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飛不動聲色地用杜克塞過來的腕表發送了訊息,然後老老實實地跟著幾個男人回到了北村的韓屋。
潔癖男提著一堆東西進入房間之後,遠方天際響起了隆隆的悶雷聲,捲曲升騰的烏雲迅速覆蓋了整個天空,空氣中瀰漫著悶熱枯燥的氣息。
木質大門發出吱扭酸澀的聲響,驚醒了正在聊天的杜克和胡阿有,尹惠仁站起身接過潔癖男手裡的東西,而談興正濃的兩個男人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題。
「所以,你這麼做,也只是為了錢?」杜克冷哼著說道:「那些錢你不是已經拿到了麼?換成米元起碼也有一個億了吧!何必還要拿到那顆珠子?難不成你還真想替你的米國主人立上一功?」
「花不出去的錢,還能叫錢麼?」胡阿有瞇著眼睛說道:「如果全部都是米金,我絕對毫不客氣的笑納了,可那些韓元,既然沒辦法通過合法的手續進入我的賬戶,留著能有什麼用?至於說立功……,在你們眼裡,我可是個叛國者,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得到新任和重用的……」
「那又何必做這些事?」杜克接過尹惠仁遞過來的巧克力,撕開包裝大嚼了一塊,嘟囔著說道。
「你是說背叛?」胡阿有似乎心裡有些觸動,斂去了笑容,沉默了一陣,才接著說道:「夏田沒有對你講過他走上這條路的理由麼?」
「錢?」
「錢……」
簡短的兩個字,一問一答,卻道盡了隱藏在背後的無盡的故事。
杜克輕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就只是為了錢?我真是搞不明白,這些花花綠綠的紙張即便能夠帶來某些物質上的享受,但真的能替代一切麼?」
「你是在故作清高還是在裝傻充愣?」胡阿有冷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杜克盯著胡阿有的胖臉說道:「這世上沒有人不會嚮往更加奢華的生活,但這種追求真的是正確的麼?你的目標是什麼?買一棟一輩子也換不清貸款的豪華公寓?開一輛因為交通擁堵哪兒都去不了的拉風車?用最貴的國外的標準來教育和撫養孩子?拿普拉達和路易威登來掩飾內心的自卑?……」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胡阿有靜靜地回答:「但只要你擁有的金錢超過了一定數額,你剛剛說的那些,還算是什麼問題麼?」
「你已經無可救藥了……」杜克歎息著說道。
「你應該說這個世界無可救藥了!」胡阿有冷冷地做聲。
雷聲越來越響,翻滾的烏雲展現出懾人的強悍力量,奔騰著將剛剛亮起的天色重新染黑,韓屋內一時無言,護衛們輪換著吃完了早餐,胡阿有仰著幾乎並不存在的脖子看著窗外陰鬱的天空,沒有注意到潔癖男衝著杜克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的天氣,他會來麼?」尹惠仁皺著眉頭問道。
「會來的……」胡阿有喃喃地說道:「一定會的!」
大雨傾盆而下,砸在屋頂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匯聚成一串串透明的珠簾劃著弧線從簷角飛過,砸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激盪出一個個氣泡,大門處一個黑衣護衛冒著傾瀉的大魚出現在窗台下,向著裡面的胡阿有開口匯報:「車子來了,車牌沒錯!」
李相得來了!
