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還有一個月,不,還有幾十天……我也不清楚,爸爸說,很快的……媽咪,爸爸說,我的爸爸媽咪已經死了,那他們是怎麼死的啊?」小天纏著她,一直問她有關於伊向天的事。
「你的爸爸,是個英雄……大英雄……」
「是不是像奧特曼一樣的?」
雪落怔了下,又不禁要為了他的比喻而發笑,可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和小天去講,有些事,對於小孩子來說,還太深奧。
「那我媽咪呢?我媽咪有你漂亮嗎?」
「當然啊,看我們小天長得這麼帥就知道了啊……」雪落揉著他,對著他道。
小人兒一下子一副美滋滋的樣子。
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她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上班和上學的時間,而她也是在自己的房間醒過來的。
忙披了睡袍下樓去,傭人告訴他,少爺早已送小少爺上學去。
她吃完早餐給芊芊打了個電話,芊芊似乎還在睡夢中,雪落也不便打擾,只說了幾句就掛了,讓她好好休息。
傭人看到她換了衣服,忙開口:「夫人是要出去嗎?」
「哦……出去一下……」
「少爺說了,如果您要出去,可以打電話叫司機……」傭人恭敬地說著。
雪落怔了下,隨即道:「我知道了……」
紐約的天氣仍然不太好,又是霧濛濛的,使得整個光線像是雷雨前的天氣,低壓陣陣。
雪落叫了出租,和司機說了目的地,車子直奔而去。
墓園裡,除了那一層猶如暮靄的天氣,比起城市裡來更多了份陰冷。
雪落駐足在墓碑前,定定望著照片上的人,良久,才將抱在懷中的花放下。
「昨天……小天來見你了是吧?哥,是不是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是不是一開始,我們就應該和小天說清楚?」
雪落頓住,來之時,總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和他說,可是真的站到他的面前,卻又覺得所有的話都找不出頭緒,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我現在華盛頓,不能一直來看你……我會想你的……」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涼,如同這個天氣,如同站在這裡的她,她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墓園時,接到芊芊的電話。
「我起床了,你出來嗎?」
閒著也沒事,而且她本來就在外面,於是問:「去哪?」
芊芊說了地址,雪落攔了出租過去。
芊芊約在波特曼酒店的西餐廳,雪落趕過去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
人不太多,環境很典雅,空氣中偶爾還飄來不知名的香味。
雪落走到門口處,看到芊芊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朝著她揮手。
她忙過去。
「來了一會兒了?」
「沒有,也才剛到……」芊芊攪拌著杯子裡的冰塊,雪落看到,忙伸手奪走。
「搞什麼?你現在的狀況怎麼能吃冰塊?不要命了?」
芊芊怔了下,隨即笑:「雪落,你太大驚小怪了……已經沒事了,你看我像是柔弱的樣子嗎?」
「那也不行,這種都是看不出的,女人哪,最容易就是在這種日子做下病根……」
「喲,到底是做媽媽的人,連說話都像是大人的語氣了……」
雪落笑,招來服務生給芊芊換了一杯熱飲,「這是我坐月子的時候,翠姨和我說的……」
芊芊笑笑,拿起飲料用手摀住。
午時的陽光反射進玻璃,照在芊芊和她的身上,雪落抬眼望向對面的人,不知是不是因為陽光的緣故,此刻的芊芊看著有些蒼白,儘管她說了自己沒有那樣柔弱,但此時的她,比起之前風風火火的向芊芊來,更讓人起保護欲。
「看來,這婆婆媳婦相處不錯嘛……」芊芊笑說。
雪落也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
「啊呀我肚子餓了,這死人怎麼還沒來……」芊芊抬手看時間,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誰還要來?」雪落忙轉頭望向身後,入口處並沒有人。
「還能有誰?我的監護人唄……」
「你的監護人?齊昊倫?」雪落躊躇開口。
「姐姐,我已經恢復單身了,他怎麼可能還是我的監護人?」
「啊?你……你……什麼時候?」
雪落一聽到芊芊的話,頓時有些啞然,這動作也太快了吧?說離就離了。
芊芊沒再說話,只是轉著手中的杯子,放在日光下看著杯中景色,光線將杯中的飲料折射出千百種色彩,猶如一池絢麗多紛的調色盤,在她的面前演繹著這多彩的人生。
「對不起來遲了……都肚子餓了吧?」
雪落還處於驚訝中,身後,傳來聲音,她還未轉頭,人已到了她跟前,拉開芊芊邊上的椅子落坐。
「哥,你這一會兒是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
芊芊一下子嘟起嘴,埋怨起身邊的人來。
雪落笑,是啊,這監護人除了向謹然,還能有誰?
