃。可是城門是炸開了。同樣也傻了眼了,一包包泥巴倒下來。想抽也抽不動。上邊不知道幾萬斤還是幾個萬斤泥巴壓住。除非從城頭上攻進去,然後從裡面一包包地往外搬。
如果城頭上出現了什麼犀利的新式武器,李織還會懷疑。可沒有,全是老式的冷兵器,火箭本來就是建州的出產,而且威力也並不大。李織沒有在意。而且城頭上的士兵數字與在建州城的內應送出來的情報一樣。
聳主要建州頑抗,是因為這個胡知州。從他在京城為交子之事頂撞呂夷簡時,然後到建州後,官聲都不錯。想升卑嘛,或者想脫離這個地方。再次進入京城。
就得表現好。現在拍馬屁的年代已經過去,石堅為相,可是看人有沒有本事。胡憲忠心裡清楚得很,因此表現還算可以。這也給李織留下一個映像,那就是胡憲忠有本事。那麼這些反抗就在情理之中。
那就進攻吧。看你建州城中有多少士兵。
開始猛烈的進攻,但這時候油與瀝青那個混合物也燒好了。這兩種東西不混合,邊熬一邊用棍子攪,然後端上城頭往下澆。這下面密密麻麻的人,一澆一個准。敢情現在不只一個人會作這玩意。就知道以後石堅攻城時,他自己的士兵遇到這種情況如何應對。
滾油都讓人受不了,況且還有瀝青。沾到身上,還淌不走。一斤。
個哭爹叫娘。
海昌義說道:「你們教主不是會法術嗎?刀槍不入,上刀山,下油鍋。現在叫她想辦法。」
是啊,一聽真有人跑到李織身邊要她想辦法,可讓李織身邊的護衛一腳踢得老遠。
李織臉都氣白了。再次命令進攻,可是李文貴說道:「現在顯然宋朝軍隊不知用什麼方法知道我們的到來,提前有了準備,現在我們失去了夜襲的作用。而且士兵遠路而來,不如休息一夜再戰。
石堅一直對這個李文貴感覺好熟悉,可一時半會就想不起來。當然他也知道他是西夏漢人了,可不應當只是漢人那麼簡單。其實這斤小人也宋史也出現過,只了一筆,野利兄弟用教練使詐降種世衡,反被種世衡用了反間計,使元昊處死野利兄弟。但石堅不可能記得這麼清楚。
實際上他協助練兵還行,可領兵打仗差了。現在天理教是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就是他上次大敗,還不得不委他為重任。其他人更差。
聽到這話後,李織下令紮營。然後救治傷員。這一夜勞而無功。
反而白自犧牲了好幾百名士兵。現在城裡面也聽不到聲音,估計那些內應也被消滅了。
李織心裡就憋著邪火。她現在與石堅也是一樣。十分氣憤。多大的江山。眼看就要收回祖先的一半江山了,可一會兒功夫,就成了夢影了。沒有得到不稀罕。可一旦得到了再失去。心痛。
第二天她再次出了一個昏招。派人到城下喊降,如果不降,進城屠城。這一聽,這回不要胡憲忠動援,城中百姓也拚命了。午的攻城戰更激烈的展開。實際上就午的功夫。叛軍死傷達到三四千人,城頭上的宋兵也折了近兩千人。外加幾百個主動參戰的百姓。
下午再拼。反正我們的人是你們的數倍,而且你們有城池的堅險,我也有大量火藥,還有投石機。於走到了下午更淒慘,建州再次有一千餘人被擊斃,連海昌義帶來的兩千來人,現在也折損過半。這樣一來。建州只剩下三千士兵,終於百姓開始有些奪氣了。這才一天功夫。
但就在這時候,黃真文送來的信。說到馬上大軍就要趕到,請他們務必要守好城池。
這封信是救命劑來了。胡憲忠派人將這封信到處傳讀。並且鼓勵百姓參加臨時的軍隊,向他們發放武器。
第二天,李織又下次下令攻城。比起城中的損失。她的損失更夫,行了近棄年人。斗旦她平令,一今天到晚上為止,無論如何也要將建州拿下。但這一次眼看著建州搖搖欲墜,可每次總是屹立不倒。
當然她也發現了許多百姓參戰。事實後來宋齊也說過,你不應當派人喊出屠城的話。李織現在看到這些百姓參戰也感到後悔。但說過的話潑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
又是一天,到了晚上,建州城內連武器都用完了,開始從屋頂上掀起瓦片,石頭,來守城。李織這才放口未。明天一早就可以攻下建州城了。
其實她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這一天建州的傷亡更大,海昌義帶來的二千多士兵只剩下幾百人,城內其他的士兵也只剩下幾百人。雖然大量平民參戰,可因為經驗的不足,死亡率更大,城內到處是哭泣的聲音。這時候李織一鼓作氣,只要攻個半夜時間,完全可以拿下建州。但同樣,她這一支軍隊還是從軍時間不長,也拚命,死士也不少。可到了晚上就想睡覺。因此不的不下令休息。
上半夜沒有動靜,下半夜黃真文來到了建州城。實際上他完全可以昨天下午趕到建州城,但沒有趕。因為其他的軍隊還沒有來到包圍圈。怕邪教逃跑。現在南北兩支大軍都在連夜兼程地趕路,多給他們一夜時間也是好的。悄悄地進了城。還因為有建州的遮擋,都沒有讓天理教的人發現。然後將船隻放在建溪下游。還有妙用。