胡阿有站起了身子,扭頭看向杜克,目光凝滯,語調沉緩,淡淡地說道:「接下來就看你了,不要耍花樣,你們就還能保住性命!」
「希望你的承諾是有效的……」杜克漫不經心地說道。
胖子轉過身,進入另一側的廂房,關上房門,客廳裡便只剩下了杜克三人以及守在門口的幾個黑衣護衛,精幹的監視者們一個個伸手探懷,做足了應對任何情形的防備。
院子外,一輛黑色的車子穿過雨簾緩緩停在大門前,十幾秒後,一側的車門才打開,撐著傘的二廢顧不得被滿地流淌的雨水浸濕的褲腳,急匆匆來到另一側車門前,卑躬屈膝地來開門,一手用傘遮擋住車門上方的雨柱,一手小心翼翼地擋在門框邊,盡力不讓從車廂內下來的老年人碰到頭頂。
李相得在傘下站立,仰著半禿的腦袋看著眼前的大門,渾不顧身邊的二廢濕透的後背,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是你最後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如果搞砸了,你可以想像得到後果的……」李相得看著身邊的二廢淡淡地說道。
「老爺您放心,這次我敢用性命保護您的安全……」二廢訥訥地說道,若不是李相得面色不善,恨不得使勁把自己的胸口捶碎。
李相得擰著眉毛盯著二廢,看得後者一陣說不出的心虛。
「您不進去麼?」二廢小聲提醒道。
「笨蛋,東西呢?」李相得怒氣沖沖地說道。
二廢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趕緊道歉,完了之後傻乎乎地撐著傘就去後備箱取東西,結果把自家主人干晾在大雨之中,豆大的雨點砸在老頭兒光光的腦門上,順著溝壑縱橫的面部皮膚緩緩流淌,一時間居然掩蓋了李相得滿臉的怒氣。
二廢從後備箱取出一個箱子之後,才察覺到自己居然又犯了個大錯誤,苦著臉提著箱子踉蹌著趕回李相得身邊,還沒來得及求饒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
「你這個廢物……」
大門未被敲啟,卻從內部被輕輕打開,一個黑衣護衛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前的情景,不鹹不淡地詢問了一句:「李相得先生?」
「哼!」
「您請進來……」護衛伸手擺出了恭請的姿勢,嘴裡卻接著說道:「當然了,為了交易能夠順利進行,您只能像之前在電話裡約好的那樣,可以帶一個人進去……」
「還不起來?」李相得朝著趴在雨水中的二廢喊了一句,然後自顧自走進了大門。
二廢趕緊爬起來跟上,小心地撐著傘蓋住李相得的全部身軀,結果自己卻完全暴露在雨水之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進了屋簷下,褪掉鞋子踩在高高的木質地板上,緊貼著身子的褲腿濕答答地滴落著雨滴。
杜克早已迎了上去,看著出現在客廳門口的李相得露出滿臉笑容,開口寒暄道:「李先生,這麼大雨還把您請了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你們好大的膽子……」李相得的目光在室內逡巡了一圈,冷冷地說道:「就沒有考慮過做出這些事情的後果麼?」
杜克一邊把老頭讓進低矮的客廳,一邊笑著說道:「我們只是刀口上討生活的苦命人,為了掙錢,難免會做出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多您一個不多,少您一個也不少!」
李相得盤腿端坐在尹惠仁擺正的坐墊上,二廢則瑟縮著身子抱著箱子緊貼著站在李相得身後,被雨淋過的金屬箱子上沾染的雨水順著重力流淌下來,在最靠下的一角凝聚成水滴,不偏不倚地再次落在老頭兒的禿頂上……
「廢物,你給我滾遠一點……」
杜克沒有理會這一主一僕的搞笑互動,而是饒有興致地在二廢懷裡的箱子上多看了幾眼,笑著說道:「我需要的東西,李先生想必已經帶過來了……」
「我的那些錢呢?」李相得終於被杜克開門見山的詢問吸引了注意力。
「放心,那些現金會原璧歸趙的……」杜克笑著說道:「只是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要向您詢問……」
「哼!」李相得用冷哼代替了默許。
「您地位超然大權在握,看起來不像是會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人……」杜克喃喃地說道:「可為什麼甘冒奇險,帶著……像這個一個幫手,來選擇跟我們交易呢?」
「我只是想來親眼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李相得冷冷地回答。
「您就不怕我們言而無信,硬奪了您帶過來的東西,甚至再大膽一點兒,來個毀屍滅跡麼?」杜克目光平視,彎著嘴角說道。
「我既然來了,就不會擔心你們這些鬼蜮伎倆!應該擔心的反而是你們……」
杜克被噎了一下,只好聳了聳肩膀,開口說道:「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我要的東西呢?」
「我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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