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卻搖起頭說:「丁老哥,我聽到卻是另一種說法。有一次,張大官人的管家來我這裡喝酒,他和我談過這件事。這個小丫頭叫紅鳶,本是白橋鎮一個秀才的女兒,這個秀才家裡窮,他老母親生了病,為了給他老母看病,沒有辦法,才將這個小丫頭賣到張家。後來,小丫頭漸漸長大了,出落得水靈,被張大官人看中。他就想和她媾合,像這樣大戶人家主人看中了小丫頭,這是小丫頭的福氣。可這個紅鳶跟著秀才後面是認了不少字,但也學了秀才的迂氣,她寧死不從,還喊叫起來。張婦人為了遮醜,才說是紅鳶勾引張大官人,並想把她賣出,她卻不知道這樣一說,別的人家誰還買她回去。」
聽到這裡,石堅明白過來,相比於這個丁姓地保的說法,王坤這種說法更為可靠些。現代宋朝還沒有受到後來理學的毒害,社會風氣多少稟承了唐朝開放的風氣,如果因為和丈夫有一腿,就把她賣出去,就有點小題大作。
王坤又說道:「這個管家見她可憐,意思想我把她買回來做個使女。」
「那王老弟,你為什麼不買?」
「人言可畏。」
石堅明白他的意思,張家放出這風聲,王坤還要買她,即使他不對紅鳶打主意,別人也認為他貪圖紅鳶姿色。他對王坤說道:「伯父,麻煩你帶我去去看這個丫環。」
王坤看了看石堅,說道:「小相公買她倒也合適。」
畢竟石堅只有八歲,張家夫人想嚼口舌也無從嚼起,不能一個八歲了小孩子就開始有色心了。
石堅也不言語,他在心裡卻說:我是八歲的外表,三十歲的心靈,論起經驗來,你們加到一起也都不如我。至少我看過幾百部頂級rv片。可這話他只有放在心裡,不能說出。
兩人又不辭辛苦,帶著石堅來到張家。張夫人也在為這個紅鳶發愁,沒廢多大力氣,這筆交易就做成了。
一會兒,那個紅鳶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青衣布裙,可生著一張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蛾眉輕掃,雖然她才十四歲,沒有發育成熟,已經是一個小美人的胚胎。難怪那張大官人想打她的主意。
上次事發,紅鳶在張府日子過得艱難,親近張家的下人說她不識相,那些丫環說她假作清高,對她都十分排擠。此時聽到有人買她,高興可以離開這裡,不安怕又遇到一個張大官人那種色狼,那時剛脫狼窩,又入虎口。
她低著頭,卻通過眼角打量著這三個人,一個少年,她首先排除在外,那個丁姓地保,身上衣料粗鄙,她也排除了,只剩下王坤,她看到王坤微胖的體型,可臉上一團和氣,看著她的眼睛也很清明,她心中才鬆了一口氣,搶先過來行了一個萬福:「奴婢見過主人。」
王坤一樂,說:「小丫頭,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是他。」
紅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個一本正經的少年。她紅起了臉,還沒有進入新東家,就認錯了主人,這可不是好事。可她反應敏捷,立即改口,對石堅施一禮,說:「奴婢見過小主人。」
石堅擺了一下手說:「我和你一樣,家庭貧苦,你以後不要喊我小主人了,就稱呼我為少爺。」
王坤從將銀子交給石堅,就在注意這個少年,看到他抖然見到這筆巨款,面容還是沉穩,沒有一點半點驚喜若狂的表現,心中暗暗驚奇。此時看到石堅對這個漂亮的小丫環,依然不驕不媚,更是讚歎。這時,天色已晚,王坤還想留在石堅身邊,看他神奇的表現,可酒樓裡脫開不身,況且新酒開張,於是告辭。
石堅再三稱謝,然後帶著紅鳶向那個新買的房屋走去。
紅鳶看他是一個小孩子,也不害怕,一路上好奇地問東問西。
石堅說道:「我再次和你說一遍,我家中只有一個祖母。條件不好,假如你要嫌棄,我還可以將你賣到真正大戶人家。」
紅鳶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小主人,不,小少爺,我不怕苦,只要你不要像那個張老爺那樣就行了,求求你,別把我再賣了。」
石堅樂了:「你說我這歲數,就要想幹什麼,也不可能。」
紅鳶聽了才想起,他才八歲,怎能想幹那種事,咦,不對,他怎麼知道的?