第二天早上,雖然損耗極大。但這些僥倖活下來的士兵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敵人連武器都沒有了。那什麼東西來守城。
然而到了城下不是那麼回事。一台台的弩炮射出了炸藥包。而且還是宋朝的那種新式炸藥包,不但爆炸,還帶著大量鐵片。然後無數的強弩從城牆上舉起,密密麻麻的弓箭射下來。再後來毒氣彈,手榴彈。還有十幾台那種小型的爬山虎炮。冷熱兵器交加。只是一眨眼功夫。就有許多叛軍倒了下來。迅速地後退,而且還退得遠遠的。那種火炮的射程都達到了兩里路遠。
李織蒙頭了。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有人反應過來了。宋齊擔心地說道:「公主。我們怕是上當了。」
還真有這可能,想到以前石堅的戰例,難道連她這一點都算到了。
於是也打起了退堂鼓,但後退是不可能的。石堅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還真算對了,周美這一路已經分成三種,其中一種就是堵住他們後路的。
而且就是沒有安排,也不能再這樣攻下去。最後就是攻下了建州。她手上也沒有軍隊。還怎麼玩。
實際上她到現在還野心不死,否則當時石堅出兵時,她悄悄帶著心腹,潛離叛區,石堅根本沒有本事找到。但現在再叫她過以前的那種生活。她也不甘心。或者她不為後面著想,而是提前帶著大軍突破武夷山。還會讓石堅將她們全部殲滅,但從建州到福州會讓他們弄得整個糜爛。或者那樣也死得其所。
可她沒有。從她開始將糧食向百姓發放時,石堅就算死了她的心思。想讓叛區以後死灰復燃,因此多呆一天好一天。否則大軍一來。
她就是開始逃跑,以後也沒有百姓相信她。
她開始下令編木筏。這個容縣,到處是毛竹,砍就是。
胡憲忠還在擔心,黃真文說:「不用擔心了。他們已經走不掉。」
下午,終於天理教的探子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後方出現一支宋兵。同時東北方向也有一支宋軍,還有西南方向同樣也有一支宋軍。他們在向這邊趕來。
李織一聽,立即命令,放木筏。逃跑吧。
這三路大軍趕來,加上這兩三天的攻城,自己手下筋疲力盡,到哪裡擋得住。實際上她已經準備帶著一班親信,從崇陽溪進入建溪,然後尋找一個機會,逃到某處大山裡面躲藏起來。再找機會逃出中原。以後再東山再起吧。
木筏放了下去。叛軍們上了木筏。也進入了建溪,只是沒有多遠。就看到幾道鐵鏈將建溪攔住。下邊綁著黃真文帶幕的船隻,將整個河道阻住。
這也沒有關係,一把火就燒掉了。
但來不及了,從建溪兩岸樹林鑽出來許多宋兵,一邊是楊文廣的一部份軍隊,他出了瑞州後。秋青分出了一些兵力給他,早佈置好了。
否則他的力量還顯單薄。但進入建州境內後,再次分成兩部。一部就是探子匯報的西南宋軍。還有一部繞道既寧(南平)西北而上,也到中午時才到達這裡。
北邊的是周美的大軍。這一路軍隊人數不少,有兩萬多人,但分成了三部。自己帶著這一部鷲峰山東邊插過來。比楊文廣不早到些。
還怕潛伏在各個山區的叛黨同謀通風報信,一進入了戰區附近,就沒有休息過,一個勁地往埋伏圈趕。因此兩邊的士兵還有許多打著瞌睡。
可現在好啊。都在河中間漂著,能漂下去,也還是不錯,但想漂也不漂去。
現在想要怎麼玩就怎麼玩。也沒有來得及帶大型武器。特別是楊文廣。至於周美還好一點,這一次補充了夫量的手榴彈,還有那個毒氣彈。不過他們都有一點,那就是帶著近兩千把步槍,光是這河兩岸的槍支數字就達到了六七百把。
喊降是不管用的,首先來個威嚇吧。
陣爆竹聲響,就像下雨點一樣。從木筏上掉下河去。但李織所坐的木筏哪裡沒有一個人動,倒不是顧惜李曉風的性命,而是李織還留下來有大用。
直到此時,李織那些嬌俏無比的臉上才出現一陣慘白。
沒有喊降,開始有人投降了。
投降的扔掉武器,劃過木筏上來。到了這時候連李織都不勸阻,看著河中間的手下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幾千人。雖然很壯觀,但比起開始那種情形已經是天壤之別。
朱恥的聲音大,扯著喉嚨大聲喊道:「賊婆子,你還不上來,難道要老子下河捉你啊。」
都成了大魚了,而且還是上了鉤的大魚。
秦軒還開著玩笑,說:「我說狼哥哥,你喊人家上來做什麼?難道看中了人家?或者小弟我將她劑民扒光了,讓她上來,讓你過一個眼福。也只有這樣了。其他的事可不能做哦。」
士兵們開心在地大笑起來。這回功勞大了,這些個人,特別是這個女人,可是朝廷頭號欽犯。
李織本來還是站著的,現在聽到這笑聲,身體軟綿綿地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