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3章大義所
饒是早就知道丁野的態，可當從他口聽到「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種言辭激烈的話語時，丁如山還是嚇了一跳。他忙偷望向丁天寧，見這位丁家家主的神色沒什麼變化，才算是放心下來。
其實丁野又何嘗不知道這話說的太狠了一點，不過為了讓丁天寧早下定決心，他不得不這麼說。
忠孝仁義，雖然這年頭沒有人真把這些美德當一回事，可這是大義所民心所向。無論大正皇帝的身體有多麼虛弱犯了多少的錯誤，父親和兒子鬧翻國君和臣屬廝殺，錯的一定是兒子和臣屬！
既然是大義所，丁家就不需要有任何顧忌，緊緊跟著大正皇帝的步伐就是了。管你作亂的是太子還是什麼人，只有一個字：殺！
丁天寧意味深長的看了丁野一眼，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丁野卻也不擔心，他知道祖父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其實早祖父還是前線征戰的將軍時，就曾經大正皇帝的麾下作戰過。沒有人比祖父會瞭解大正皇帝的性情，此人就算放眼整個蒼龍皇朝的歷史，也是以果斷冷酷聞名的。任何跟他為敵的人，下場無一例外的很淒慘。
這幾年來，大正皇帝的身體狀況不佳，一直都深居後宮鮮少露面。不過他皇朝的影響力依然不弱，真正涉及到國計民生的大事，朝廷的大臣們還是需要得到大正皇帝的肯才能安心。
可以說大正皇帝就是一頭老虎，雖然已經垂老，牙齒卻沒掉光呢。別看太子如今風光無限，卻只是一頭豺狼。就算只是一個病虎，也遠非豺狼能夠匹敵的！
前世丁天寧之所以會棋錯一著，也是因為糾纏進了紛亂複雜的政治勢力當不能自拔。那種牽一而動全身的大局下，他不得不保持立，靜觀其變，也由此喪失了機會。
這一世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丁如山已經從漩渦脫身，側身京畿虎視眈眈，成為一支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力量。丁如海身風林掌握實權，隨時都能進京勤王。丁家的羽翼不斷的增強，完全可以決定自家的命運。
如今，只看丁天寧如何抉擇了。
丁天寧默默的思著，他的指節一如既往的叩擊著椅子的扶手，那「噠噠噠」的聲音每一下都似乎落丁如山和丁野的心頭。
半晌之後，丁天寧目光柔和的望向丁野道：「你說的沒錯，這是大義所……」
區區幾個字，卻不啻於一計驚雷，丁如山的神情微微色變，丁野倒是保持著鎮定，可心臟卻也不爭氣的突突突狂跳了幾下。
決定了！丁天寧終於決定了丁家的方針，堅定的跟隨大正皇帝的腳步！
這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選擇，也意味著丁家不會再重蹈覆轍，丁野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他心清楚，方針定下來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是接下來實際做些什麼。
丁家必須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一片血海當殺出一條路來，大限的博得大正皇帝的信賴。
丁天寧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又問丁野道：「丁野，你覺得丁家目前該做的是什麼？」
「堅守大義，維護皇權，厲兵秣馬，等蛇出洞。」丁野言簡意賅的道。
短短十個字，卻讓丁天寧眼睛為之一亮，也讓丁如山渾身一震。
丁如山不禁錯愕的打量著丁野，有些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塞北的這兩年，丁野高了也壯實了，不過真正的變化還是氣魄和眼界上。
如今的丁野，一舉一動頗有大將之風，談吐之藏有錦繡。光是他渾身散出一種自信和從容的氣，放眼整個京都大大小小的官宦子弟，只怕就沒有一個能及得上他！
至於曾經那個胡作非為的紈褲衙內，形象早就模糊了，丁如山有時候甚至懷疑那個丁野就是一場夢。
丁天寧並沒有丁如山那麼多感慨，不過看向丁野的目光也充滿了讚賞。對這個改邪歸正的長孫，他如今是再滿意不過了。
「如山，你回到京畿之後要多增加一些信得過的人手，軍權必須要無時無刻的掌握手，隨時聽候京都的調遣。」丁天寧沉思片刻，便開始出命令了。