「剛才有點事……哦對了,雪落,你老公怎麼還沒過來?」向謹然望向她問道。
「啊?哦他……應該沒空吧?我沒和他說……」雪落忙說道。
向謹然卻像是驚了下:「沒說?那……那……」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說到一半,又隨即改了口,「哦,我以為你也叫了他……」
「哥你幹什麼?吞吞吐吐的……」芊芊轉眼望向謹然。
「沒……都肚子餓了吧,快吃吧……」向謹然忙將服務員端上來的菜夾到兩人的碗中,而自己卻像是有心事般,沒有動一下筷子。
「哦,我去趟洗手間……」他突然又開口。
「哥你搞什麼?才坐下就去洗手間……」芊芊對於向謹然的舉動表示出千萬分的不滿。
雪落踢了踢她:「人有三急嘛……」
雪落的話才落下,向謹然早已起身朝西餐廳門口處而去。
「喂喂喂,洗手間可不是在那邊……」芊芊都來不及叫上他,他早已迅速出了西餐廳。
「他總會找到的,他又不小孩子……」雪落打斷芊芊,示意她吃飯。
一陣悅耳的鈴聲傳來,雪落和芊芊同時抬頭望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頓時又互望著。
向謹然走得太急,居然將手機忘在了餐桌上。
芊芊拿起看了下,頓時瞪大眼:「我我……我媽電話……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讓她知道我跑外面來了,非罵死我不可……」
「那……那……我去給……」雪落忙抓起手機朝門口處而去。
所幸向謹然並沒有走遠,雪落在酒店大廳處就找到了他:「向大哥,你電話……」
向謹然似乎正在找著誰,聽到身後雪落的叫聲,忙轉過身來。
「快快,你媽打來的,芊芊怕她罵……」雪落湊近他,對著他眨眨眼,向謹然是聰明人,當然也隨即明白了雪落話裡的意思。
他接過手機,走到一邊接聽:「是……剛出來吃飯……芊芊?是啊在家裡……哦可能是家裡的電話壞了……或者是……她可能在上廁所……對對對……我?我……我正在回家路上,我這不是要給她帶點吃的去嗎?您就別擔心了……我會照顧她的……」
雪落在一邊直笑,向謹然這哥哥算是義氣了,什麼事都向著芊芊。
她剛想轉身進餐廳時,眼角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雪落頓住腳,轉身看,剛好看到蒼穆走入酒店的電梯。
「唉……」她想叫,他卻並沒有發現她,只是進入電梯,電梯門在雪落快要奔到時徐徐關上。
穆怎麼會在這兒?這裡是酒店,並不是什麼開會的地方吧?
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結果卻是秘書接的。
「……總裁出去了……好像是去見客戶……」
「在哪裡?」
「好像說是茶樓……公司附近的……」
雪落沒再問下去,只是掛了電話。
望著面前的電梯,指示燈顯示停在19樓。如果她沒有記錯,那裡,滿滿一層,全是總統套房。
是什麼樣的客戶,居然還要在總統套房接見?不是說去茶樓嗎?
