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才出門口,她便已經看到自家的車子,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很低調的色彩,在一眾的車子中,卻仍顯得引人耳目,而吸引她眼球,並不是那車子,是車子邊上那人。
她定定站在那裡沒有動,看著那人慢慢走向她,走近了,走近了,站在她的面前,對著她恭敬的鞠躬,開口:「夫人,總裁讓我來接你……」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她才覺得原來她沒有看錯,原來真的是司徒。
而……只是司徒。
她笑笑,笑容有些愴然:「我……我剛才好像也看見你了,還以為看錯了……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出來幾天了,是……費爾頓總裁來接的……」
司徒仍然話很少,問句才答句,對著她,仍然與以前那般恭敬。
只不過,以前的恭敬中或許存在著一些唯命是從,現在的恭敬中,卻有著一些欽佩的東西,哪怕很少,但雪落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敬意,沒有任何一點屬於敵意的東西。
「哦,那尉遲呢?」
「一起出來的……」他輕聲答。
「哦……那就好……那就好……」
雪落喃喃出聲,邁開腳步朝著車子而去。
「夫人,是要回家嗎?」
雪落坐進車裡,司徒關好車門,跟隨著坐進駕駛坐,問著她。
「嗯?哦,是……」
雪落答道,盯著司徒的背影望了良久,還是有些不適應,從他的唇中叫出夫人那幾個字,以前,哪怕他們再看不起她,都是叫她歐陽小姐的,現在,她總覺得彆扭。
雖然過去那麼多年,但有司徒的地方,就有他,司徒出現的地方,他也會出現這樣的定律,好像一直都沒有從她的思想或是習慣中抹去。
只是,等她醒轉過來,才明白,這些,早在幾年前,便已成了過眼雲煙。
「司徒,前面有個咖啡館,我們去坐會吧……」
雪落突然間開口,她看到司徒抬頭望了後視鏡中的她一眼,隨後應聲。
「好的夫人……」
她原本想說,叫他不要這麼叫她,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今時不如往日,既然他選擇了帝集團,選擇了留在蒼穆手下,那麼,她就是費爾頓夫人,而,歐陽小姐,早已不復存在。
離醫院不遠處的星巴克,下午的時間客人不太多。
雪落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司徒坐於她的對面。
「這麼多年,都沒有來看過你們……」
雪落開口,司徒一如既往低垂著頭,沒有太多的話。
「你不需要來看我們,你也沒有義務來看我們……因為天哥,所以,很多的事情,我們都是自願,哪怕當初,他一而再,再而三趕我們走,送我們走……」
司徒頓了下,似乎在是平復自己的情緒。
雪落看到他握著杯子的手在微微顫抖,但很快的,他便抑制住了。
「我們……都和歸海一樣,這一生,這條命,都是屬於天哥的,天哥已逝,其實,我們活著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你不要這樣說,如果天他知道,他的心願,一定是想讓你們好好活下去……」
司徒抬眼望向面前的雪落,幾年過去了,她仍然像他第一次見到時那般,只不過褪卻了那份小女孩的羞澀與稚嫩,變得成熟嫵媚了。
「我們明白,費爾頓總裁,也是如此和我們說,所以,我們才最後堅定了活下來的勇氣……因為,這是天哥的心願!」
司徒頓了下,繼續道,似乎這一生,直到了今天,他才像是打開了話閘子,而雪落,也有使以來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的話。
「其實以前,很恨費爾頓總裁,特別是,他差點就讓天哥丟了性命,但是後來,在最後的時候,我知道,他是在救天哥……只不過,有的時候,我們都盡力了,到了最後,也只能是無能為力……我們出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他一個等在外面,等著我們,對我們說,歡迎回家……跟在天哥身邊那麼多年,都早已習慣了冷漠與無情,而突然之間,有個人,對著你張開雙臂,對著你笑,又對著你如此的信任……」
司徒哽咽,幾近說不下去,低下頭去,沉默了良久,才終於緩和了情緒。
「對不起,歐陽小姐,讓你見笑了……」
可能是說得快了,抑或可能是以前的習慣改不了,也有可能是放鬆了情緒的緣因,他又稱她為歐陽小姐。
雪落很高興司徒能有這樣的認識,也很高興他能忘卻以前的事而跟在蒼穆身邊,更高興他不再是以前司徒,而是經過褪變了的司徒。
「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就讓他風吹雲散吧……」
雪落舉起面前的水杯,對著司徒的咖啡杯,「司徒,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我也是,歐陽小姐,不,夫人……」司徒也忙拿起杯子。
雪落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不用拘束……」
司徒很靦腆地笑笑,這還是雪落第一次看到他笑,跟在天身邊的時候,他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這不禁又讓她想起魅影來,她跟在蒼穆身邊的時候,也一直都是那副冰冷的樣子,而現在呢?她是不是也可以和別的女孩一樣,徜徉在自己心愛的人的懷裡開懷大笑?
