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山古洞,自來多奇珍異寶,功法密典,當然也少不了因此引發的種種事端。
「逆,逆徒!你竟敢噬師?」
「嘿嘿嘿嘿!老東西!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徒弟出賣了,不用那麼驚訝吧!」
「可你答應過給我報仇的!」
「別人害你你要報仇,你害我我也一樣要報仇啊!不如還是讓我先報吧!」
「逆徒,你不得好死!啊……!」
「哼!又老又醜的老東西,看在你一身功力還能入眼的分上,讓你死的便宜了!」伴隨著無情的話語,一個眉目飛揚的白衣男子走到山洞口,看著腳下白雲飄飄,想到自己一番經歷終於到了出頭之日,興奮之下不由得放聲長吟,聲音清亮高亢只沖雲霄,神完氣足,顯然是功力已達圓通之境「天下修真!我來了!」
當某個深山中自認掛有九五之命的某人高調出山的時候,一座不大的古剎之中,青奮卻在盤腳閉目念誦著般若波若蜜多心經「般若波若蜜多心經,五蘊時照見皆空……是故空不亦色,色不亦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朗朗誦經之聲飄出大殿竟然舉寺皆聞,那聲音無論遠近都是一般大小,絲毫不見擾人。闔寺上下無論前來燒香的信徒,還是持掃的僧侶人聽在耳中不由亦隨之默念,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領悟。
這般若經乃僧侶入門的第一課,只寥寥百千字,卻含義深遠非同小可,大殿中之人反覆念誦,竟也絲毫不讓人心生厭倦。又過了好久,誦經聲終於停下,一直站在門外的老僧這才面露微笑的踏進殿去。
「大師!」青奮起身向寺廟主持行禮,對方亦合十回禮。
「施主發願在我寺誦經百日,今日已到百日之期。連日來五百里之內亦多有信徒、施主聞訊前來聽法。青施主不著一字註釋,卻令聞者心動自知,實已得佛法真諦,此番宣揚佛法,多開民智,實是功德無量!」
聞這話青奮卻是微微苦笑「何敢稱功德二字?我不過是想借此化去心中的那團戾氣而已,可惜終無所用!」
老和尚聽了這話也是微微歎息「施主佛法雖深,執念卻更深,有道是拿得起,放不下!故可度人卻不能度己。我看你入寺之時殺氣溢於五官,百日誦經之後殺氣反而聚於臟腑,實是已經化無可化。依老衲看來,自紅塵中來還須自紅塵中去,萬物雖皆有佛性,彼此卻緣法不同,一絲一毫勉強不來!」
青奮微微點頭,合十又是一禮「我也是這麼想!如此就告辭了!」
「施主慢走,希望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饑則食,困則歇,偶爾管管閒事,青奮日子過得看似逍遙,但心中一團鬱結卻始終橫在那裡,不曾動搖分毫。這一日信腳而走,遠遠又看到一間小廟。廟荒棄已久,蛛網四布,扁額上都堆滿了塵土。
「大肚能容,容人間不容之事!」「張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青奮輕念左右廟門左右對聯,不用進去已經知道供奉的是彌勒佛。這尊未來佛從來都是一佛笑呵呵的模樣,似乎天大的苦事難事都能裝在肚裡然後當屁放掉,真正的不過屁事一件!
算了!青奮苦著臉搖搖頭,還是不去看他了,自己沒那肚量!轉身剛要離開,就見遠處一團紅光跌跌撞撞的奔來,險些撞在青奮身上。紅光隱去露出一個帽歪衣斜,渾身是血是書生來。那書生也顧不得旁邊還有人,一頭奔進廟裡朝著頗有些破損了的佛像彷彿救命稻草一樣的磕頭猛拜「佛祖救我!佛祖救我!」
磕頭還未過三,遠處又是一紫一青兩道遁光轟雷也似的殺將過來,隱隱聽得有一個輕蔑的聲音「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我還以為只是說說,沒想到還真有這回事!妖孽當真就是妖孽!」
什麼情況?
佛陀眼中眾生平等,青奮沒佛那麼高的境界,但不認識的人和妖還是馬虎能平等一下的,莫名其妙的自然不能讓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胡亂殺妖。左手一擺氣勁洩出架成無形之牆已經擋在了廟門之外。
天下功夫練到極處都是一理,武術道法本就相通。這牆在常人眼裡有質而無形,但在兩個小修看來卻是一堵金色高牆,隱有佛光梵字閃耀其間,立時知道有人架樑,倒也不敢造次,落下遁光現出身形,卻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英俊女的美貌,手中一青一紫兩把長劍更是寶光四溢,顯然出身非凡。
「這位小師傅請了!」那男的進步一抱拳「我們是蜀山二十七代弟子,正追殺一隻作惡多端的蜘蛛精,望小師傅行個方便!」這話乍一聽倒也像樣,但那股傲氣卻是怎麼掩也掩不住。青奮知道此時道盛佛衰,卻沒想到百年不見,這些道門弟子已經囂張到了這個地步,跟自己打商量連名字都不報一個,一句「蜀山二十七代弟子」彷彿已經是通行天下都要買帳的帖子。不過青奮自然不會還跟這等小輩計較些旁微末節,只是還沒開口身後的那個書生又已經奔了出來!
「佛祖顯靈了!大師一定是佛祖派來搭救於我的!大師救命啊!」說罷對著青奮磕頭又拜。看著這妖拜來拜去,青奮突然想起一個笑話。
話說有個虔誠的基督徒掉水裡,一條船過來想救他,卻被他拒絕了「我的主會救我的!」半天,第二條船又路過想救他,再次被拒絕了「我的主會救我的!」,結果這人最終還是被淹死了。他來到天堂看到上帝,責問「我如此虔誠的信你,為什麼不救我?」上帝一臉無奈「我都派過去兩條船了!」
眼前這個蜘蛛書生顯然不是這類食古不化的人,頗能抓得住事情的關鍵所在。青奮一邊把人拉起一邊暗暗好笑,一時間心情竟是好了不少,旁邊的人看不過去了。
「小師傅!這蜘蛛精作惡多端,你還是交給我們吧!」話還是那話,語氣裡卻已經透出不耐煩的意思。
「大師別聽他們瞎說!」蜘蛛書生連忙自辯「我本是白雲寺一隻蜘蛛,只因常年聞聽佛法,兩百年才開了靈智,又兩百年才化成人形!自此一百年來別說害人,連葷都沒沾過一口,如何當得『作惡多端』的評價!」
青奮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一邊理直氣壯,一邊委屈萬分,到底誰真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