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三月底,帶病在身的大漢天子劉啟發出了登基以來的最後一道春令詔:「方春和時,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窮困之人或阽於死亡,而莫之省憂。為民父母將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老者非帛不?,非肉不飽。今歲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今聞吏稟當受鬻者,或以陳粟,豈稱養老之意哉!具為令。有司請令縣道,年八十已上,賜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賜帛人二匹,絮三斤。賜物及當稟鬻米者,長吏閱視,丞若尉致。不滿九十,嗇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刑者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
這無非是秉承著自先秦以來的傳統,鼓勵農桑,赦免一些罪行較輕的人的罪行,並督促各地官員對符合大漢律規定的老人賜贈酒肉,以章顯孝道。
不過這道詔令之後,天子緊接著就連發三道詔書。
第一道,詔告天下,科舉策士將於四月初如期舉行,並且將科舉正式定為非常之試,告戒子孫不得在條件沒有成熟的時候,隨意開舉。這令天下諸侯和各大家族大大鬆了一口氣,有漢一朝,歷代天子都是極為重視孝道的,既然現在天子拖著病體說,科舉是非常之試,在條件沒有成熟的時候絕不能亂開,那麼就說明至少在以後十幾年時間裡,科舉不可能常規化,大家依然可以自顧自的風光。快活。
不過科舉的開試也給各大家族門閥敲了個警鐘,他們一時間也知道收斂了許多,再不敢和往常般肆無忌憚,因為科舉地存在就意味著大漢國可以在不用這些家族勢力的舉薦下,啟用大批官員,科舉成了懸在這些人頭上的一把利劍。有效的制約了家族門閥勢力的膨脹。
第二道,則是昭示天下,將梁王之女。御封南月公主的劉玫許給臨邛縣令李雲,這道詔令瞬間就在各地引發了大規模的議論,自高祖皇帝開國以來,大漢國尚是首次將一位公主下嫁給一名沒有任何背景和尊貴出身的縣令,一時間妒忌者有之,羨慕者有之。當然最主要地是,令李雲的名字傳遍了每一個官員和家族的耳朵。
剛剛加入臨邛商會。交納了大筆會費和捐贈的羅家成員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歡心鼓舞,為自己的又一次明智選擇而高興。因為即便是交了那筆錢,他們分文也得不到,只要李雲成為大漢國公主的夫婿,進入政治決策圈,那麼這筆交易便是大大地值錢!
更何況臨邛商會本身就是一個賺錢地機構,一時間得到消息的蜀地家族和商人迅速放下觀望地態度,紛紛向臨邛商會的實際負責人,會長張正范提出入會申請,生怕自己遲了一步,便在商會中沒了立足之地。
不過張正范如何的肯將自己的錢財分與外人去賺,雖然有些家族他得罪不起。但他躲地起,這位視錢財如生命的商人索性就將生意上的事情交給他家的幾個管家去處理,自己窩在商會裡,內外由數十名護衛保護著,死活也不肯出來說話,急的那些想要入會的到處托關係找路子。有人找上了卓王孫,也有人找上了楊謀,更有甚者和羅家眉來眼去。
不過卓家和羅家出奇的和張家站到同一戰線,對於所有來說情地一概不見,誰會願意自己的碗裡多一雙吃飯的筷子呢?
而楊謀則被潮水般的人群淹沒過幾次後,為避免再被人打擾自己的公事,他也只好動員起縣衙的衙役阻攔這些想進來說情找路子的人,楊謀可不傻,他清楚的知道,這些事情不屬於他管理地範圍,一切得等老師回來處理。
天子的第三道詔令則是命令駐紮在上郡的細柳營騎兵回調長安,天子以科舉的名義動用邊軍,其實際意義就在於借助這支對大漢絕對忠誠的驍勇精銳,在這政局即將更替的敏感時候,警告那些企圖渾水摸魚的人,大漢依舊強大,中央政府的軍事實力不是他們可以挑戰的,這種事情沒有饒幸!
