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她躊躇了良久,仍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試探,還是只是想知道他們認識的過程?
「忘了嗎?」
他抬眼望向她,臉上並沒有憤怒或是吃醋的表情,只是很平靜地說道。
雪落一時呆住,過了良久,才輕聲開口:
「那時,我還在讀高中……因為媽媽身體不好,一直都要靠藥物維持,上班也只能打打工,不能做太勞累的體力活,所以沒有多少的生活費……我邊上學邊打工……生活雖然過得不富足,但也夠我和媽媽開銷……」
說起和天的相遇,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不可思議。
媽媽本就有心臟病,那年,心臟病突然間發作,已不能到藥物維持的地步。
可是媽媽不肯看病,老是拖著。
這一拖,身體更不好,身體一差,精神也不好。
原本已控制的神經官能症也嚴重起來,而越是嚴重,越是不肯看病,以至於到了後來,是昏迷著進入了醫院。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並告知她,要馬上進行心臟手術。
而手術的費用,想也知道,並不是她能夠承擔的。
就在那個時候,天出現了。
很像言情小說,可是,卻真的降臨在她的身上。
他對她說:「只要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會救她……」
她所有想過的最最壞的打算,便是做這個男人的情人。
一般性的小說不是都這樣寫的嗎?而她,還有什麼辦法去救媽媽?
媽媽待在重症監護室,一天就要花去近千塊,更別說心臟手術的費用,那可是幾十萬的錢。
她沒有親戚可以借,認識的朋友,也就那麼幾個,就算是有錢的,誰會借你那麼大一筆?
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她只得問他:「什麼事?」
「跟我去美國……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跟我一起去,聽從我的安排,我會讓你過上很好的生活……」
她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斟酌他的話,他所說的,聽從他的安排,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她也並不會認為她可以美到這種程度讓他這樣的人中龍鳳一眼就迷上她,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有別的目的,他不可能白白養著她。
可是,不管他有任何的目的,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乖乖跟著他一起去了美國。
媽媽的手術很成功,恢復得也很快,只是,讓她詫異的,卻是他對她的安排。
入住了別墅,上了大學,過上了這輩子都不曾想像過的生活。
而她所想的那一切,全都沒有發生。
他對於她,從一開始的客氣有禮,到了後來熟識之後的紳士,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他把她們母女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會很準時的來看望她,學校裡,或是叫人把她接出來,很少到她住的別墅,媽媽也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到了後來的諒解,老是嚷著叫她帶著他回來。
他和媽媽見過一次,謙遜有禮,做足了晚輩對於長輩的尊敬。
媽媽沒有說什麼,只是問她知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她只知道他是開公司的,其餘,他不說,她也不會去問,而他對於她的好,她全都記在心上。
英俊,多金,謙和,大度,還對著她有無盡的包容,這樣的男人,誰會不喜歡?
她甚至不知道他幾歲,他到底有沒有結過婚或是有沒有別的家人,但是她知道,從一開始,她便不討厭他。
總感覺像是認識了幾輩子似的,總感覺像是多了一個親人似的。
媽媽的憂鬱症卻嚴重起來,有時都會忘記了她們是誰。他給媽媽找了最好的醫生,開了最好的藥。
他依然會忙碌,她也依然不知道他在哪裡,更沒有在外面聽說到關於他的一點消息。
而媽媽突然間也默許了他,總感覺像是將她的這一生,托付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他是真的寵她,無論她發脾氣,鬧彆扭或是蠻不講理發火,他都不會對著她不理不睬。
不管怎麼樣,他都包容著她,寵溺著她。
這四年來,她已習慣了他的存在,已習慣了他的寵愛,已習慣了他突然之間的到來,已習慣了他陪伴在身邊,一直都不離開。
所以,當她找不到他的時候,她便亂了,便毫無頭緒了,便不知所措了……
蒼穆靜靜聽著她的訴說,中間沒有插一句話,只是一手拿著酒杯輕晃著,沉靜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絲表情。
聽到她安靜下來,他才開口:「他有沒有……說過愛你……或者……有沒有……」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覺得如此問,像是有些褻瀆了愛情這兩個神聖的字眼。
雪落因為他的話而抬眼望他,眼裡有些疑惑,更多的是不解:
「為什麼……今天突然問這些?」
她是不是該把她和他之間,所有的一切,全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說來?
