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嫻原以為這樣去前朝的路會平坦,卻沒想道中間卻生出了些變故。就在太監將步攆抬出後宮大門時,從大門的右側閃出一個人來,伸手擋住了去路。
「你們若是要過去,就從老夫的身上踏過去吧?」
小嫻躬身看著小順子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官職在身,不知是何人?」
「是太傅大人……」小順子朝小嫻點了點頭,忙快步上前,扶起坐在台階上的張太傅道:「太傅大人,還是快回去吧,這麼風大,怕吹壞了你!」
張太傅氣得一張臉發青,哆嗦著身子說道:「就算是拼了我的老命,我也不會讓這個女人當皇后的……」
小順子一把摀住張太傅的嘴巴,低聲勸道:「太傅大人,皇上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有所改變的,更況且已經似旨準備召告天下了。」
「不……老夫……咳咳……」張太傅一張激烈的咳嗽後,兩眼一翻白,暈厥了過去。
小嫻見情況不大妙,忙從步攆上跳了下來,「讓我……不……讓本宮看看……」這個時候了,她幾乎是顧不上禮儀了,撩起裙擺跑了上去,蹲下身子,用力的掐住了張太傅的人中道:「他可有何病史?最近可有吃藥?」久掐張太傅也未見轉醒,她遂拉過張太傅的手,仔細的替張太傅把了脈,不由的急聲說道:「快傳御醫,太傅氣急攻心,繼續行針順氣血……」
小順子點了點頭,忙吩咐身邊的跟班。而後留了兩人在原地守護著張太傅,又招呼著眾人速速抬著步攆去前朝大典。
經張太傅這麼一鬧後。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抬著步攆的人更是心急,幾乎跑得連腳底也不曾沾到地面了。坐在上面的小嫻被暈得頭腦發暈,連何時到的大殿前也不知道。若非是小順子輕喚,恐怕此刻的她還昏昏沉沉的一無所知呢?
小嫻扶著小順子的手下了步攆,正欲往大殿之上走時,卻察覺到身後無數道毒辣的目光正射向著她,轉頭望去,只見身後立著紫紅兩色衣裳的各色男子。不由低聲問道:「即便本宮是到了大殿之外,想進入大殿恐怕也是件難事。」據她目測。身後那群恐怕不下十人,或許還會更多。
小順子怔了怔,躬身朝小嫻道:「皇后娘娘放心,這事先由奴才處理。」
掃過來勢洶洶的這些人,小嫻並不認為小順了能夠處理下來。果不其然,小順子很快就灰溜溜的回來了,扶著她轉身往後走,低聲說道:「要委屈皇后娘娘了。奴才知道有一條捷徑能夠快速進入大殿。」
小嫻回頭看了一眼。快步跟著小順子身後向前走去。
可是事情並沒有因為小嫻的退讓而有所改變,而且事情似乎越演越烈了,她與小順子被圍了起來。進退都是兩難了。
「各位大人,還煩請你們讓開,不然耽擱了封後大典你我誰也擔當不起的。」小順子畢竟從小跟隨著李愈,什麼樣的場面也算是見識過,心中倒也不懼怕。
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道:「倘若要是讓這種女人當上了皇后,你我才會擔當不起……」
他的話還未落音,身後的數人紛紛點頭附和起來,不斷的提及「社稷」,「祖上法制」和「列祖列宗」之類的。
面對著眾大臣的咄咄逼人,小順子沉吟了一會,從腰間扯下塊金牌高高的舉過頭頂道:「皇上金牌在此,見金牌如見皇上!」
眾人面面相覷,心不甘情不願跪拜到了地上,口中低呼著吉祥語。
小順子見眾大臣都退讓開了,忙扶著小嫻往大殿走了去,邊走邊回頭往歎氣搖頭,雖然他不討厭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在他的心中前皇后才配得上戴鳳冠穿朝服,統轄六宮。可這畢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真正拿主意做決定的人還是皇上,所以即便他人再多說什麼,或是多做了什麼,不但一切都是徒勞,而且還會招致殺生之禍。
登上了高高的台階後,終於到了大殿的門口,只見大殿兩旁各站了數人,都面色異樣的打著著小嫻,眼中的神色各異。
小嫻輕輕用手撫過垂落在耳畔的青絲,高昂著頭大步大步的向前走去,縱然此刻不是她想要的,可是這畢竟是她眼下必須要面對的。
放眼望去,在人群的盡頭站著李愈,今日的他的臉顯得格外的明媚,似乎是有一束陽光斜斜的打在了他的臉上,可是越接近李愈,卻越感覺在他表皮之下那顆孤寂而清冷的心在顫動,或許這才是身為萬人之上的悲哀。
就在她快要到走到李愈面前時,方纔還站立在大殿之的眾臣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而為首的就是當朝的左右臣相甑清遠和竇長恭二人。
