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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北向爭衡幽憤在,送君還山識君心 文 / 孔璋

    第三章北向爭衡幽憤在,送君還山識君心

    一聽到那女子的聲音,蘇元的臉上,就現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神情。

    他的動作突然變的很慢,很不自然,慢慢的轉過身來,躬身行禮。

    〞屬下蘇元,參見二宮主。〞

    玄天宮二宮主,姬北斗之妹,胎神星姬淑禮?

    樸英與國不入無不駭然,他們雖都是一方人物,但若與姬北斗這等天下有數的高手相比,那真是給他提鞋都不配。而姬淑禮比姬北斗小了將近二十歲,名為兄妹,其實情若父女,一向最得姬北斗溺愛,若是將她開罪,那只怕就比得罪姬北斗還要來得更加麻煩,那也是江湖中無人不知之事。兩人聽她第三章北向爭衡幽憤在,送君還山識君心口氣中頗有不悅之意,慌忙搶上前去,方要開口,姬淑禮卻已一躍而下,落到那少年面前,笑道:〞小子,我們又遇上啦,你到底叫什麼名字,還藏了多少功夫?〞

    樸英心下大驚,他實未想到這極不起眼的少年竟會與姬淑禮扯上關係,正不知如何開口,已又聽姬淑禮說道:〞這麼多人,只怕你也打不過,我再來幫你一把如何?〞也不等他回答,回頭對蘇元道:〞小蘇?你還在等什麼?〞順手一指史不負與邊不為,笑道:〞他們兩個就交給你啦。〞

    國不入驚得幾乎魂飛魄散,道:〞姑娘說笑了,老夫方才不過小小誤會,既得姑娘指點明白,那裡還能一錯再錯。〞

    姬淑禮笑道:〞多謝國先生容讓,既如此,那就只剩下樸大爺要找我麻煩了?〞

    可憐樸英此刻,已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那少年忽道:〞不要你幫,他們也沒找我麻煩,是我在找他們麻煩。〞

    姬淑禮愣了愣,笑道:〞為什麼?〞

    那少年道:〞我路過此地,看他們的牌子第三章北向爭衡幽憤在,送君還山識君心太難看,便砸了下來。〞

    樸英只覺幾乎要吐出血來,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姬淑禮歎了口氣,道:〞打不成啦。〞向樸英笑道:〞樸老大,你那招牌多少錢,我替他賠了吧。〞

    樸英那敢答應,連忙笑道:〞姑娘說笑了,那塊招牌確是難看的緊,我早想砸了它,只為事多,總是無暇,難得這位少俠不辭辛勞,樸某多謝還來不及,那裡說得上個賠字。〞

    那少年瞪眼看了看姬淑禮,忽地兩眼發直,盯著她身後一言不發,滿面驚疑之色。

    眾人一起向她身後看去,卻那有什麼?再回頭來,卻見那少年正發足狂奔,已是繞過了街角。

    姬淑禮急道:〞喂喂,你這人,怎麼又這樣?〞已是跟了上去。

    蘇元長出了一口氣,心道:〞總算走了。〞正要自另一面溜走,忽聽姬淑禮喝道:〞小蘇,還不給我跟上來,又想往那裡逃?〞

    蘇元苦笑一聲,心道:〞跑不掉啦!〞答應道:〞屬下得令。〞縱身跟上。

    三人追追逐逐,出城已遠,那少年似是長力不足,腳下漸慢,遠處卻現出一片樹林。

    蘇元心道:〞他若進了林子便不好辦了,說不得,只有如此了。〞忽地長笑道:〞二宮主,如此忘恩負義,藏頭露尾之人,你追他作甚,莫非上次他曾對你無禮麼?〞

    姬淑禮聞之一愣,立時大怒道:〞你說什麼?〞卻見那少年身形一震,竟也立下身形,緩緩轉過身來。

    蘇元站住腳步,方要開口,那少年忽道:〞我明白。〞

    蘇元鬆了一口氣,笑道:〞我知道你明白。〞

    原來他見少年極是高傲,自己這般說法,他十九忍耐不住,只想等他停下再行解釋,如今他能明白,那自是再好不過。

    不料那少年話音未落,身形一伏,已是衝了過來,蘇元不及出刀,更不願與他動手,向後縱開,叫道:〞這位兄弟,你聽我說,〞那知這少年雙臂一振,速度驟增,直欺過來,雙手如鶴啄,似蛇首,直攻入懷,竟是南派武學〞蛇鶴八變〞。

    他所知竟如斯廣博?可也別小看了我心月狐啊!

    蘇元右膝疾頂,攻他小腹,雙手凝起離火功,以手為刀,劈向那少年雙肩。他見這少年身手不凡,拳法警奇,早已食指大動,此刻索性先打個痛快,再作解釋。

    那少年身形一側,右手接下他的手刀,左手同時搗在蘇元的肚子上,只聽〞通〞的一聲,蘇元跌跌撞撞,退開幾步,那少年卻也不好過,整個人都被劈的撲在地上,一躍而起,右手猶在不住顫抖。

    姬淑禮正要開口,那少年忽道:〞心月狐蘇元,二十八歲,出身玄天宮,所修為刀,另得玄天宮主親傳玄天八功之離火功。十八歲出道,斬殺黃河大盜〞滿天星,亮晶晶〞………〞他竟滔滔不絕,說了許久,方停下來,目注蘇元,道:〞我說的對麼?〞

