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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二章:心越紅塵 第六十一節:英雄 文 / 沐月淺醉

    喜歡吞人的忘憂教主被寶鏡活吞了,其下妖孽死的死逃的逃,作惡多年的邪教名存實亡,湘國之亂也接近了尾聲。

    正道修士還在仰望天空,在他們眼中,那少年就是那高高在上,統御眾生的天神,儘管沒有各種狂熱的尖叫,但是崇拜的氣氛仍舊難以遮掩。

    柳默心知,在湘國的歷史舞台上,自己徹徹底底地扮演了一出英雄,可是在這個角色的背後,又有多少英雄人物付出了犧牲?

    慕容浩天,宗青舟,羿升,蘇真……

    他們會被自己的光輝所掩蓋,有些人甚至自始至終都默默無名,然而自己的事跡也會在歷史的洪流中淡化、走樣、變色,直至變成傳說,亦或被時間埋沒……

    可是這又怎樣呢?

    大家共同的信念終究是達成了,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們還要繼續面臨劫難的考驗,無論未來的挑戰有多艱難,世間仍舊會孕育出許許多多值得歌頌的傳奇人物,他們智勇卓絕,他們的事跡同樣動人。

    他們堅守著內心深處捍衛蒼生的信念,不計功過得失,不求流芳百世,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勇往直前!

    只因為——英雄無悔。

    摧毀忘憂大殿後,柳默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壅都的路程。

    「沁兒,當初你贈鏡與我時,為何不明說呢?」

    「還好意思問呢,這不都是為了你麼。堂堂大男子竟然喜歡女兒家的東西,人家怎好明說?」慕容沁這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但卻掩飾不住其中的兒女情長。

    柳默只覺溫馨無限,當即柔聲道:「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慕容沁道:「是當年沁兒下山時,師尊賜於我的,說是此寶可以凝神靜氣,引人入微,有助修行。」

    「既是令師所傳,為何要送人?」

    「當初師尊說過,此鏡與我無緣,若是得遇有緣人便可以之相贈,不想沁兒誤打誤撞,倒是送對了正主。」

    柳默聽她如是說,心中又是一陣感慨。

    「沁兒近年來,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拉你下水,否則今日定然一敗塗地。」慕容沁掃了眼身邊的修士們,輕歎道:「我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柳默問道:「忘憂邪教在南方根深蒂固,你想好下步路該如何走了麼?」

    慕容沁秀眉微蹙,顯然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而且並沒有很好的主意,只聽她道:「只要沒了忘憂教主,其他妖邪均不足慮,令我頭疼的,反而是那些飽受蠱惑的黎民百姓。」

    邪教妖孽可以誅滅,可在邪教蠱惑下的民眾是無辜的,也是無知的,他們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精神找到了歸宿,空虛的心靈得到了安慰——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柳默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由你來做那忘憂教主?」

    其實很多時候,凡人需要的只是一種信仰,而並非是這種信仰能帶給自己多大的實力與好處,他們需要的,無非只是一個精神寄托罷了。

    慕容沁秀眸閃過一絲狡黠,俏皮道:「這不撿了蛇妖的便宜嗎?」

    「用之正則正,小友這個辦法很不錯。」一旁的魏童還是那副搖頭晃腦的老樣子。

    柳默笑笑,沒再說話,思緒飛到了遙遠的北冥之海。在那裡,住著一個同樣名為「忘憂」的姑娘,無論她是否在乎,自己總算是正了「忘憂」之名……

    等慕容沁一行人趕到壅都時,這裡的戰事早已結束,由於王有澤指揮得當,大戰並未波及到城內百姓,百多名修士僅僅半個時辰就控制了皇室宮殿,城內的妖邪也被肅清。

    游氏皇族只剩了宗無名一人,其餘的不是死於忘憂教之手,就是被攝神術控制。後者的身體由於長期受邪氣侵蝕,渾身經脈血肉均已妖化,就算施法驅除附加在他們身上的邪術,也是沒得救了。

    宗無名一人跪在皇室祠堂內,呆呆地望著祖先牌位,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默站在祠堂外,看著那蕭索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非常清楚宗無名現在的心情。

    家破人亡麼?