甑清遠高呼道:「皇上,此女心懷不軌,萬萬不能立為皇后啊!」
竇長恭難得很是配合的附和道:「此女何德何能,根本就不配為後!」
就在兩人的話剛落音時,跪在大殿之上的眾臣也跟著進了諫言,大部份都以小嫻對朝庭毫無建樹,無德無賢為由拒絕接受小嫻成了皇后。
自從李愈登基以來,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不由的勃然大怒,大聲喝道:「好啊,今兒個你們是想反了嗎?連我這個皇上也不認了嗎?」
甑清遠和竇長恭想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回答道:「臣不敢!」
「不敢?」李愈俯視著跪地的竇長恭說道:「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和月芙之間的事情嗎?是不是要朕當著眾臣的面都給抖出來啊?」
竇長恭一怔,揚起頭看著李愈道:「皇上,聽微臣解釋,微臣和皇后……」
「皇后?」李愈冷冷的哼了一聲。斜睨著小嫻說道:「月芙已經不是皇后了,朕的皇后就在你的眼前。」
甑清遠重重的朝李愈磕了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請皇上三思,若是將此等棄婦送上後位,恐怕會引來鄰國的恥笑。」
「那是不是封你的女兒淑妃為後,方才能上鄰國年年來賀,是嗎?」李愈狠狠的瞪著甑清遠厲聲說道。
甑清遠身子微顫了起來,「皇上,微臣並無此意,在微臣的心中只有一個皇后,那就是趙皇后。」
「是嗎?你果真是這樣想的嗎?」甑清遠的心思李愈又如何不知呢。不過這話從甑遠清的嘴裡說出來確實讓他大感意外。
甑清遠立起了身子,直直的看向竇長恭道:「是。微臣確實是這樣想的。」
李愈不由的笑出聲了,「朕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胸襟?」
從他記事起,左右丞相明爭按暗鬥了數年,當初竇長恭擁立趙月芙為後時,甑清遠就曾上書直諫過,說趙氏之女無德無能何以為後,兩人就這一點還在這大殿之上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連他也沒能吼住。最後還是太皇太后命人將兩人強拉開的。
甑清遠不敢直視著李愈的眼睛,微微低下頭回答道:「微臣不敢欺瞞皇上,這確實是微臣心中所想。趙氏皇后賢良淑德。協助皇上處理政務,是微臣心中最最稱職的皇后!」
李愈冷冷的哼了一聲,扶著小嫻走到了大殿之中,大聲說道:「現在朕就告訴你們,從今開始,朕的皇后就只一人,倘若你們膽敢對她無視,那麼朕絕對是不會饒恕你們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殿外響起一陣尖銳的女聲,「皇上,臣妾有話說!」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說話之人也到眼前了,來者不是別人,而是面色略顯蒼白的淑妃。
李愈橫了淑妃一眼道:「你來做什麼?」
淑妃微揚起嘴角笑道:「臣妾來求皇上恩典的。」
「恩典?」李愈微蹙著眉頭。
淑妃伸手拉過站在身後的御醫笑道:「鍾御醫,你告訴皇上,我究竟是得了何病?」
還未等鍾御醫開口,李愈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鍾御醫,平日你也是行事穩重之人,為何今日跟著淑妃一會瞎鬧?」平日淑妃如何耍性子他都可以容忍,可是今日他卻不想繼續放縱淑妃,一來是可以藉機管教淑妃,二來則可趁勢打擊甑清遠的氣焰。
鍾御醫一臉的忐忑,低著頭輕聲回答道:「回稟皇上,方才微臣已經替淑妃娘娘請了脈,原來淑妃娘娘身子並非有病,而是懷了種龍,已有一個多來月了。」
李愈一怔,轉頭看向淑妃問道:「此事可是真的?」
對於淑妃,他向來行事小心,怎麼會在淑妃肚子裡留了龍種,況且他上月政務繁忙,連踏足後宮的機會也少,淑妃怎麼在此時懷有龍種呢?
淑妃見李愈面露疑惑,緩緩上前悄聲說道:「皇上若有所懷疑,可教內侍監翻看記錄。」
李愈沉吟了一會,朝小順子揚了揚下巴。
小順子會意到,立刻轉身朝外走了去,沒一會的功夫,手捧著一本冊子回來了。
李愈讓小順子翻看了紀錄,在查找了好一會之後,方才在最後幾頁裡找到了一條關於淑妃進入御書房的記錄。
這時李愈才想起來,上月淑妃藉著送茶點的機會曾留宿在御書房,當夜他也確實寵幸過淑妃,可事後也讓小順子按宮裡「不留種」的規矩賜了藥,可這孩子又是怎麼懷上的呢?難道是淑妃和他人有染所致?