    蘇元愣了一會,苦笑道:〞我欠了你多少錢?〞

    那少年忍俊不禁,笑道:〞你在外面欠了很多錢嗎?〞

    蘇元與姬淑禮同時愣住。

    姬淑禮伸出手來,指著那少年,道:〞你,你也會笑?〞

    那少年卻已又斂起笑容,冷冷道:〞方才一拳,是因你口舌無禮。是以出手偷襲,久聞玄天八功神妙莫測,月下狐影千幻萬變,早想領教,請。〞

    姬淑禮急道:〞喂,我可是玄天宮的二宮主,武功比他要好,你要動手,不如和我來吧。〞

    蘇元卻是靈機一動,笑道:〞你要過招可以,但道兒卻要我來劃。〞

    那少年淡然道:〞隨你,我總是這雙手奉陪。〞

    蘇元笑道:〞如此最好,走吧。〞

    那少年愣了愣,道:〞去那裡?〞

    那少年奇道:〞泰山?〞

    蘇元笑道:〞正是,你我豈能學一般俗人拳腳相拼?待我約得幾個武功相近之人,你我各展所長,先得手者為勝,豈不甚好?〞

    那少年正要說話,蘇元已笑道:〞道兒由我來劃,你也答應了,莫要忘記。〞

    那少年怔了一會,忽地大笑起來,道:〞好,就隨你。〞

    三人通過姓名,一起上路,這少年姓肖名兵,乃是襄陽人氏,但一問到他武功來歷就語焉不詳,含胡帶過,二人對視一眼,均想道:〞這名字只怕也是假的。〞可肖兵既不肯多說,他們也不便多問。蘇元還好,姬淑禮卻終是心癢難奈,整日纏著肖兵設法套問,肖兵雖是冷冰冰的,她卻只當看不見,肖兵也無可奈何,只便宜了蘇元,落得個清閒自在。

    這日三人進了了泰安城。方是九月十四,依約到城東悅來老店投宿,甫進店門,便見一個青衣女子閃出來,笑道:〞你兩位可算是到了,這位小兄弟卻又是誰?〞

    蘇元笑道:〞是在路上結識的。〞左右看了看,奇道:〞關大哥他們還沒到?〞話音未落,就聽姬淑禮笑道:〞他們不來啦。〞

    蘇朱二人臉色一起大變,過了一會,蘇元才小聲道:〞你…傳令讓他們不要來了?〞

    姬淑禮笑道:〞正是。〞

    蘇元只覺滿嘴發苦,卻又倒不出來。朱子真怒道:〞二宮主,你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你,你…〞已是急得說不下去。

    姬淑禮笑道:〞泰山派早不足為懼,只什麼五大夫劍,能奈我們何?來這麼多人作甚?〞

    忽聽耳邊一聲冷笑,兩人一起變色,朱子真縱身上房,蘇元搶到門外,卻那有人?

    姬淑禮卻是神色不變,微笑道:〞是泰山派的朋友麼?適才話中如有得罪,便請出來一敘,何必如此?〞

    便聽一人長笑道:〞久聞姬二宮主英雄了得,乃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笑聲漸漸遠去,卻仍是清亮如在耳邊,蘇元與朱子真對視一眼,心道:〞這人好深的內功!〞

    等到幾人打點住下,用過晚飯,天色已黑,姬淑禮卻是個呆不住的人,便要夜遊泰山,蘇元朱子真正待相勸,肖兵忽道:〞此時最好,明日動過手後,無論勝負,總是不便多留了。〞蘇元苦笑幾聲,便不再多言,跟了出來。

    泰山有東西兩路,王母池乃東路必由之地,四人不yu多事,經由西路而上。

    此時將近十五,明晃晃一輪玉盤當空,四人又都身懷武藝,雖是夜行山路,卻也如履平地,說說笑笑間,已行了七八里路,眼前隱約看見一座坊門,那便是中天門了。

    蘇元見夜色漸深,正要開口勸說,忽見姬淑禮目注前方,凝耳聽時,果有吟哦之聲隱隱傳來。

    再行近些,只見一個儒袍老者正在自斟自飲,喝得幾杯,忽又長笑道:〞…吞西華,壓南衡,駕中嵩,軼北桓,微九河其線,小七澤其杯…真是痛快淋漓,足當三百之飲,卻不知有無雅客共進?〞眼光有意無意,已是掃了過來。聽他聲音,卻正是方才冷笑之人。

    他這一席話聽的姬朱二女都是一頭霧水,目注蘇元,蘇元卻也不明他在說些什麼,乾咳了兩聲,正要說話,肖兵忽道:〞東方朔雖是才氣冠於一時,唯失之油滑,壯士少之,即以此賦論之,未免強作壯氣,不若漢武高極大特之歎,先生意下如何?〞

    那人頓時愣住,盯著肖兵看了一會,忽地大笑道:〞好!好!不意竟有如此解人,請問小兄弟怎樣稱呼?〞

    肖兵淡然道:〞在下肖兵,無名小卒而已,請問先生可是姓王?〞

    他這句話一說,蘇朱二人同時想起一個人來。

    朱子真拱手問道:〞晚輩無知,請問可是王七公子親臨?〞

    那老者笑道:〞什麼王七公子?不過是一詩酒狂生而已。〞

    原來此人姓王名靈機,乃琅琊王家旁系子弟,排行第七,是以江湖人稱王七公子,因沉溺詩酒風流,又出身旁枝,是以在王家未掌重權,但他乃是這一代王家家主族叔,位份極崇,便是姬淑禮,以玄天宮二宮主身份之尊,也唯有執後輩之禮以見。

    蘇元心道:〞本宮與泰山派約鬥便在明日,王家突有長輩到此,不知有何用意?〞

    琅琊王家雄霸北地多年,近年來雖已漸漸勢微,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這山東之地,影響仍不能小視。

    他心中自盤算,王靈機卻如全未看見他一般,拿起一個酒杯塞給肖兵,笑道:〞這位小兄弟見識不凡,酒量定然不差,來來來,陪老王痛飲三百杯再說。〞

    又招手道:〞怎麼,你們看不上我這酒麼,怎地不坐?〞

    蘇元本是豪邁好酒之人,姬淑禮朱子真也有不讓鬚眉之氣,雖是心中狐疑,卻不肯示弱,一一坦然入座。

    酒過三巡,王靈機忽地笑道:〞泰山自古為五嶽之尊,帝王封禪必由之,再想及當年五嶽論武,東嶽獨尊之時,也是何等威風,但現在我泰山派卻ri見衰弱,真是愧見先人了。〞

    這四個字透出的信息委實太過驚人,朱子真手一顫,抬起頭來,卻見蘇元竟恍若不覺,舉杯笑道:〞既有琅琊王家全力扶持,泰山重為五嶽之尊,那也只在朝夕了,不知七公子在泰山派所居何位?〞