或許現在都已經轉變地點辦公了也說不定,她怎麼能在這兒胡思亂想?她笑著搖搖頭。
雪落轉身,向謹然還在那裡打著電話,她只向前邁了兩步,便一下子又回過身,伸手按了電梯。
另一部電梯剛好在底樓,一下子開了門,她沒有絲毫猶豫便跨了進去。
向謹然剛好掛電話,轉身之時,看到雪落進入電梯的身影,想要叫住她已然來不及。
他忙奔過去按電梯按紐,無奈電梯早已上去。
「哥……你幹什麼呀?雪落呢?你們到底還吃不吃飯?讓人吃頓飯都不省心了……」芊芊看他們遲遲不回,等得心急,也走出了西餐廳。
當然,身邊還小心翼翼跟著餐廳的服務員。
就怕他們吃了霸王餐逃跑了。
向謹然又望了電梯一眼。
「啊呀你要幹什麼啊?快點去吃飯了……」芊芊拖住他,往回走時,才又想起,「雪落呢?她去哪了?」
「可能去洗手間了……芊芊你先過去,我還有點事……」
「哥,什麼事啊?這麼要緊嗎?雪落去哪邊洗手間了?她明明知道洗手間並不在這兒啊……」芊芊質疑。
「你先去吃吧……」向謹然按開了電梯,兀自走了進去。
電梯在19樓停下,開門,眼前是米色地毯,長長絨毛,像是自己家裡沙發邊那柔軟的地毯一樣,踩上去,更覺像是踩在雲端。
走廊長長的,雪落並不知道蒼穆進了哪間,她只有緩慢向前走去。
每踏一步,心裡彷彿也跳了下,每踩一步,就更覺得不真實起來。
她走到一半,感覺到自己心跳地厲害,也覺得自己的行為舉止好可笑。
她不相信他嗎?這麼多年了,她到了此時居然不相信起他來了嗎?她的這種舉動,如果被他知道了,無疑是一種傷害。
哪怕,真如自己想像……那又怎麼樣?他如果不出現,她也找不到,總不可能,她一直守候在這裡,等到他出現吧?
雪落自嘲笑笑,轉身往回走。
剛轉身之時,聽到開門的聲音。
她忙又轉過身去,動作迅速,好像是潛意識裡,生怕錯過了什麼。
而從房間內出來的人,在看到不遠處的她時,也頓時怔在那裡。
儘管外面艷陽高照,但這走廊內,除了雪落過來之時那裡有陽光傾斜下來,越是往裡走,光線就越暗,這走廊,到底有多深,她總覺得像是一眼望不到盡頭,有種再往前,便踏入地獄的感覺。
而此刻的她,在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他時,真的有種仿若入了地獄的感覺,哪怕,她還沒確認裡面到底有什麼,主觀的意識,卻早已判了她死刑。
蒼穆一手還在房門上,動作與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只不過,那表情,並不像是做錯事被妻子抓到,而是依然坦蕩蕩。
雪落一句話都沒有問,只是向前,越過他,便要推開門去。
他卻突然間,抓住了她的手。
這是她想不到的,都到了這一步,他居然會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進去?為什麼?是為了保護裡面的那個人?還是為了什麼?
「放手……」
雪落輕聲道,聲音中有種弧線圈起來的飽滿,只像是在預示著這個飽滿破碎之後的殘堪。
他仍然沒有說話,或許到了這個地步,說再多都沒有用了。
雪落甩開他的手,一把擰開門把,進門。
套房當然大,裡面,窗簾拉得緊緊地,使得整個套房更顯得幽暗。
雪落尋找著房間,並一把拉開門。
那一刻,心裡似乎忒安靜,而在看到面前的那一幕,心裡真的安靜到沒有任何的聲音。
床上,那個身材火辣全裸的女人,此刻正點著煙姿態優雅地吸著,看到突然間闖進來的人,本能地拉過被子試圖遮蓋自己的身子。
「你誰呀?怎麼隨便亂闖別人的屋子?」她警戒地望著雪落。
雪落不敢確定她是哪國人,但就那容貌,那身材,不管是那國人,她都是尤物,不折不扣的尤物。
「看什麼看?我問你哪?你誰啊?」
那女人看到雪落對她望著,索性也不害臊起來,一把掀了被子大方走下來。
「我只是……來看看……勾引我老公的女人,長什麼樣……」
雪落輕聲的,然後將面前的她上上下下看了幾遍,語氣中,絲毫沒有氣急敗壞,絲毫沒有恨之入骨,更沒有潑婦罵街般的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