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嫻這麼一瞪,白磊沉吟了一會,好半天才鬆了口小聲說道:「還望皇后娘娘恕罪,剛才是草民失言了……」
皇后揚起了下巴說道:「行了,還是想想該如何繼續下去吧,皇上一向精明,小把戲是騙不他的。」
小嫻神色凝重的看向皇后道:「這並非小把戲,而是實實在在的要取娘娘的心頭血,不過份量卻不似之前所說的那樣多。」
眼下宮裡的御醫全在門外,若是只是做做樣子,不但騙不了李愈,而且就連御醫們也騙不了。
皇后捂著已經被包紮好的手腕遲疑了好一會,「好,都依你們而言。」
小嫻朝白磊使了個眼色,扶著皇后轉身走到了屏風,輕輕揭開皇后的衣衫,提起一柄小銀刀道:「下刀時我會放輕的,不過娘娘皮肉細嫩,即便是我再小心,恐怕也會疼痛難忍,只盼娘娘能夠稍忍片刻,只需兩三刀即可……」說到此處,她的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你怕什麼?」皇后一把握住小嫻的手慢慢的按了下去,低聲說道:「聽聞你醫術不凡,難道這就怕了?」
小嫻定了定心神,淡淡的說道:「不是怕,而是想著如何繞過血脈,盡量減少出血量。」
皇后鬆開了手,直直的盯著小嫻道:「我相信你,開始吧!」
深吸了一口氣後,小嫻用刀輕輕的劃過皇后胸口的肌膚,瞬間開出一朵朵艷麗的玫瑰,「娘娘若此次能夠幫我夫君,小嫻自然也會幫娘娘永遠的留在皇上的心中的。」
皇后一怔,「你不是已經將召書給了淑妃了嗎?」起初在接著密函時。她也曾經思慮良久,究竟自己該出手幫呼延皓霆,在反覆思量之後,她才抱著賭一把的心態答應了。
小嫻微微揚起嘴角,「不錯,召書我是已經交給了淑妃,也曾應答過淑妃,若是她能夠幫我得到我想要的。我自然會幫她登上後位……」說到這裡她故意頓了頓,而後又繼續說道:「那不過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可淑妃即便再是怎麼幫我,但是有一樣東西是她無法給我的。」
皇后冷笑了聲,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們怎麼會知道那東西在本官那裡。」
「我原是不知道的,是皓霆告訴我的。我奇怪的是,既然娘娘有那東西,為何不給皇上了呢?」小嫻從藥箱中翻出一個碧色的小瓶遞到了皇后手中說道:「這藥微甜,不苦,與其它升血藥不衝突,可混著吃。」
「這東西並不是本官的。是先皇存放在這的……」皇后神色一片黯然,原先她也不知道這東西的用處,可無意間看過黑騎軍上呈的密函後,方才知曉此物之用處。可就在她想著將此物交與皇上時,小嫻的出現卻打亂了她所有的部署。
小嫻「哦」了聲,小心翼翼的為皇后上了藥後,方才伺候著她穿回了衣裳。
皇后捂著胸口慢慢的走了出來,在走過白磊面前時。突然停了下來,「既然你是小嫻的師傅,醫術自然在她之上……」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沉吟了半響後,又繼續說道:「算了。想來現在也不是時候。」
白磊怔怔的看了皇后半響,微揚起嘴角緩緩的道:「娘娘是想求子?」
「不錯。」皇后輕聲笑了笑。轉身看向白磊道。
就在白磊正欲開口說話之時,卻聽身後小嫻說道:「娘娘不必著急。等這兒事情結束後,我師傅會親自替娘娘開張養身子的方子,到時候必定會如娘娘所願的。」
皇后掃過小嫻,而後目光又落到了白磊臉上,「到時候?那是多久?」她不自覺的將手輕輕的撫上平坦的肚子,自嘲道:「我還能夠懷上孩子嗎?」
小嫻沉吟了一會,緩緩的走了上去,將手覆上了皇后的手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你……」皇后怔住了,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嫻。
小嫻揚起嘴角,「相信我,娘娘一定可以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的……」果然不出她所料,並非上天不賜孩兒,而是有人不歡迎皇后的孩兒落地,偷偷的做了手腳。
皇后抽回了手,輕聲笑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淚始終沒有掉下來。
小嫻心中一陣刺痛,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走向白磊說道:「師傅,能賜徒兒一樣東西嗎?」
「什……什麼……」白磊有些緊張的摀住藥箱,搖著頭說道:「不行,那可是留給你師娘的。」
小嫻陪笑道:「不是有兩顆嗎?就分一顆給徒兒吧!」
白磊依舊沒鬆口,「不行,另一顆原是給你的。」
「那師傅是想讓徒兒把荷花的事情告訴師娘嗎?」小嫻沉下了臉,冷冷的道。
白磊一聽「荷花」兩字,頓時驚了一身的汗,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藥箱推了過去,「你能不能不拿這事威脅我?」
小嫻從藥箱裡取出一顆用石臘封好的藥丸放進行皇后手中,「好好收著,會有用到的那一天的……」她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翻騰,不由的咳嗽了幾聲,最後竟暈厥過去了。
白磊忙接住小嫻,扶到床邊躺下後,方才對皇后輕聲說道:「原本這話應該是小嫻對娘娘說的,可眼下小嫻暈厥了,那這話就由我來對娘娘說,小嫻原是想告訴娘娘,這藥在行房前含酒服食,可保得子。」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白磊道:「這果真有奇效?」
「其實不然,得配合平日的保養,不然再是靈丹妙藥也是惘然。」白磊從針囊中取下一根銀針刺進了小嫻的中穴。