    王靈機撫鬚笑道:〞蘇世兄言重了,我王家原不禁子弟另投它門,何況泰山派中現今也只有我一人姓王而已,扶持云云,那裡說起。〞

    又笑道:〞老夫閒雲野鶴,那有心思多問俗務,只空掛了個長老之名罷了。〞

    姬淑禮笑道:〞然則泰山派明日之事,王長老自是義不容辭了?〞

    王靈機笑道:〞實不相瞞,老夫在此相候,正是為此。〞

    朱子真笑道:〞王長老不是要出手教訓我吧?〞

    王靈機笑道:〞朱律星言重了,那日之事,不過小小誤會,何必興事動眾,不若就在這裡解決了吧。〞

    姬淑禮笑道:〞然則王長老的意思是?〞

    王靈機笑道:〞老夫不才,想領教一下姬二宮主的玄天八功,若是不敵,也就罷了,若能僥倖勝個一招半式,明日會上,還煩二宮主與我泰山派些體面,如此可好?〞

    姬淑禮緩緩立起,笑道:〞久聞王家浩然正氣幾可吞天滅地,淑禮早想請教,還請七公子不吝一賜。〞

    王靈機笑道:〞我現下是泰山長老,自當以泰山武功臨敵,方才肖小弟嘗言東方失於油滑,極是jing到,再來看看我這自茲化出的方朔八擊又是如何〞

    蘇元卻是一驚,像王靈機這等成名多年的高手,如此說法,那這套新招決然不同凡響,只怕姬淑禮一時有失,閃身出去,笑道〞玄天八功在下也有學得,不若先讓在下領教一二吧。〞

    王靈機笑道:〞這倒無妨,姬二宮主便先看一會如何?〞言下之意,竟是全沒把蘇元放在眼裡。

    蘇元不再多言,長刀抽出,橫於胸前,他自料並非王靈機對手,心道:〞只要設法挨過他八招,教二宮主看了明白,不至為他所算就成,看他這般模樣,定要將八擊一一施展,若如此這般,雖是勝不得他,要挨八招卻是不難。〞盤算已定,笑道:〞七公子是前輩,在下獻醜了。〞忽地一躍而起,一式〞立劈華山〞直斬下來。

    王靈機身形微側,避開這刀,雙手一吞一吐,拿向蘇元雙肩,口中笑道:〞我這招吞西華如何?〞

    蘇元身形向後一仰,雙足順勢挑起,踢向他胸腹之間,王靈機讚了一聲〞好〞,一躍而起,竟是輕靈不亞少年,雙掌一併,壓擊而下,道:〞再接這招壓南衡試試!〞

    蘇元此刻已是避無可避,怒吼一聲,也是一刀向天直刺,那是同歸於盡的招式。果見王靈機身形一扭,左掌橫拍在刀身上,借力躍開,蘇元卻不遲疑,竟就地一旋,直轉過去,刀光閃閃,乃是一路地趟刀法,他眼見王靈機只兩招已將自己逼到這般境地,若再不搶回先手,莫說八擊,只怕連四招也擋不過。

    王靈機笑道:〞這麼急麼?〞身形忽地一滯,強自突破刀網,左手一引,右手早抹向蘇元左肩,蘇元掌中刀已被他帶出,沒奈何,左手一翻,運起離火功,硬接了一掌,立被震至氣血翻騰,又聽他朗聲道:〞架中嵩!〞

    朱子真眼見如此,心下有些擔心,靠到姬淑禮身側,悄聲道:〞二宮主,他沒事吧,要不要將他換下?〞

    姬淑禮面色不變,道:〞換他幹什麼?〞

    朱子真道:〞這老傢伙非同小可,他再撐一會,別要受了傷。〞

    姬淑禮笑道:〞小蘇未盡全力,你沒看出來嗎?這老傢伙自以為功夫了得,只怕要吃虧了。〞

    又皺起眉頭,道:〞雖然如此,等一下到我時,再不能這般取巧,必要一決勝負,倒有點頭痛。〞

    肖兵忽道:〞若是全力出手,我不敢說,但他既然自行限定只用這方朔八擊,我倒想試試。〞

    姬淑禮一愣,道:〞小肖,你不要說笑,這老傢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我來吧。〞

    肖兵不再說話,只是注目戰團。

    蘇元此時可說狼狽非常,滿身是灰,上衣也被撕下了一塊,但總算又將軼北桓,微九河,小七澤三招一一接過。

    想在最後一招取勝是嗎?那下面一招該設法把自己逼入絕地吧?

    果見王靈機身形急旋,口中笑道:〞只有兩招啦,這招盈王屋你若沒有把握就不要硬接,免得受傷。〞

    蘇元身形似已拿捏不住,被他帶動,身不由已跟著急旋起來。

    王靈機直欺過來,右手拿向蘇元肩井,左手去擒他右腕,笑道:〞拔天台!〞

    肖兵卻是面色一變,輕聲道:〞是時候了!〞

    蘇元雙目精光猛現,驟然定住身形,一刀劃出,直取王靈機腰間,王靈機心下一驚,卻仍是不以為意,右手一沉,逕去拿刀,不料方拿住刀身,蘇元右手一送,已將刀棄去。雙手泛起紅光,仍是取的王靈機腰間,笑道:〞離火功來了!〞

    王靈機拿刀之時,原擬與蘇元一拼內力,右手上已凝了八成真力,不料蘇元竟是說棄就棄,真力反震之下,氣血不暢,左手急收,硬接一擊,〞砰〞地一聲,只見火光四溢,蘇元已是抽身退後,笑道:〞多謝七公子手下容情,在下領教了。〞

    王靈機為蘇元示弱之計所惑,竟被拼成個不勝不敗之局,卻不以為忤,笑道:〞心月狐三字聞之久矣,果然名不虛傳,吾聞強將無弱兵,想來姬二宮主更是不凡,請!〞

    姬淑禮見他豁達如此,心下也大是佩服,正要下場,肖兵忽道:〞前輩,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王靈機對他甚有好感,笑道:〞你只管說好了,不必客氣。〞