想到此時,他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拉過鍾御醫悄聲問道:「朕問你,那『不留種』的藥是否當真管用?」
「這個……」鍾御醫在宮中供職已有十餘年,對帝王的脾性也是極具瞭解的,突聞李愈這樣問,心中也猜到了幾份,遂很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稟皇上,恕微臣直言,那藥性雖強,可是對不同體質的人效果卻大不相同……」
李愈有些不耐煩了,揮了揮手厲聲問道:「別給朕繞彎子,實話實說。」
「這個……這個……」鍾御醫頓時急得滿頭大汗。剛才的話也所言非虛,倘若就這事妄下結論。到時候得罪的可不止皇上,還有左相甑清遠。
事情發展至此,小嫻也看出了點眉目,在權衡輕重後,慢慢走到李愈身邊低聲說道:「皇上,可否聽我一言。」
李愈怒氣未消,只是輕輕的應了聲,「你說!」
小嫻斜睨了故作鎮靜的淑妃一眼道:「可否讓我來替淑妃把脈?」
李愈怔了怔,而後點頭應允了。
淑妃看著迎面上來的小嫻。不由的往後退了幾步,輕聲問道:「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奉了皇上口諭。替淑妃請脈!」小嫻步步逼近,一字一句的說道。
淑妃有些心慌的將手藏到了身後,搖著頭說道:「不……你別靠近我……」
小嫻見淑妃步伐有些凌亂,不由的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的後腰,悄聲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
淑妃怔住了,遲疑了好一天才將伸到了小嫻的眼前。
小嫻微微一笑。單手搭在了淑妃的皓腕上。略微沉吟了片刻後,方才縮回了手,「孩兒很健康。皇上無須擔心!」她轉身往回走,至到在李愈面前停下來低聲說道:「剛才皇上與鍾御醫的話我不小心聽到了,雖然我不知道皇上口中所說的那藥是如何配製的,可是我卻很贊同鍾御醫之言,同種藥對不同體質的人功效大不相同……」
李愈怔怔的看了淑妃一會,吐出一口氣來說道:「罷了,看在你身懷有孕的份上,今日之事朕就不與你計較了,你先行回去,朕忙完了再去看你。」
淑妃卻並沒有為之所動,依然立在原地看著李愈。
李愈見淑妃不走,更以就淑妃是耍小性子,已經強壓下的火瞬間被點燃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直接衝上了腦子。
「你也來逼朕嗎?」李愈咆哮起來,他功在社稷,現在連立誰為後都沒了權力,那他這個皇上也當得太窩囊了。
淑妃柔聲道:「臣妾並非如此,而是來向皇上討賞的!」
「討賞?」李愈頓悟,忙對著小順子說道:「傳朕口諭,淑妃知書達理,端莊嫻熟,現又身懷龍子,特進封為淑貴妃。」
淑妃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反而是搖著頭說道:「皇上,當初你許諾的可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李愈有些不悅看向淑妃,譏諷的問道:「莫非你是嫌棄位份低了,還是想要那後位?」
淑妃揚起頭笑了起來,正欲開口說話,卻被跪在地上的甑清遠狠狠的拉了一把,低聲勸道:「娘娘,別忘記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皇上!」自家女兒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不想讓女兒因一句半句話而葬送了大好的前途。
淑妃輕輕的將跪在地上的甑清遠扶了起來,「父親,快起來。」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方錦帕遞到了李愈的眼前輕聲說道:「皇上莫非是忘記了曾經說過的話,幸好臣妾留有皇上當時寫給臣妾的聖旨。」
李愈接過一細看,只見那方錦帕上是他的字跡,不由的盯著淑妃問道:「這是從哪來的?」
「這個呀?」淑妃捂著嘴嬌笑了起來,低聲對李愈說道:「皇上難道不記得了嗎?皇上剛登基那一年,皇上親手寫給臣妾的,皇上還說,若是臣妾懷了龍子就封臣妾為後的,當時臣妾並不相信,所以皇上當日就寫了這個給臣妾。」
聽了這話,李愈方才想來事情的始末來。那日為了哄淑妃開心,他確實說過這番話。不過那是因為他從未想過要淑妃替他生下龍子,所以很是放心的允了承諾,並在淑妃的魅惑之下,提筆在錦帕上寫了字。
可是他哪裡曾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面,不由後悔了起來,可當著百官的面又不好發作,遂又將心中的怒火又強壓了下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竇長恭回頭與身後的幾名官員使了個眼色,而後高聲呼道:「既然淑妃娘娘已懷了身孕,而皇上又早已頒下聖旨,還望皇上冊封淑妃為後。」
在他看來,小嫻的威脅遠比淑妃大。淑妃背後雖然的甑清遠,但皇上早已對甑清遠所有防備,所以就算日後淑妃生下皇子,未必會被立為太子的。而宋子姌卻不同,皇上不顧祖制而強行冊封她為後,她必然身繫皇上的愛,倘若要是在一年之後生下龍子,很可能會被欽點為太子,到時候趙皇后想翻身也就難了。
「望皇上冊封淑妃為後!」竇長恭的聲音剛一落,身後的大小官員也紛紛跪倒在地,隨聲附和道。
面對著此起彼伏的聲音,李愈怒不可遏的怒吼道:「反了你們,倘若你誰再敢說一句,朕就砍了他的腦袋!」
甑清遠目光堅定的看了淑妃一眼,而後轉身對李愈道:「微臣的話說……」
「好啊,朕就成全了你!」李愈不等甑清遠把話說完,朝著殿外高聲喊道:「來人,把甑清遠給我拖出午門斬首……」
「慢著!」就在御前帶刀侍衛湧上前時,卻聽見一個蒼老,卻威嚴的聲音由殿外傳了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