石堅問道:「張府裡的管家和你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同鄉,在府中除了老管家,其他人對我都不好。」
「難怪他要幫你。你可知道,你剛才錯認的主人,他是北大街太白酒樓的老闆。」
「太白酒樓,我知道,那是好大的酒樓。」
石堅想道,雖然她識幾個字,可終沒有見過世面,太白酒樓也許在和州掛上號,可遠不能和江寧那些大州府的大酒樓相比,更不要比前世那星級酒店。他說道:「你那同鄉老管家看到太白酒樓老闆人品好,想叫他買下你。你可知道為什麼王老闆不敢買你?」
「我不知道。」
「因為張夫人在外面散發謠言,說你品行不端,勾引張家老爺,所以她才將你賣出。」
「小少爺,這是冤枉的。」
「我知道是冤枉的,否則我還敢買你回來。但你可知道人言可謂?」
「奴婢知道。這是來自春秋的典故。」
「咦,你還真看了不少書?」
「回少爺的話,奴婢小時候跟在父親後面,也粗讀了一些書,不過不精通。」
「你都讀了那些書?」
「《論語》、《左氏春秋》、《詩經》、《禮記》、《史記》,還有一些詩詞。」
「《尚書》有沒有讀過?」
「奴婢曾看過,可是太晦澀,奴婢看不懂,後來沒有讀了。」
石堅知道現在流行的《尚書》多是後人偽造,故意選晦澀難懂的詞語,看來小丫頭說的是實話。他繼續說道:「王老闆不敢賣你回來,就是怕人家說閒話。」
紅鳶低聲問道:「那少爺為什麼敢賣奴婢回來?」
「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家裡人丁單薄,除了祖母,就我一個男人,我現在還小,別人不會以為我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就開始產生色心,所以我不怕別人說。」
紅鳶大著膽子說:「可是奴婢發現少爺說話就像大人樣的。」
「那是我比你聰明。」
石堅呵呵一樂,他不能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大人,只是現在靈魂附身在一個小孩子身上。
石堅又說道:「我買下你,一是我祖母年齡大了,需要一個人照顧,二也是看你節烈。可現在由於張夫人散發的謠言,別人對你看法是兩樣的。我家是一個書香世家,你平時也要自珍自愛,不要招蜂惹蝶,到時謠言不攻自破。等到過幾年,你歲數再大一點,看上了那家人家,我會把賣身契還給你,讓你出嫁。」
「不,奴婢要服待少爺一輩子。」
石堅知道她這是虛言偽托,那個奴才不想脫身奴籍?不過,現在可在宋朝,沒有那一個主人會主動將賣身契書還給奴才的,這個紅鳶也不會相信他的話,石堅說道:「到時候再。」
石堅和紅鳶來到那戶人家天已經黑下來。他們看到那戶人家夫婦把所有行李都裝上大車。原來江寧府那邊的作坊正等著他們,都來派送信催了幾次,這對夫婦終捨不得白把房子送了別人,現在終於脫手,帶黑收拾好行李,準備搬上船連夜直奔江寧。
他們看到石堅,連忙說道:「小相公來得正好,我們還正準備把鑰匙送到貴府上。」
石堅狐疑地看著他們,他認為他們最少明天才能搬走。他問道:「你們這麼急?」
「小相公,那邊催得緊,這間房屋耽擱了不少天,不然我們也不會這麼賤就賣出去。」現在錢也到手了,這對夫婦也不怕石堅殺價,實話實說了。
果然他們走得很急,連一些笨重的傢俱也因為不好攜帶,來不及處理,都免費送給了石堅。
石堅連聲道謝,這可幫他節省不少銀子。送走了這家夫婦,石堅向紅鳶問道:「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石堅有這擔心也很正常,張家是一個大戶人家,人多熱鬧,又住在市區,如果這個小丫頭不習慣在這裡,那也是一件麻煩事。
「公子,奴婢小時候就在農村長大,這裡安靜,奴婢歡喜得很。」
「歡喜就好,」說到這裡,石堅一拍腦袋說道:「糟了。」
紅鳶看著這個小人精似的小主人,從她和這個小主人見面開始,覺得他說話辦事比大人還沉穩,現在什麼事讓這個小主人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