    肖兵將當日之事約略說了,道:〞蘇兄方才雖是走了八招,卻甚是狼狽,在下若能挨過八招無傷無損,便當算是在下勝了,你看可好?〞

    王靈機笑道:〞這倒也有趣,但若蘇世兄責我未出全力呢?〞

    肖兵道:〞不會,前輩一定會出全力。〞

    王靈機奇道:〞這是為何?〞

    肖兵緩緩道:〞因為在下想代姬二宮主與前輩一戰。〞

    王靈機神色微變,望向姬淑禮,姬淑禮也已愣住。

    肖兵轉過頭,看著姬淑禮,道:〞二宮主,信我好麼?〞

    姬淑禮回過神來,道:〞小肖,你這是…〞

    肖兵神色仍是冷冷的,道:〞我決不會害你。〞

    姬淑禮畢竟非比常人,片刻間已下定決心,笑道:〞好,那就看你的了。〞一拉蘇朱二人,退開數步。

    王靈機笑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若八招間拿不下你,就是輸了,你出手吧!〞

    肖兵雙手緩緩提起,擺了個進手架勢,卻並不出手,身形微弓,盯著王靈機雙手,略一沉吟,忽地喝道:〞高矣!〞

    王靈機一聞二字。面色大變,肖兵雙手已是拿向他兩肩。

    蘇元卻是大奇,肖兵這一出手,無論招式手法,竟都與王靈機方纔那招吞西華有幾分相像。

    王靈機也〞咦〞了一聲,雙手迴環,反扣肖兵雙肘,正是一式吞西華。

    肖兵雙手內旋,不知怎地,竟已將王靈機爪勁卸開,仍要去擒他兩肩。

    王靈機愈發驚異,上身後仰,左手虛拿,右手一轉,已捉住了肖兵手腕。不料肖兵一振一滑,竟又從他手中脫出。

    王靈機神色越發驚疑,忽地退開數步,問道:〞你方纔這招叫什麼名字?〞

    肖兵淡然道:〞天地間原無此招,既因前輩而生,便當由前輩而決。〞

    王靈機沉吟一會,忽地大笑道:〞好個因我而生,既如此,便叫做高吞西華罷!〞揉身而上,又鬥在一處。

    兩人翻翻復復,竟是斗了數百招猶不分上下。

    蘇元心下大是佩服,〞方朔八擊竟還有這許多變化,剛才原來也只是虛應故事而也。〞

    朱子真卻大為不屑,對姬淑禮悄聲道:〞這老傢伙說好只斗八招,卻賴到現在,好不要臉。〞

    姬淑禮沉聲道:〞不得無禮,他從第二招起,便已不用內力,純是招數相拼,若我未料錯,今日之事,已是結束了。〞

    又道:〞小肖到底是什麼來頭?莫名其妙就幫了咱們這麼個大忙,著實奇怪的緊。〞

    忽聽一聲清嘯,王靈機縱出圈外,仰面朝天,雙眼緊閉,一言不發,竟就站在那裡。

    肖兵也不上前,也不說話,就只站在那裡。

    過得一時,王靈機忽地雙手吞吐,順勢而變,將方朔八擊一一演出,使到拔天台時,身法一變,再自盈王屋,小七澤諸招逆運而至吞西華,待得使完收招,兩眼方緩緩睜開。

    蘇元心道:〞不對,他逆運八招,竟已與方才頗有不同,這是為何?〞姬淑禮也是眉頭微皺。

    王靈機望向肖兵,笑道:〞多謝小兄弟,老王竟能再上重樓,從今以後,這便叫做漢方八擊了!〞

    肖兵道:〞前輩何謝之有,愧不敢當。〞

    王靈機笑道:〞不用客氣,我隱於泰山十餘年,最愛東方此賦,因創八擊,不料今日又能體會漢武豪意,別見洞天,都是小兄弟你的功勞。〞

    又道:〞雖然如此,方纔我若每一招都運足真力,你自覺能擋過幾招?〞

    肖兵想也不想,道:〞最多六招。〞

    王靈機歎道:〞你雖是益我良多,但就事論事,你確是敗給他了。〞說著一指蘇元。

    蘇元方要開口,王靈機又一揮手,將他止住,歎道:〞老夫已盡全力,但事已至此,也沒法子了,明日王母池再會吧。〞

    一轉身,沒入林中,竟就自去了。

    四人取路下山,走了一時,蘇元忽地停下腳步,道:〞二宮主,這事我看不對。〞

    蘇元道:〞王靈機為何要深夜在此相候?為何說要二宮主明日給泰山派些體面?〞

    姬淑禮並不說話,作了個手勢,要他說下去。

    蘇元背負雙手,緩緩的轉了幾個圈子,道:〞他既要我們給泰山派體面,那自是覺得明日會上佔不到便宜,但以他武功,並不在二宮主之下,勝負頗難逆料,若再加上五大夫劍和泰山一派,我們只怕還要吃虧,而他竟如此這般,那當是有什麼事情使他明日會上不能出手,但,這會是什麼事呢?〞

    姬朱二女深知蘇元心智卓絕,最是縝密,並不開口,只是靜聽,肖兵也不說話,站在一邊,皺起了眉頭。

    蘇元又轉了幾圈,沉吟道:〞難道是派內不和?又或者是王家另有指示,不yu太過引人注目,想將此事暗中結束?但要是這樣的話,一開始就不用請出五大夫劍啊?〞

    肖兵忽地眼睛一亮,向朱子真道:〞朱姐,你…〞與此同時,蘇元也猛然轉過身來,向朱子真道:〞子真姐,你…〞

    兩人話同時出口,又同時停住,對視一眼,神色之間,都頗有佩服之意。

    姬淑禮奇道:〞你們兩個在玩什麼把戲?鬼鬼祟祟的。〞

    肖兵卻不說話,只是退開一步,向蘇元比了一個手勢,讓他先問。

    蘇元向朱子真道:〞子真姐,你把當時如何與泰山弟子衝突再說一遍好麼?〞

    朱子真愣了愣,道:〞那有什麼,只是些口角衝突,因他們太過無禮,便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