皇后「嗯」了一聲,忙將藥丸貼身收了起來。
當小嫻轉醒後,白磊朝皇后使了個眼色,遂對著門外的李愈說道:「皇上,姑娘已經醒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李愈已經推門而入了,疾步跑走床邊,有些恍如隔世的看著小嫻柔聲問道:「怎麼樣,身子可好些了?」
小嫻揚起一抹笑容,氣若游虛的說道:「多謝皇上關心……
見她要坐起來,李愈忙按住她的胳膊,道:「在宮外別多禮了,等你病大好了。朕再讓有準備冊封大典。」
小嫻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站在一旁的臉色蒼白的皇后道:「聽這大夫說,若非娘娘的心頭血,恐怕小民早已經歸天了,又如何能再見到皇上呢?」
李愈聽了這話,同樣很是感激的看向皇后,當目光觸及到皇后那張慘白的臉後。心頓時沉了下來,在他的記憶中從未有過那樣的白,即便是三年前小產後也未見過。
皇后微微一笑,「這些血算得了什麼,即便是要的是臣妾的命,臣妾也是雙的捧上的。」她努力的想在站直一些。可沉重的身體卻讓她慢慢的向後傾,終於在話音剛落的時候摔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在皇后身子剛剛落地的那一剎那,李愈的心突然一緊,各種滋味頓時在心中擴散開來,似乎在濃濃的苦澀背後隱藏著一絲甜味……
還是在小嫻的提醒之下,李愈才上前抱起了皇后的身子,並排著與小嫻放在了同一張床了。
小嫻替皇后推拿了穴位輕聲說道:「能如此待皇上的女子世間不常有。」
「朕是知道的。」沉默了良久,才聽見李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小嫻又道:「看來娘娘一直視皇上為世間唯一珍惜的人……」
「你是想說朕卻並非視皇后為唯一的那個人。是嗎?」李愈怎會聽不出小嫻的話中話,接過她的話茬繼續說道。
小嫻抽出錦帕小心翼翼的試去皇后鬢角的汗珠輕聲「嗯」了聲。
李愈輕笑了起來,「朕是天子,自然可以擁有後宮三千,不過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在吃朕的醋嗎?」
小嫻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時候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回宮吧。」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得轉移了李愈的注意力。
李愈望向門外。歎道:「確實不早了,你好生在這裡養著吧,朕得回去看折子了。」
「把皇后帶回宮吧,畢竟宮中的藥材也齊全,有個貼心的人伺候著也讓人放心。」小嫻將皇后扶了起來,朝李愈朝了朝手說道:「天氣也轉涼了,眼下調補身子也好,讓太醫院多為娘娘準備些溫補的方子吧。」
李愈怔了一下,而後抱起皇后的身子道:「放心,既然皇后救了你,朕自然是不會虧待皇后的,會指派朕信得過的人照顧皇后的。」
小嫻點了點頭,又躺回了床上。
暈暈乎乎的睡了大半日後,小嫻已經能夠活動開了,此時正躺在臥榻上看著書,嘴裡不時的輕笑出了聲。
「身子還未大好,也不知道在多睡會。」白磊端著碗藥直直的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道:「一會讓人見了,該多讓人心疼呢?」
小嫻抿嘴笑道:「不是已經大好了嗎?」
「大好?那下來給我跑上兩圈?」白磊見小嫻精神好了不少,也逗笑起來。
小嫻放下手中的書,一副要起來的模樣,差點沒讓白磊手中的藥碗給打翻了。
白磊疾步走了上去,用力的將小嫻按回了臥榻上,「小祖宗,你就好好的呆在這裡,最好動也別動,要不然一會你家男人來了,非瞪死我不可。」現在回想起呼延皓霆那張黑得嚇人的臉,還有些後怕。
「皓霆?」小嫻先是一喜,而後有些驚恐。
白磊笑著將藥碗塞進了小嫻的手中問道:「怎麼了?你也知道怕了?」
小嫻沒有回答,只是悶頭喝著藥。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將小嫻籠罩了起來,揚起頭望去,只見呼延皓霆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了,遂拿碗擋住臉心虛的說道:「你……你怎麼來了……」
呼延皓霆直直的盯著小嫻一字一句的道:「我能不來嗎?如果我再是不來,恐怕只得到地獄去找你了。」
小嫻將頭埋得更低了,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沒有聲音了,「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沒事?」呼延皓霆一把將小嫻手中的碗奪去。重重的放到了桌几上,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答應過我的會好好的照顧自己,可現在是又如何了?這才不過一天的功夫,就到閻羅店轉了一回了,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
還不等呼延皓霆把話說完,她已經送上了自己的唇,成功的制止了呼延皓霆的責備……
良久呼延皓霆才離開了小嫻的唇,輕點著她的俏鼻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去了嗎?」
小嫻可愛的吐了吐舌頭。「還不行嗎?」這方法是姐姐拍著胸脯向她保證過的,只要使出這一招,即便呼延皓霆再是強硬,也會變得繞指柔的,可眼下看來有些異樣,或許是功力不夠?
