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再打開的時候,張順走了出來。他來到武庭軒的面前,十分客氣的道:「武主事,知府大人請你進去。」
武庭軒眉毛一挑,覺察出一點奇怪的味道。
方纔他來拜見的時候,張順可是趾高氣揚,目光是帶著一種審視犯人的神色。
眼下他怎麼就變得低眉順眼了呢,莫非事情起了變化?
帶著一絲疑惑,武庭軒走進書房。
董天成端坐著不動,方纔的怒氣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尷尬的笑容。
「嘿嘿,武主事,快坐快坐。」見武庭軒站著不動,董天成一擺手道。
武庭軒也不客氣,逕直坐下來。要知道他方才可是站著挨罵的,那滋味可不怎麼好受。
「我們方才說到哪裡了?」董天成笑瞇瞇的道,態來了一個一八十的大轉彎。
「說到我們雪疆武堂想請知府大人劃撥一些銀兩……」武庭軒道。
「沒問題!一萬兩夠嗎?」不等武庭軒說完,董天成已經答應下來了。
直到從董天成的書房裡走出來,武庭軒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完全不清楚這個戲法是怎麼變的。
武庭軒的家,紅木桌上擺著兩個大海碗,倒滿了**辣的高粱酒。
下酒的菜只有兩個,一碟茴香豆,一碟鹽筍乾。酒和菜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話。
自從組建了精兵小隊以來,丁野的日子就過的極為規律。每天除了和精兵小隊一起訓練之外,自己的加練也從來不曾耽誤過。一個多月下來,他的身形又精壯了些,肩膀和胸膛的肌肉也漸漸有了形狀。從前被酒色掏空的身體經過大半年的苦練,總算是恢復了精氣神,整個人從內向外散著蓬勃的活力。
「丁野,你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武庭軒灌了一大口酒,又拈了一顆茴香豆放嘴裡嚼著,含糊不清的問道。
丁野嘿嘿一笑,也端起海碗喝了一口。**的酒水沿著喉嚨落進肚子裡,一股暖洋洋的酒意擴散到四肢骸,好不舒坦。
「主事大人,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我只相信一點,朝廷裡明眼人多得是,他們知道什麼才是對的!」
「就這麼簡單?我到現都覺得不可思議……」武庭軒嘟囔道。
「大人你該不會現才想起害怕?」丁野哭笑不得的道。
「也不是怕……我都這把年紀了,也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我聽幾個同窗說前陣子京城裡為這事鬧的不可開交,太子和三皇子都被驚動了。我還以為這下可要闖大禍了,沒想到因禍得福……嘿嘿。」武庭軒說到後,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
丁野聳聳肩膀道:「哪有什麼福,只不過一萬兩銀子而已,大人你不會這就滿足了?」
「不然還要怎麼樣?」武庭軒瞪圓了眼睛,「你還嫌不夠多?」
「當然不夠,至少……」丁野笑了,「至少還得搭上一個雪疆縣令!」
「雪疆縣令!」武庭軒眼睛一亮,卻立刻又搖了搖頭。
「我把邰霄得罪狠了,他哪裡肯讓我當這個縣令。」武庭軒道。
丁野卻是胸有成竹的道:「放心,他知道該怎麼做。」
對於高層的政治,武庭軒的理解還是差一點,丁野卻是心知肚明。
區區一個武庭軒根本上不得檯面,如果不是丁野的安排和林少恆的配合,他連摻和進這次事件的資格都沒有。
政治往往是由上面影響到下面的,丁野就是明白這一點才見縫插針的設計了這麼一齣戲。
第一步是讓武庭軒蹦出來,再由林少恆借此事出面打壓三皇子。丁野早就算計好了,軍方對三皇子的某些作為一定不爽,否則不會殿大將軍集體保持沉默。他們並非怕了三皇子,只是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和合理的借口。
武庭軒的出現提供了這個借口,也讓林少恆表現了一把強勢。這樣一來,三皇子的氣焰被打下去,林少恆對於軍方的掌握也加堅實,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這只是第一步而已,這一步武庭軒只是個棋子。而第二步當,武庭軒就要堂皇的當上主角了。
偶爾有些時候,底層的政治也會影響到上層的博弈。武庭軒這次受了點委屈,如果邰霄不給他一些補償的話,說不定就有人會借此掀起風浪。
邰霄不是個笨蛋,他一定會想辦法封住武庭軒和其他人的嘴巴。用什麼來封?現成的一個縣令就擺那裡呢,他知道該怎麼做。
這一切都丁野的算計之,他不說出口,武庭軒自然也猜不到這裡面有那麼多彎彎繞。
「呵呵,主事大人不要考慮太多了。我先敬未來的雪疆縣令一碗酒。」丁野輕鬆的端起海碗道。
「你這小子就是喜歡胡說八道。」嘴上訓斥著,武庭軒卻也笑瞇瞇的舉起海碗,一飲而。
酒過三巡,武庭軒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把丁野誇的跟花兒似的。饒是丁野的臉皮足夠厚,臉上也有點燙。好他喝了不少的高粱酒,臉龐本來也紅通通,倒是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
「丁野,你覺得我是不是該去見見瞿巡撫?要不要給他送點禮物?」武庭軒算是徹底把丁野當成了心腹,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
丁野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不是時候嗎?」武庭軒嘟囔道,「我太心急了?」
武庭軒本來對雪疆縣令這個位置已經失去了信心,被丁野這麼一撩撥,心思又活泛起來。他可不如丁野那樣運籌帷幄,總覺得既然得罪了邰霄,那就必須要靠上瞿幽冥才行。
丁野微微一笑:「不是沒到時候,而是沒有任何的必要。巡撫那裡,大人好不要去,甚至應該跟他保持距離劃清界限。」
「你喝醉了?」武庭軒愣住了。得罪了邰霄,再疏遠瞿幽冥,還想不想塞北省混了?