「沒什麼……」
他笑了笑,重又舉起手裡的杯子,「喝一杯?」
他是有些在意,伊向天和她在一起的那四年,哪怕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仍然有些在意,這可能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
免不了的吃醋,免不了的嫉妒,在在意了一個人之後。
如果讓他早遇到她,比伊向天早,那又會怎麼樣呢?
雪落雖然說了以前的事,但鬧不懂他為何突然之間有興趣提起,並聽著她一一說完。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偷望著他,而他卻只是伸手攥著她,放入他大衣的口袋裡,與她慢慢走著。
「我有那麼好看麼?」
他突然之間出聲,讓她驚了下,大大的眼裡一片茫然。
看到他轉過頭望著她,臉上微帶著笑,她也才慢慢辯別了他的話,猛然間明白過來,臉上頓時通紅一片。
慌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他。
他卻是伸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那樣溫暖,也……那樣安心。
她恍惚中,聽到他在耳邊的呢喃:「落,愛我嗎?」
她沒有回答,可是,腦海中卻響起聲音:愛,好愛好愛……
沒有主觀意識,突然之間就蹦了出來,心裡有些疼痛。
似乎還記得,在她的生命中,曾也有人問過如此的話。
只是,太依稀了,她不能確定,亦無法回答。
那場婚禮之前,她曾有想過,如果,那個人真的問起,她便會馬上回答:愛,好愛好愛……
而如今,物是人非,她和他,已不能再走到一起。
他沒有機會再問她如此的話,她亦不會再去回答他。
現在的她,只是費爾頓太太,一個愛著費爾頓的人。
在認識他之前,她覺得自己很難再去愛上另一個人,天才是她的全部。
可是,在認識了他之後,她才明白,一個人,一生中,或許並不只會愛一個人,他們兩個,傷了誰,她都不願意!
可是,她只有一個自己,她沒有辦法,她不能兩全,她只有傷害……
對不起,天……
她伸手,圈圍住穆的脖子,主動湊上紅唇。
而他因為她的動作,與她更貼合……
一室的繾綣纏綿,一室的溫情澎湃……
第二天醒來之時,又近中午。
太陽很好,從窗簾的一角射進來,照得整個室內一片光亮。
她翻了個身,有些腰酸背痛,睜開惺忪的睡眼,只看到邊上大得過份的床。
而床上,沒有一人。
她伸手過去,被子裡似乎還有溫度,移至他的枕頭上,重又貼上閉上眼,感受著他殘留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她覺得心裡一片平靜。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雪落驚了下,慌忙伸手去接,是小陽。
「喂懶豬,起床了嗎?」
「都懶豬了,當然還沒起……」雪落笑。
「快起床啦,今天有沒有打算去哪裡?你老公有事嗎?他會帶你嗎?」
「還沒說,一會問下他……」
雪落說道,此時才察覺,她都不知道他在不在這兒,或許已經出去了也說不定。
掛了電話,她忙起床,都沒有換下睡衣,便往外面奔去。
書房裡沒有他的身影,衛生間門開著,也沒有,廚房間更沒有,客廳內也沒有……
她正想轉身進去打他電話時,卻聽到陽台上傳來他的聲音。
她向前走去,看到他穿著米色針織衫,同色系的長褲,正站在窗口,打著電話。
「真的嗎?」
「……」
「我知道了……不急……嗯,應該就快回來了……」
「……」
「他有說什麼時候回嗎?隨便他吧……」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轉身,看到她正站在客廳內。
「醒了?」
他走近她,寬大的睡衣罩在她身上,更顯得身體的薄弱,直直的頭髮垂在兩邊,臉頰也有絲紅暈,估計是剛從被子裡出來的緣故。
「嗯,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他起來她都沒有聽到。
「哦……你還在打呼的時候……」
他望著她,不鹹不淡來了句,頓時看到她暈紅的臉頰更紅了些,連帶著白皙的頸項也紅了起來。
「我……我打呼?」
看到她一臉驚羞的模樣,他憋忍著笑,然後湊近她,在她耳畔輕呢了句:「放心,我不會嫌棄的……」
說完,放開了她,兀自朝著廚房間而去。
雪落站在那裡,臉紅紅心跳跳,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喂,快去換衣服,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他從廚房間探出頭來,看到她一副呆愣的樣子,好看的唇角上揚。
雪落看到他笑,忙哦了聲,匆匆朝臥房奔去。
醬紫紅的長款線衫,裡面是白色蕾絲襯衣,薄絲襪,黑色靴子,顯得她兩條筆直的腿更性感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