    蘇元道:〞與你衝突的有幾人?都是誰?〞

    朱子真道:〞當時有三人,帶頭的姓金,另外兩個不記得了,後來趕來了一個道士,叫天松,是他們的大師兄,不出十招就被我奪下了劍,惱羞成怒,說什麼要我有膽別走,我便索性住了幾天,第三天上他們說是請出了五大夫劍,要我再等幾天,正逢那時宮主招我回宮,便約了這個日子,怎麼了?〞

    蘇元道:〞約鬥之事是他們定的?〞

    蘇元又道:〞那姓金的可是面色白淨,約三十來歲年紀,身形頗為瘦削?〞

    蘇元歎道:〞這人八成是金水心,他乃泰山俗家弟子之首,性格最是陰沉,怎會為了些許小事動手,更何況以泰山派的實力,就有五大夫劍撐腰,也不足當我宮一擊,而竟敢主動約鬥,其中只怕另有文章。〞

    蘇元為人縝密,來此之前,已先行將泰山派上下資料盡數查閱,原料泰山派之力不足為懼,只是盤算如何對付五大夫劍,自覺一行四人已足克敵,雖是關房未至,仍可cao必勝。是以並不怎樣緊張,不料突然冒出了一個王靈機,全然出乎意料之外,而琅琊王家究竟已介入泰山派多深,明日會上還可能有多少變故更是渾然不知,心下甚是擔憂。

    四人再走了一時,看看山下燈火已近,蘇元突然面色大變,失聲道:〞我明白了!〞

    姬淑禮一愣,道:〞小蘇,你怎麼了?〞

    肖兵忽道:〞我也明白了。〞語氣卻仍是不疾不徐的。

    蘇元道:〞二宮主,我們只怕中計了。〞他為人多智,方才一時失驚出語,這幾句話卻已又冷靜下來。

    姬淑禮面色微變,道:〞你說。〞

    蘇元轉過頭,對肖兵道:〞肖兄弟,你如是泰山掌門,在衰敗已久後,得到意外助力,想重振威風,你會怎麼做?〞

    肖兵道:〞所謂狂風不終朝,要振興一門,最理想的方法,當是不事聲張,潛植勢力,若能出上幾個一流弟子,加上幾個強力援手,再有機緣,便可重振雄風。〞

    蘇元道:〞所謂機緣,以肖兄弟看來,當如何理解?〞

    肖兵道:〞最理想的,自是莫過於正面挑戰威名正盛的勢力,若能鬥個不勝不敗,便足達成目標,若能有所便宜,那自是一夜成名。〞

    蘇元道:〞好!那請問肖兄弟,這成名勢力當如何選擇?〞

    肖兵道:〞第一,不能選擇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不然只怕威方立而名已墜,得不償失。〞

    肖兵道:〞第二,不能選擇近旁勢力,以防戰火結連,多年不解。〞

    肖兵道:〞第三,所選勢力中,最好是有任性好事,卻又身份崇高之人…〞

    姬淑禮正聽著,忽地反應過來,怒道:〞這句是在說我嗎?〞

    蘇元肖兵都低下了頭,不敢說話,蘇元心中卻是悄悄道:〞不是你還能是誰?〞

    姬淑禮瞪了他們一會,方笑道:〞好啦,我又不會吃了你們,怎麼都嚇成這樣。你們說的確有道理,小蘇,那你認為現在該怎辦?〞

    蘇元毫不遲疑,道:〞明日之會照舊,決然不能退縮。〞

    朱子真奇道:〞那你剛才說的?〞

    蘇元道:〞我料泰山派中必有不和,不然王靈機該是明日會上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決不會此時出現。〞

    他想了想,又道:〞我若是王家家主,暗中扶持一個門派,必是為了一朝收為已用,或是有事時充作奇兵,雖要充實其力量,卻決不會想將此事招搖到天下皆知。所以我料這事該是泰山門中部分念念不忘泰山聲威的長老所為,想借王家之力硬撼玄天宮,以振泰山之威。〞

    蘇元道:〞此事起初必是瞞著王家所為,而王家高層卻不想與我宮有所衝突,所以王靈機才會孤身前來,yu將此事在暗中處理掉。〞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他卻沒想到會討不到什麼便宜,但不管怎樣,這正是表明王家高層不想與我宮正面衝突的態度,如果這樣的話,明日之會,或能和氣收場。〞

    姬淑禮笑道:〞不錯,但你想過沒有,事已到此,若王家再行退縮,只怕就難以控制泰山派了。〞

    蘇元道:〞兩害相權取其輕,我想王家有足夠實力鎮壓泰山派中的不滿者,雖會有所損失,也不會比與我宮正面對抗代價更大。〞

    又道:〞話雖如此,也不能排除王家實力已暗中培養強大至足可與我宮一戰,那也可能會讓他們下定決心,但我想事情該尚未至此。〞

    又向肖兵道:〞但無論如何,就算明知明日之會不善,我們也不能臨陣退縮,可肖兄弟你卻無需趟這汪混水,還是請回吧,他日江湖有緣,你我再好好較量一番。〞

    肖兵神色不變,冷冷道:〞你當日助我之時,我對你說過這些廢話嗎?〞

    蘇元愣了愣,大笑道:〞好,好,在下真是小人之心了,既如此,你我兄弟明日就聯手抗敵,會會那五大夫劍!〞

    王母池又名群玉庵,乃泰山名勝,築於泰山南麓,四人翌日起了個大早,紅ri初現之時,已是過了岱宗坊,看著前面綠樹掩映中,現出一片紅牆綠瓦,那便是王母池了。

    只見周圍交柯橫生,濃yin如蓋,確是個清幽絕俗之地。

    蘇元笑道:〞泰山派倒也會挑地方,這般盛ri,在此一坐,著實受用的緊。〞

    肖兵歎道:〞此地本就是泰山南麓第一消暑勝地,歷代皇家登山,必要在此小憩,若不是胡塵半蔽中華,又豈會為民間幫派所據?〞

    蘇元卻是心中微動,自結識以來,肖兵對自己身世絕口不提,但聽方纔之語,卻實有家國之痛,難道竟是出身北方望族?當下歎道:〞肖兄弟說的好,想我漢人自黃帝開國,堯舜立規以來,幾曾被人逼到這般境地?〞