「大人,這就叫政治。」丁野含笑道。
「我還是沒弄清楚你的意思……」武庭軒虛心的道。
「不去靠巡撫,大人你就是一心為公。靠上了巡撫,你就是結黨營私。這一點,大人你該不會想不透徹?真要是去見了瞿幽冥,就算這個縣令不是他給你的,別人也會以為你和巡撫是一黨了。」丁野分析道。
「一黨就一黨,他們能奈我何?」武庭軒道。
「萬一有一天,這個黨垮掉了呢?」丁野冷笑一聲,「想要永遠不垮,乾脆就別去依靠任何一黨。憑自己的能耐往上爬,爬多高都不怕摔下來!」
「什麼?」武庭軒打個寒戰,如同不認識一般的瞪著丁野。
武庭軒再笨也知道瞿幽冥和太子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算得上是太子的門人了。丁野居然說瞿幽冥一黨有可能垮掉,那不就是說太子……
武庭軒不敢再往下想了,甚至連酒意也嚇跑了一半。他擺擺手道:「丁野,這話也就是我面前說說,千萬不要到外面去說,不然會惹下大禍的!」
「我也是為了大人的前程著想。」丁野認真的道,「想要陞官,就要做出響噹噹的成績來。否則無論靠誰,終究也是無根之木,長不成參天大樹!」
「有時候我覺得你不像是個十歲的少年……」武庭軒張口結舌半晌,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來。
丁野汗顏,他的確不是十歲的孩子,兩世為人讓他的思維跨越時空,思的多看的遠。至少對未來大勢的把握上,就算四象大陸上聰明的人也難及他的萬一。
「大人,總之我不會害你。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夠鵬程萬里,青雲直上,也讓我跟著借點光。」丁野乾笑一聲。
武庭軒深吸一口氣,舉起海碗道:「我定不負你!」
說罷,一飲而!
七月流火,正是雪疆縣一年當炎熱的季節。火辣辣的太陽高懸空,毫不吝嗇的將熱量灑遍大地,演武場上的漢子們都光著膀子,**健碩的上身流淌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停……」丁野面露不虞之色,叫操練的精兵小隊停下來。
大家面面相窺,不知丁野要做什麼。
「齊強,我已經說過好幾遍了,行軍操練的動作必須一絲不苟,你為什麼還要堅持自己的那一套?莫非我的話都當做耳旁風嗎?」丁野冷冷的盯著精兵小隊的一人,語氣不善的道。
齊強是真境後期的境界,整個學堂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好手。武庭軒看重他的實力,才會挑選他進入精兵小隊。
不過此人的紀律性很差,又自恃修為高明,平素就常常不聽號令,這幾天居然變本加厲起來,根本不把丁野放眼裡了。
軍隊之講究的就是令行禁止,若是號令都無法貫徹下去,還怎麼服眾?丁野已經忍了齊強兩天,終於看不過去了。
如果換成其他事情,或許丁野就不會意了。可這支精兵小隊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不止關係到武庭軒的陞遷,也關係到他的命運!
這件事,只能成不能敗,這些人必須完全無條件的聽從自己的命令,決不能留一個害群之馬裡面!
何況,丁野也需要一個立威的機會,齊強既然冒了出來,丁野不介意殺雞給猴看。
兩世為人的經驗告訴丁野,做人決不能太寬容。尤其是官場之上,寬容往往被認為是軟弱。有些時候,必須強硬起來,因為這個世界只崇拜強者,沒有人會可憐弱者!
齊強斜了斜眼睛,懶洋洋的道:「我覺得我做的沒錯,你管的也太多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的目光齊刷刷落丁野身上。*******繼續求推薦票啊!朋友們有票的話,順手投一張。還要感謝監督科1朋友,感謝你連續幾天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