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之外,
荒野之中。
一雙滿是褶皺的老手,顫巍巍地撥開墳前幾近一人高的雜草。
他似乎行了極遠的路,遠道而來,耗盡了氣力,丟下木杖,一屁股坐在了墳前。
腰上懸著酒葫蘆,他從懷裡掏出兩隻白瓷酒盅,一隻放在墳頭前,一隻捏在手裡,各滿上一盅酒。
那老人喝了一盅,皺緊眉眼,咳了幾聲,渾濁的老淚順著眼窩流了下來,也不知是否因酒烈而嗆人淚下。
「爺,這是你最愛的百花釀,喝一盅吧。」
老人端起墳頭前的酒盅,將酒盅的酒傾灑在墳頭。
天色漸晚,炊煙裊裊升起,一陣陣哞哞的牛叫聲自不遠處傳來,耕作一天的農人正趕著耕牛回家吃飯,三五閒聊著,路過荒野,看到了孤墳前的老人。
農人們早已不覺奇怪,稍微上點年紀的農人們都知道,這老頭每隔三五年總會來此一趟,只是看上去精神愈來愈差。
「老哥,深秋了,地上寒氣重,我家就在前頭的村口,去我家喝碗熱湯吧。」莊稼漢子扛著鋤頭,見這老人孤苦一人,於心不忍,便上前發出了善意的邀請。
老人低著頭,自顧喝著酒,卻是充耳不聞。
「老哥、老哥……」
那莊稼漢子又喚了幾聲,可那老人依舊坐在墳前,始終不見他搭話。
莊稼漢子搖搖頭,扛著鋤頭牽著牛回家去了。
天色漸晚,不遠處的小村子裡家家戶戶點起了油燈,荒野再次沉寂了下來,隨著夜幕降臨,老人佝僂的身軀似乎與這荒野融為了一體。
酒葫蘆躺在一旁的雜草上,葫蘆口時不時的滴出一兩滴酒液,兩隻酒盅東倒西歪,散落在墳前。
夜風中,老人盤著腿坐在草叢上,雙目通紅,不時的咳嗽,一張臉時而刷白,時而漲紅。
老人從懷中掏出一物,那東西被幾層麻布裹著,夜光下,似有清輝透過層層麻布,猶如螢火之光,雖是黯淡,卻不減清冽。
「爺,那東西我尋回來了。當年你因此物富貴天下,也因此物喪了命。我本想尋回這東西之後,在你的墳前將它擊碎。」
夜風掠過荒野,吹得野草搖曳不定。老人咳了幾聲,一張老臉又是漲的通紅。
「爺,若不能為你復仇,我尋它何用?」
老人渾濁的雙眼睜得極大,想起當年的慘狀,至今仍是忍不住心悸。
「毀我天門者,天門必殺之!」
一聲脆響,不知何時撿起的酒盅,竟被他雙指捏的粉碎。
「爺,你歇著吧,老奴走了。下一次,我會帶著他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