    這一語更是觸動肖兵心事,歎道:〞堯舜立規,堯舜立規!〞忽道:〞蘇兄,有一闕詞,你聽過麼?〞也不等他回答,已是吟道:〞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豈無。一個半個恥臣戎。萬里腥膻如許,千古英靈安在,磅礡幾時通。胡運何需問,赫ri正當空!〞

    他聲音清亮,但卻極是陰鬱悲憤,聲音未落,忽有人笑道:〞好個赫ri正當空!陳-元龍一腔英雄血淚,聽來真是如在耳邊,但此地乃我大金國土,你們公然吟哦反詩,可是不要命了麼?〞

    肖兵面色一變,蘇元已沉聲道:〞泰山派幾時說起′我大金′啦?〞

    其時北宋亡滅已久,金人治北已歷數代,但民間豪傑卻仍是切切南望,無不以屈身胡虜為恥,玄天宮雖與官府無涉,但姬蘇諸人一聽這般說法,無不心下暗怒。

    只見一個灰袍人從道旁轉出,笑道:〞那裡,那裡,在下並非泰山弟子,只是偶然路過,聽到這位兄台吟詩,一時心為之動,貿然開口,冒失得罪之處,還請幾位多多包涵。〞

    他頓了一下,又對肖兵道:〞不敢請問這位兄台貴姓?〞

    蘇元見這人大約四十來歲年紀,背上負了一把雨傘,留著兩撮鬍子,臉上笑瞇瞇的,甚是可親。但想起他方纔所言,卻是心下暗怒,只他既是對肖兵說話,蘇元便不便插言,只聽肖兵冷然道:〞你是金人?〞

    肖兵道:〞你是漢人?〞語氣如冰,朱子真竟不覺打了一個冷顫。

    肖兵冷道:〞我眾汝寡,我不殺你,快滾!〞

    那人笑道:〞在下這就不明瞭,方才聽得這位小兄弟高歌詩賦,乃是一位雅人,怎地突然這般無禮起來?可是看到在下衣帽不揚麼?豈不知聖人有言曰:…〞

    他話未說完,肖兵已是怒道:〞你還知道聖人之訓?那為何大好男兒卻要屈腰胡虜?〞

    蘇元微微變色,心道:〞這總是金人治下,肖兄弟這般說法,只怕不妥。〞

    那人笑道:〞這位小兄弟一發差了,子曰:′堯,東夷之人也;舜,西夷之人也′,所謂皇天無親,唯德是輔,趙家既治不了這花花世界,便當交於別人,趙宋這二百年江山也是奪於孤兒寡母之手,兄台難道不知?〞

    肖兵面色劇變,怒道:〞還敢胡說八道,找死!〞搶步上前,呼的一聲,一拳擊向那人小腹。

    那人卻是不慌不忙,笑道:〞小兄弟好大的火氣啊,年輕人還是從容些得好,不知道麼?〞

    他口中嘻笑,手上卻不怠慢,右肩一振,已將背上的雨傘持在手中,滴溜溜的一轉,只聽波的一聲,已將肖兵這一拳擋過。跟著一收一帶,左足順勢飛起,直取肖兵的右肋。

    他兩人斗在一處,姬淑禮蘇元卻是各自思量,都是頗為不解。

    蘇元靠到姬淑禮身邊,小聲道:〞二宮主,你再說一遍,你們到底是怎麼結識的?〞

    姬淑禮道:〞不是說過了嗎?他正在和太行的人打,幾十條大漢打他一個,我看不過去,就幫了他一把,不料最後一問,還是他滋事在先,還好太行幫的老大我認識,總算說了過去。〞

    蘇元皺眉道:〞肖兄弟每日裡冷若冰霜,卻愛尋事生變,今天只被那人說了幾句,就這般怒意勃發;而且以二宮主你的眼界見識,直至今日,也瞧不出他用的是什麼拳法,聯想起來,著實奇怪的緊。〞

    姬淑禮卻笑道:〞管他什麼來頭,總不會是要害我們,我看這傢伙身手不錯,只怕小肖討不到好,多半我還得上。〞

    他兩人說話間,肖兵已是連變了十餘路拳法,無不是jing微沉猛,深得三昧,幾人都是看得大為佩服,但任他千變萬化,卻總也攻不入那灰袍人的傘中。

    再鬥一時,那灰袍人忽地喝道:〞小兒無禮,還不悟麼?!〞一拳自傘後穿出,咚得一聲,正打在肖兵胸膛上,將他打的踉踉蹌蹌,退開幾步。

    幾人大吃一驚,蘇元急搶上前去扶住肖兵,姬淑禮掠入場中,擋在那灰袍人身前,卻是怕他趁勢追擊。

    那人卻不追擊,只是站在那裡,冷然道:〞南師久不至,怎怪北群空?年輕人,你好好想想罷!〞

    蘇元見肖兵兩眼空空洞洞的,極是迷茫,只恐他已受內傷,正要察看,肖兵卻掙開他,道:〞不妨事,他沒用內力。〞

    走前幾步,肖兵盯著那灰袍人,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笑道:〞怎麼,不忿這一拳之辱,想日後尋仇麼?〞

    肖兵道:〞閣下有不殺之恩,在下怎敢放肆?唯聽閣下之意,未忘故國,何不南渡求用,豈不勝過屈身於此?〞

    那人笑道:〞未忘故國?我家即天下,天下即我家,那有什麼故國?趙宋無能失國,有德者即可居之,自故飛將軍以下,多少英雄豪傑都為這一家一姓枉丟性命,不覺得冤枉麼?〞

    又向肖兵招招手,道:〞我知你一定不服,你過來,聽我說。〞

    肖兵走到他近前,蘇元見他口齒微動,不知說了些什麼,肖兵卻是面色大變,幾乎驚呼出來。

    就聽那人又說了幾句,笑道:〞如何?〞

    肖兵猶豫了一下,極是堅決的搖了一下頭。

    那人歎道:〞也罷,也罷,總是機緣未至,你去吧。〞

    一轉身,正要離去,忽又轉回身,道:〞你所用的,實為天下第一等的拳法,若僅就招式相拼,當今天下只怕也沒幾個能和你平手相搏,我更不是對手,但我剛才卻能不用內力,一拳將你打退,你雖已有小成,但若想不通這中道理,只怕此生再難寸進。〞