    總之是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在往後的日子裡,念著逝去的歡樂,藏著不甘的孝心,帶著無期的情殤,面對整個世界的人,和,物。

    偏偏是這些,還不能作為逃避的借口,為了那早已烙在心中的人們,務必含著血、含著淚迎上現實的煎熬,每當深夜人靜時,獨自品著刻骨的傷痛,越來越堅強……

    越來越堅強!

    慕容沁走到宗無名身旁,輕輕細語,而那僅存的皇室血脈聽後只是默然搖頭。

    柳默並不打算加入勸說的行列,他認為每個人都應有自己的選擇,只要是正確的,別人就無權干涉,這是身為智慧生物的自由,也不是他人應該干涉的。

    慕容沁是從湘國百姓的立場出發,目前來看,最合適的人選只有宗無名,他確有一代明君的潛質。

    半晌,宗無名終於開口了:「慕容妹妹,我游氏欠你們慕容家太多太多,不是無名一條賤命就能償還的。游碩已死,游氏皇族也不復存在,如今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北方政務在寧王的管轄下井井有條,官員百姓也都以他為尊,不如就由他來接替帝王之位吧。有你和北方名臣的輔佐,湘國的未來會無限美好。」說完向慕容沁深深鞠躬,之後又來到柳默身前跪倒,伏地叩首,斬釘截鐵地道:「請先生收無名入宗門。」

    柳默心中感歎,自己學藝未成,竟接二連三有人拜師,宗無名已經失去了一切,自己若不收他,卻叫他何去何從?

    「在下也是孤身一人,何來什麼宗門?宗兄若不嫌棄,我教你便是。」

    宗無名大喜,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響頭,其實當日在武侯關時,他就有此心意,只是尚未來得及說,便喝了帶有化功散的毒酒。事後多次想提及此念,都沒好意思張口,如今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受了宗無名的拜師禮節,柳默將他扶起,道:「等眼下之事了結,我便將柳家絕學傳授於你。」

    宗無名道:「請師父給賜個名吧。」

    柳默奇道:「你如今的名字不好麼?」

    「名為無名,卻也無名。」宗無名淒然一笑。

    「無名即道,在我看來挺有寓意的,既然你不喜歡,那便改作『衍』,如何?」柳默說著,以劍氣在地面寫出「宗衍」二字。

    宗無名忽然動容,點著頭,堅定說道:「好!弟子以後就叫宗衍了。」他聽出了柳默的用意,也明白了這個名字所含的份量。

    「你們兩個好開心呢。」慕容沁暗歎一聲,走上前來,將落在宗無名身上的目光投向柳默,凶巴巴道:「柳小賊,你搶了我湘國國君,這筆賬該怎麼算?」

    柳默哭笑不得,心說這怎麼能怪我?又不是我刻意去搶的……

    便在這時,宗無名踏前一步,對慕容沁恭敬施禮,道:「宗衍見過師娘。」

    柳默大感尷尬,慕容沁也是羞不可遏,嗔道:「大哥!你怎麼也變得如這小賊般,口無遮攔。」她嘴上不依,心中卻忍不住泛起絲絲漣漪,那女兒家似嗔似喜的嬌媚模樣,真是要多動人,便多動人。

    柳默牽起二人的手,笑道:「好,以後咱們便是一家人。宗兄,我看你也別喊我師父了,怪彆扭的。」

    宗無名笑道:「那怎行,向道須得心誠,弟子焉能壞了禮數。」

    「怪你,怪你,都怪你!」慕容沁見他倆越說越「放肆」,揚起粉拳對柳默連番敲打。她出手雖然不重,但在第三人面前,柳默卻是「難以消受」,宗無名依足了禮數,置身事外,對於身旁正在上演的暴力,看在眼中,笑在心底。

    正不可收拾間,王有澤尋了過來,對笑鬧中的三人說道:「去看看小瑞吧,他一個人待在城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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