只是,她真的愛鬼影嗎?
雪落甩甩頭,不再去想,既然都已成定局,只要他們幸福就好。
「有沒有……去看過天哥?」
她問,提到那個人時,仍然忍不住心中抽痛,但,真的已經好多了,至少,她能如此平靜地說出他。
「有……出來第一天就去看了……」
司徒輕聲答,眼又瞬間垂下去。
如此的熱血男兒,也有禁不住熱淚盈眶的時候吧,只不過,不願意給她看到罷了。
哥,司徒與尉遲都已決定好好生活下去,你可以安息了。
「夫人,電話……」
司徒看到雪落沒有動靜,而包裡的手機卻一直響著,遂提醒她。
「哦……」
雪落反應過來,忙伸手掏出,原來是蒼穆。
她這才記起,說好了到家給他打電話的,都這麼久了,他定然是擔心了。
「還沒到家嗎?」
果不其然,那端的他語氣並不是特好,但多半仍然是擔憂。
「還沒,馬上就回了……」
「怎麼了?碰到誰了?」
她原本沒打算告訴他,無奈那端的人特別敏感,想要矇混過關著實難。
「還能是誰?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司徒與尉遲出來了?」
她笑著問,抬眼望向對面的司徒。
蒼穆似乎怔了下,隨即輕笑:「想給你個驚喜不好嗎?」
「還真是驚喜啊,今天看到司徒時,簡直都不敢自己的眼睛……」
蒼穆笑笑:「快回去吧,不早了……」
「知道了……」
回到家的時候,小天早已在花園裡等她好久。
「媽咪,你怎麼這麼慢?我都等你好久了……」
小天一看到她,忙奔過去挨著她一起朝客廳走,還時不時拿著小手撫著她的肚子。
「怎麼了?要媽咪幫你什麼?」
「才沒啊,我意思,這裡面……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啊……」小天眨著眼問著。
「小天喜歡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女孩子好煩的……可是,已經有兩個小弟弟了,如果再來一個,那就更煩了,那我還是寧願出來個小妹妹好了……」
小天一本正經,聽得客廳中的席翠穎哈哈大笑。
「你不是跟奶奶說的喜歡小姑娘嗎?怎麼現在都變得這麼勉強了?」
翠姨如此說的時候,弗恩與藍斯也站在小推車裡擠過來,嘴裡呃啊呃啊不知道說著什麼。
雪落忙坐下,牽過他們倆:「好啦好啦,是不是想要吃飯了?咦,難道不是?那……讓媽咪猜猜,是不是想爸爸了?別急別急,爸爸明天就回來……」
結果,那天晚上八點過後,某人卻回來了。
雪落當時正在花房。
白天的時候,被兩小傢伙碰倒了兩盆花,當然,這種活兒用不著她來幹,但她實在是閒得慌,於是,挺著個半大的肚子,準備活動一下。
「這算是胎教麼?」
雪落正滿手污泥,卻聽到好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驚了下,轉身望去,看到倚在門框上的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不是要明天才回嗎?今天是週末了?我記錯時間了?」她一臉茫然。
他望著她的樣子,寬大的米色孕婦裙,外面是紫紅色的毛線大衣,前面戴了條圍裙,頭髮被一根皮筋簡單綁成馬尾,此刻,捋高了袖子,兩手污泥,站在那裡傻瞪著大大的眼望著她。
這是他可愛的妻子,每每想起,就能觸動他心底那最最柔軟部分的人。
哪怕一個星期見一次,每天都通著電話,都能視頻,但還是想要飛奔到她身邊,將她牢牢鎖在視線中的人。
是那個他連一天,一個小時,一分一秒都等不及想要見到的人。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這份情,只增無減!
他走向她,伸手攬過,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就不允許我提前回來一次嗎?」
雪落望著他,仍然一臉疑惑:「為什麼?」
「就不允許我偶爾想你們想到發瘋嗎?」他說得一本正經,她卻聽得傻眼。
然後,突然間暴笑出聲:「你不是吧?這麼肉麻……」
「誰肉麻?」誰知道,他卻是板起臉來,對著她一本正經道,「你說你,每天空到發慌吧?那也可以餘點時間來想我,用不著兩?怎麼?你想讓我女兒以後成為養植專家?還是成為賣花的小女孩?」
雪落被他一番話說得直愣愣地:「我這才第一次好不?」
「你還想要幾次?」他拉起她的手,「走,洗手去……」
她像個孩子般,被他牽著朝水槽而去,然後,又任由他細心為她洗著。
他洗得認真,側面極其好看,她的手被他細心呵護在手掌心中,那種感覺,將心中裝得滿滿的,像是一杯水,快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