    也不等肖兵回答,便自去了。

    肖兵呆了一會,搖了搖頭,對蘇元道:〞丟人啦!〞

    蘇元心知他來歷必有古怪,但他既不說,自己也不便多問,當下笑道:〞我看這位先生實是不世高人,肖兄弟能得他指點,那裡是丟人,該說是福份才對,只是他臨去那幾句話卻實是高深莫測,二宮主,你可明白?〞

    姬淑禮苦笑道:〞你當我是誰?這種猜謎一樣的話我一聽就要頭痛,若是大哥在這兒還差不多,〞

    又抬頭看看太陽,笑道:〞別胡思亂想了,快正午了,走吧!〞

    四人再行了里許,就見幾名灰衣道士迎了上來,為首一年長些的道:〞有勞姬宮主玉趾親臨,一路辛苦了,〞又招呼道:〞朱律星請,蘇宿主請,肖先生請。〞他口中說的客氣,面上卻滿是恨毒之色,那有一絲客氣之意?

    蘇元心道:〞對方果是有備而來,就連肖兄弟的底只怕也已盤過,今日之會恐難善了,但無論如何,決不能容他們傷了二宮主。〞

    看看肖兵,蘇元忽地想到花平,他在洞庭已呆了一個月了,不知現在怎樣,傷好了沒有?

    心月狐之名,大江南北無有不知,在這一代江湖子弟中,自己可說是名列前十的出色人物,江湖公論中能與自己比肩者,不過少林鐵肩,武當紫雲以及上官國思,鄧方叔等廖廖數人而已,但這月來連遇花肖二人,都是名不見經傳之人,卻又各負驚世之才,決不在已之下,以此觀之,江湖之大,武林之廣,正還不知有多少藏龍臥虎,只等時機一至,便要衝天嘯谷,各展所長。

    自採石之戰以來,江湖平靜已久,但現在…

    暗雲四合,星光紛現,只怕,又到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候了!

    在這一波風浪平靜之後,蘇元這名字,是會成為武林傳說,為萬人景仰嚮往;還是和無數失敗者一樣,成為別人的戰績和墊腳石?

    無論如何,此事過後,必須回宮再向宮主請教疑難,覓地靜修。

    剛才那灰袍人所說的,何嘗不是自己的心事?

    少年得志,成名已久,乃是公認的武學天才,但這幾年來,卻是陷身瓶頸,進步極慢。江湖名聲最是不穩,只要一場慘敗,便可能從此除名。而這月來所見,更是增強了自己的危機感。

    但也正是如此,才能激起自己的興趣與鬥志,才能夠攀向更高的地方啊!

    幾人行到觀前,只見大殿前的廣場上已是聚了百餘人在,中間擺了十四把太師椅,東西各四,向南又有兩排,前一後五,除了西邊四把以外,都已坐上了人,卻看不見王靈機。

    姬淑禮笑道:〞這是給咱們留的啦,坐下吧。〞

    就見中間那把椅子上的人站起身子,迎上前來,笑道:〞姬宮主親臨泰山,我派上下均感蓬蓽生輝,在下劉補之有禮了。〞

    蘇元見他不過三十歲上下,眉目之間,倒也英氣勃勃。

    劉補之接掌泰山乃於三年之前,其時泰山天門道人病逝,傳位於他,三年來總是謹小慎微,從不參於任何爭鬥,唯泰山早已衰敗,他自然也被人看低一線。

    但是,如果這次的〞驅虎吞狼〞之計是出於他的謀畫的話,那麼就要重新對他進行估計了…

    蘇元心下盤算,面上卻是全不露半點聲色,又見劉補之滿面笑容,將那東首四席一一介紹給他們。原來都是泰安濟南一帶的有名武師。是泰山派請來做見證的。

    等到一一見過之後,姬朱等人都已入座,劉補之方笑道:〞姬宮主,當日之事,這幾位並不清楚,不若在下先行述說一下,若有不清之處,再請朱律星指正些個,然後讓大家評個是非曲直,你看可好?〞

    姬淑禮笑道:〞客從主便,一切聽從劉掌門主張便是。〞

    劉補之便將那日之事約略說了,又笑道:〞金師弟的性子是燥了些,不過朱律星的出手卻也著實是過了些,這個,這個怎麼料理,劉某卻也不大明白,請各位給拿個主意可好?〞

    東首一個老者笑道:〞這有什麼好說的,當日之事,誰也沒有看見,本是一筆糊塗賬,依老夫之見,不如各讓一步,抹過去算了。〞

    這老者是泰安人,姓胡名進銓,乃泰安有名武師。

    劉補之笑道:〞胡老師的說話頗有道理,不知姬宮主意下如何?〞

    姬淑禮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玄天宮原也無意與泰山一派為敵,若能這般了結此事,那自是最好不過。〞

    蘇元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王家終於還是無意與我宮正面衝突啊。

    忽聽南首一人道:〞劉掌門,你們要講和,是你們的事,但朱律星當日口出大言,說我兄弟難當一擊,唯實欺人太甚,無論如何,我兄弟今日總要領教一下。〞

    對方如此叫陣,朱子真再難迴避,姬淑禮看了蘇元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蘇元站起身來,走到場中,笑道:〞請問說話的可是齊大先生麼?〞

    那說話之人緩緩立起身來,是一個五十多歲之人,甚是高瘦,道:〞正是老夫。〞

    蘇元笑道:〞子真姐現居我宮高位,豈有輕動之理?在下蘇元,乃玄天宮陣前小卒,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正是在下較力之時,還請大先生不吝一教。〞