丁如山忙起身道：「父親請放心，京畿的軍官大部分都是我的親信，兩萬精兵隨時待命。」
丁天寧微微頷道：「很好！你治軍方面很有心得，此事過去之後，想來會有大的舞台。」
丁如山聞言一喜，能夠擺脫官場上的那些勾心鬥角，做一個純粹的武將，這對他而言絕對是一件幸事。
丁野一旁欲言又止，被丁天寧看眼裡道：「丁野，有什麼話你就說。這裡只有我們祖孫三個，不用拘禮。」
丁野便道：「如果有時間的話，好讓父親去拜訪一下歐陽忠。」
丁天寧和丁如山都瞇起眼睛來，這個提議的確值得考慮。歐陽忠視察京畿，已經表現出皇帝的某種深意，丁如山若是這風雨飄搖之際投桃報李的話，必然會被視為忠心的表現。
「事不宜遲，你明日就備一些禮物去拜訪歐陽忠……」丁天寧頓了頓，「不用準備禮物了，就帶我的斬蛟去。記得告訴他說，我很懷念當初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過些日子風停雨住，請他到家裡來喝一杯酒。」
當年大正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丁天寧和歐陽忠都是部屬，也算是曾經的戰友。北征蠻荒異族一戰，丁天寧斬殺蛟龍立下戰功，大正皇帝賞賜了一把域外寒鐵打造的寶劍給他，親口賜名為「斬蛟」。歐陽忠一直都很喜歡這把斬蛟寶劍，曾經好幾次借去把玩。
如今多年過去，兩人都身居高位，一個是部大員，一個是內廠腦，來往越來越少關係也漸漸疏遠。
不過這把劍一送過去，歐陽忠一定會想起當年的種種，對丁天寧釋放出的善意又如何不明白呢。
「你二弟那邊，也要著手做一些準備。」叮囑過丁如山之後，丁天寧的心思又落了丁如海身上。
丁如海雖然身風林省，距離京都可也不遠。如果晝夜兼程的話，兩天就能從風林的府趕到京都。
「二叔那裡還應該沉穩為主……」丁野道，「外省帶兵進京，亂局之或許不會有人意這種小節，可一旦穩定下來，難免不會給人口實。」
一想到大正皇帝那多疑的個性，丁天寧不禁微微點頭，不禁對丁野又高看了一眼。此子別看年紀輕輕，心思卻細密無比，連日後如何收場都算計到了。
「也好，就讓如海穩一些，就算外面也可以震懾京都。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能動用的力量可就不多了。」丁天寧沉思著。
「莫子明手還有京都衛的人馬，關鍵時刻也是一支奇兵。」丁如山道。
丁天寧瞧了丁野一眼，笑道：「你是不是還有主意？」
丁野也樂了：「什麼都瞞不過祖父，其實我想，姑父手下不還有一支精兵嗎。他到底也是咱們丁家的一份子，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賴。」
「龍鵬？」丁天寧微一錯愕。
龍鵬是丁家三女丁如玉的丈夫，也就是丁天寧的女婿。他雖然出身自普通人家，卻從小就有卓絕的習武天賦，十七歲從京都武備學堂畢業之後從軍，立下不少赫赫戰功。如今龍鵬羽林衛供職，官居正五品翼虎軍總兵，麾下有五名翼虎飛軍。
正因他是如此一員猛將，丁天寧才會將女兒下嫁。不過兩人成親之後，卻一直不受丁家的重視。
這也沒辦法，誰讓蒼龍皇朝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之說，女兒一旦嫁出去就是外人了。雖然丁如玉也經常回到丁家參加家族的聚會，可無論是她還是龍鵬，丁家都沒有什麼話語權。
上一次家族聚會，丁如玉和龍鵬甚至都沒有資格進入書房參加密談，丁野看眼，心裡也有些不以為然。
他還記得前世，就是這位被祖父看不起的姑父，曾經和朱雀國的戰爭斬殺十名敵將，立下功。
那一戰之後，龍鵬也達到了軍伍生涯的頂點，被晉陞為車騎將軍，成為當時已經走下坡路的丁家難得閃耀的亮點。
可惜他這顆將星璀璨的時間太短暫了，僅僅兩年之後他就被牽扯進丁家的謀反大案，跟著丁家一多口人一起掉了腦袋。
前世丁野落魄的時候，龍鵬也曾經給他不少的幫助，這一點他一直銘記心。如今丁野重獲生，如此關鍵的時刻，他也想要扶龍鵬一把。
「父親，龍鵬的確是一員猛將。尤其他羽林衛供職，和不少將官都保持密切的私人關係，軍的威信也頗高。關鍵時刻若能讓他登高一呼，羽林衛可定。」丁如山謹慎的道，對龍鵬這個妹夫他也頗為看好，既然兒子已經推薦，他自然也不會吝嗇幾句美言。
丁天寧看了看長子和長孫，遲疑了一下終於緩緩點頭道：「那就讓龍鵬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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