「你這是……」呼延皓霆欲繼續,卻沒想到又被小嫻給堵回了肚子裡。
另一邊。白磊受不了這春色無邊,早早的退出去了。
柳東來依在遊廊的圍欄處,在見到白磊走來後問道:「怎麼出來了?」
「不出來,還能怎麼樣?」白磊白了柳東來一眼,折了根樹枝逗起了池子裡的錦鯉來。
柳東來沉吟了一會,突然笑出聲來。喃喃的說道:「也是,他倆你儂我儂,自然也你是呆不下去的。」
白磊將手中的樹枝往柳東來臉上一摔,「你這人還真是,給你臉你還真敢住自己臉上貼金?」他悔當初乍就沒拿顆毒藥把柳東來給毒啞,現在反倒來叨叨他。
柳東來笑了幾聲,又繼續凝視著某處,幽幽的說道:「是在想當然為何沒給我毒藥。是呣?」
白磊一怔,斜睨了柳東來一眼道:「你倒不笨?」
「我笨寧願一直笨下去,不必事事看得太清楚……」
「看來你應該知道的不少。」
「應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這不好麼?」
「不好,知道得多了。煩心的事情也多了,人還是糊塗點好。至少不用想太多……」
白磊輕笑了一聲,搖頭著走開了。
待白磊漸遠後。柳東來高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下來與我一聚?」
一陣白影閃過,雪松一身白衣的立在了柳東來身後。
「看見他了?」柳東來坐了下來,眺望著遠處說道。
雪松點了點頭,挑了個離柳東來最近的地方坐了下來,「從昨日開始,我就一直跟著他,連他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都很清楚。」
沉吟了好一會,柳東來轉頭看著雪松說道:「你準備上報嗎?」
雪松眉頭微蹙,「還不知道。」一邊是手足兄弟,一邊是君主,讓他如何選擇。
柳東來道:「那我的事情呢?」
雪松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當我是什麼人,如果真心想舉報你,你覺得你還能活著坐在這裡嗎?」
柳東來淡淡的道:「你知道你是什麼人?你覺得你還能這樣替皇上做事做到多久?」
雪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皇上早已知道我的事情,我又何須擔心被人給揭發出來。」原以為皇上知道了他的過去會殺了他,哪知卻比從前更以禮相待了。
柳東來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你知道我父親是如何死的嗎?」他與雪松從小一起長大,雖說沒有任何的血緣,可是情份卻比親兄弟還要親。
雪松斂回了笑意,正色的問道:「皇上說不是掉下山崖了嗎?」
柳東來無力的搖了搖頭,「是被車裂了。」
雪松怔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柳東來道:「不可能,皇上不是說……」
「說什麼?說我爹是失足掉下山崖而死?」柳東來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牌遞了上去。
雪松接過來仔細翻看了幾遍道:「這是不你爹的貼身的玉嗎?」
柳東來將玉牌拿了回來,貼身的放進行懷裡,轉身說道:「最初我對我爹的死就很懷疑,可後來皇上對我說,當黑騎軍追到崖邊時,就看到我爹縱身跳了下去,最後只抓住了一塊衣袂,後來皇上派了人到了崖底尋了幾日,卻沒尋著我爹的屍骨……」
雪松直視著柳東來道:「你相信了嗎?」
柳東來重重的點過頭道:「我信了。」
雪松沉吟了,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良久後方才說道:「我先走了,過些時候再來看你。」
柳東來歎了口氣,「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雪松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對柳東來道:「這事我不會別他人說的,即便是皇上也不會說。」
柳東來道:「即便你說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雪松輕笑了一聲,疾步向前走了去。
目送雪松離開後,柳東來欲轉聲離開,卻被迎面而來的呼延皓霆給攔住了。
「怎麼,你也認識他?」
柳東來道:「自然認識。」
呼延皓霆道:「難道你就是雪鬆口中的大哥?」
柳東來道:「他向你提起過我?」
呼延皓霆點頭道:「是,說過很多。」
柳東來輕聲笑了笑,繞過呼延皓霆往回走,邊走邊說道:「他也跟我說過你很多事情,包括你的真實身份。」
呼延皓霆「哦」了一聲,倒沒覺得有多意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