    他話說的雖是客氣,其實則是暗刺齊力根本不配與朱子真交手,齊力又豈會聽不出來?卻也無可奈何,面色一沉,道:〞心月狐也是無名之輩?老五,你就陪他走幾手。〞

    後座上一個紅衣人應聲而起,步入場中。

    蘇元笑道:〞是韓五先生吧,在下是後輩,要先出手了。〞一刀劈了過去,韓曠右手一提,長劍出鞘,兩人斗在一處。

    蘇元鬥了十餘合,漸漸被韓曠劍光圈住,攻少守多,齊力面上不覺現出喜色。

    姬淑禮卻是心下暗笑,〞小蘇現下不過用了一半功夫而已,等會一擊勝出,看你還笑得出來?〞

    肖兵負著雙手,在場邊為蘇元掠陣,他深知蘇元功夫,只看了片刻,便知是有勝無敗,卻怕有人出手暗算,雙眼炯炯,在場中掃來掃去。

    他目光方從一個泰山弟子身上掃過,忽地心中一動,卻是不動聲色,佯作注目場中,只用餘光暗暗盯住這人。

    這人其實並無可疑之處,肖兵只是覺得,剛剛自己好像看到他的嘴角,少了一絲笑容。

    剛才,正是韓曠連環三劍,將蘇元逼得手忙腳亂之時,泰山弟子無不歡聲雷動,這人卻未跟著歡呼,只是全神盯著場中,極是專注。

    那人雖是沒有什麼異樣舉動,但肖兵全神貫注在他身上,終還是看出來一點不對。

    那人的手,竟一直藏在袖中,沒有抽出來過。

    肖兵蹲下身理了一下鞋子,站起身的時候,手中已是扣了幾粒石子。

    不管怎樣,還是小心些的好。

    蘇元再鬥了一會,心道:〞夜長夢多,別再玩啦。〞刀法忽地一變,竟如柳梢掠水,又似雪落梅枝,連出六刀,全是精巧輕妙,一觸即變,無孔不入,襲向韓曠身上各處要害,韓曠不意他刀法竟忽地變成如許輕靈飛動,大驚之下,拼盡全力,劍光連閃,總算將六刀一一接下,只覺胸口極是鬱悶,已是汗流浹背,蘇元輕笑一聲,猛地一聲大喝,又是一刀劈下。

    他這一刀卻是全無花假,韓曠起手擋格之時,猶防他變招,留了三成力,那料這一刀之力竟是如許之大,手上一顫。已是握不住劍。〞鐺〞的一聲,落在地上。

    肖兵卻猛地睜大眼睛,全神貫注,盯著場中。

    要出手暗算,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他全幅心神都放在蘇元身上,卻忽聽得一聲慘呼,韓曠竟已倒在地上。

    齊力等人大吃一驚,紛紛掠入場中,只見韓曠捂著肚子,慘呼道:〞他,他用暗器傷我!〞

    這一下眾人無不驚怒交加,齊力等人怒喝聲中,已是拔劍攻上,就連那幾名泰山派請來的武師,也都站起身來。

    蘇元肖兵都是心中暗恨,昨夜兩人推敲今日之戰時,就已想到,若是這般捉對廝殺,除非王家家主親至,誰對上姬淑禮也難言必勝,是以多半要想法弄成個群戰之局,只沒想到對手竟會如此卑鄙。

    看齊力等人的反應,多半也是被蒙在鼓裡,入了人家的算局,這樣的話…

    肖兵掠入場中,喝道:〞等一下!〞忽地身形急退,已欺到那泰山弟子跟前,那人促不及防,方要出手,肖兵已扣住他右手脈門,肩一聳,手一揮,已將他摔到場中,

    齊力一驚,道:〞你…〞肖兵不等他說完,一腳踩在那人胸口,喝道:〞是誰指使你暗算韓五爺的?〞

    劉補之面色大變,掠入場中,怒道:〞肖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肖兵並不理他,一腳踩在那人左袖上,果覺堅硬異常,藏了什麼東西,更不遲疑,一俯身,〞唰〞的一聲,將他左袖撕開,只聽〞鐺〞的一聲,就見一個鐵筒掉了出來,滾了幾圈,停在地上。

    肖兵盯住劉補之,緩緩道:〞請問劉掌門,這是什麼?〞

    劉補之也當真了得,竟是面不變色,怒道:〞申語,枉我待你不薄,你竟做出這種事來,說,是誰指使你的!〞

    忽聽一人笑道:〞這個麼,正是區區在下。〞卻正是路上所遇那灰袍人的聲音。

    姬朱等人面色一變,回過頭來,果見他正站在廣場入口處,仍是笑瞇瞇的。

    齊力等人大怒之下,提劍衝上,卻聽那人懶洋洋的笑道:〞這般生氣麼?〞也不知怎麼一閃一縱,竟就從他們幾人間穿過,已是到了人群跟前。

    泰山諸弟子正要群起攻之,劉補之已喝道:〞不得妄動!〞拱手道:〞這位前輩身手如此不凡,必是成名高人,為何要教我門下做出這等事情來?〞

    那人笑道:〞我想怎樣就怎樣,你管得著麼?〞

    劉補之正色道:〞我泰山一派中或無人能當前輩一擊,但江湖大義所在,前輩今天若不能給個說法,我泰山派決不能如此罷休。〞

    頓了頓,又道:〞不敢請問前輩姓名?〞

    齊力怒道:〞劉掌門,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夥兒先一起把他拿下再說。〞

    那人笑道:〞姓齊的,你若想為你兄弟報仇呢,就過來動手,這般說法,該不會是怕了我,想把大夥兒都拖下水吧?〞

    齊力被他說中心事,頓時語塞,怒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這樣說話?!有膽先報上名來!〞

    那人笑道:〞要我報名?這兒竟沒一個人認得我麼?〞

    東首一個老者忽地驚道:〞你,你是周龜年!〞

    那人笑道:〞是振威鏢局的梁老師麼,難為你還記得我。〞此語一出,場中頓時一片嘩然。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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