儘管各地對這三道詔書反應不一,甚至有消息說,淮南王劉安和衡山王兩人在東海相會,言談不詳,但這都並不妨礙科舉的如期舉行。
庚子年四月初一,隨著未央宮門口那口大鐘的鐘鳴之聲,大漢國歷史上第一次科舉終於拉開了帷幕。
作為歷史上首次科舉,大漢的內閣官員和天子以及太后在經過了長時間的商討後,決定了科舉的範圍和題材。
李雲提議的百家並舉被反對,原因就在於,諸子百家所涉及到的內容實在太過龐大,大漢國的內閣官員們沒有那麼大的精力在短時間內完成制卷工作。
所以在經過各派勢力和學派的激烈辯論後,一個妥協的產物產生了。
本次科舉只考四科,分別是綜合科,道家,法家,兵家。儒,墨,縱橫等派由於實力或者不得大漢國某些強大勢力所喜被統一集中在綜合科中,這顯然不利於這幾家的學者,特別是儒家學者,因為學儒的大儒大都只看本家思想,而直接忽略掉了其餘學派,這導致了大量儒生的怨言。
不過太后說了,能給他們策士的機會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長安城的貴族們可是至今依然記得那一年太后的震怒。
科舉開考後,李雲抱著好奇的心理跑去看過,大漢科舉與後世的科舉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每一個應試者,不管他的學派是什麼,第一關便是射箭,不合格者將被直接淘汰。當然年紀五十以上,以及身體有殘缺者不在此列。
魏其侯竇嬰就特別針對這點說過「一個人身體能行,手能提,卻不能射箭,此學者之恥也!」當然他是軍人出身,自然是站在戰爭的角度考慮問題。
不過這個提議是唯一沒有遭到任何反對和阻攔的,因為大漢地民風和社會主流認識決定了大漢人看不起那些懦弱的人,再說。那些門閥勢力的代表,恨不得這次科舉一個士子也應考不上,這樣就省了他們去拉攏的力氣了。
不過魏其侯的這個提議顯然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科舉第一關,應試的上千名學子,人人在校場表現神勇。幾乎少有射不住箭靶的,大部分地人順利過關。張湯和主父偃的成績更排在了前面的一百位,這令李雲不得不對他二人刮目相看。
而李雲也在人群中看到了董仲舒,不過這位歷史上儒家的罪人。由於年紀早過六十,因此免去了上場射箭的這一關,令李雲無從得知這位將儒家向著文治方向腐化的,大儒,到底可否射中箭靶。
接著,科舉進入第二輪分試,張湯自然是以韓非子學徒地身份應試法家科,主父偃和董仲舒則只能參加綜合科。
綜合科的試卷,李雲也有參與制卷,因為科舉所有試卷地紙張都是由他從臨邛派來長安的工匠製作的,帶著這樣地關係和南月公主准夫婿的頭銜。他參與制卷並未受到非議。
李雲只出一個題,他承認他很不厚道的將題目設為家與國家,雖然這樣一個題目有些標新立異,但是他依舊堅持,在他看來,假如一個官員連這樣的道理都無法瞭解,那麼即使他做的再還又有什麼用?
歷史上那些飽學之士幹出來的賣國行徑可遠遠超過了一字不識的武將!
當然不能否認,他也存在著私心。這無非是為他以後推廣和普及自己的理想,尋找到最初的同道,並打下基礎。
知道他想法地天子沒有半點反對,反而是大力支持,因為天子看過李雲的小冊子,對哪裡面所說的國家概念深表贊同,於是在天子的點頭下,所有科目統統要求作答這一題。
不過李雲的私心卻害苦了那些捧著試卷的學者,他們如何的知道家與國家的基本概念?特別是儒家,由於早期儒家地特徵,他們並不以為其他國家效勞為恥,他們是仁義道德做評定標準,只要是仁義的,他們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好的,反之則要打到!
不過他們顯然大都忘記了孔老夫子也有著華夏與夷族的雙重標準,大概他們認為那個孔子讚揚管仲盡屠外族的事跡影響孔子的光輝形象,所以下意識的迴避了這個問題。
不過有時候他們認為錯的,其實是真正的真理,仁義也要看對象!難道對著禽獸也想要用仁義來感懷嗎?
李雲可不是農夫與蛇故事中的主角,大漢也不是,至少現在的大漢
雖然考生們對於這個新奇的題目有所不解,但考生永遠是這世界上適應力最強的種群,很快的他們就找到了自家典籍中的記載,以這些記載為根基,闡述出屬於自己的觀點出來。
法家的學者從韓非子著手,他們模仿著先賢韓非子的筆鋒,在紙上將法家的理論闡述的淋漓盡致,洋洋灑灑。
而儒家的學者抓破了腦袋,才有人相繼以自家學派的觀點開始闡述,公羊派,端木派,這兩種完全不同卻又同根同源的思想開始在紙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兵家的學子最為簡單,因為孫子早就用在孫子兵法中闡述過國家間的戰爭關係和武德的重要性,這些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換個名稱而已。
伴隨著黃昏時分的鐘聲,第一天的考試結束,負責警備和防止作弊的御林軍士兵開始入場收集試卷,並檢查考生的衣物,假如被他們發現作弊的情況,那麼依照天子的命令,他們有權直接扣押甚至擊殺嫌疑
不過現在的學者大都十分高傲,作弊的現象是不可想像的,所以御林軍並未有任何發現。
李雲看著這整整有一千多人的士子,他不清楚這些人當中究竟有多少可成為大漢國的有用之才,不過有一點無庸置疑,這批學子的含金量是非常之高的!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時間再來操勞這些事情了,因為三天後,他就將正式在他干叔叔竇嬰的主持下應娶南月公主劉玫,明天南月公主的母親梁王后還有他的哥哥們將陸續到達,他得準備著去見他的丈母娘和舅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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