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歐陽雪落,你以為……你說陌生就陌生了?你以為,你說沒關係就真的沒關係了?那麼很抱歉,這輩子,你都休想和我甩開關係!」
他恨絕了,眼裡透著血紅,攥著她的手更是緊緊握住。
她吃痛,卻是甩不開他,整個人被他推著將要坐入車裡。
突然間,他握著她的手中間,又出現了第三隻手。
對峙的兩人均怔了下,隨即轉頭望向手的主人。
蒼穆冷著一張臉,望著伊向天,隨後一字一句,輕聲但卻是清晰地說道:「伊先生,請放開,我老婆的手!」
伊向天與他對望著,良久,才轉過頭去望著雪落,緊攥的手微鬆了些,但還是沒有放開。
「你去不去?」他輕聲問她。
彷彿他所有的希望,全都壓在她一人身上。
而她,說不出話,心口處,如此憋悶,悶到說不出話來。
她伸手,移向蒼穆抓住的手,然後,一指一指,將他的手指扳下。
「雪落?!」
蒼穆不可思議望著她。
她沒有理會他,重又伸手,去扳伊向天緊攥的手,也是一指一指,將他的手指扳下。
然後抬頭望向他:「對不起,原諒我不能跟你去!你的歐陽雪落,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穆.維托.費爾頓的太太……」
她轉頭望向身邊的蒼穆,伸手去牽他的手。
蒼穆料不到她會對著伊向天說這樣的話,小巧的手握住他的大掌時,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著她,看著她滿臉淚痕的臉,對著他綻開絕美的笑。
「……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不管以後,我們會不會一起走到最後……歐陽雪落都已不存在……」雪落對著伊向天,輕輕說道,「這輩子,是我欠你的,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還你!」
伊向天說不出話,早就知道,他早已失去了她,可是,偏偏不相信。
其實,他從來便沒有得到過她,哪怕她在他的身邊,哪怕她從來都沒有離去,他也一樣未曾得到過她。
不是得不到,而是,永遠不能得到。
「歐陽雪落!你會後悔的!」
他低低說出聲,望著她與他十指相扣的雙手,不甘心開口。隨後,望了面前的兩人一眼,轉身坐進了車內。
車子一下子疾馳而去,火紅的車燈在人們面前一閃而逝,瞬間消逝,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緊抓著芊芊和小陽的人,在看到伊向天坐入車裡,也鬆手放了她倆,轉身走向黑色車子,隨後離開。
雪落一直低著頭,沒有望向車子離去的方向,臉上還有淚痕,只是,空洞的大眼,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蒼穆望著她,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可是,能看出,她對於伊向天的感情,並沒有她嘴裡所說的那樣絕情,如果是那樣,她也不必流淚,不必在見到他時,還有如此大的反應。
如若今天,她能平靜地和伊向天說話,能對著他面帶微笑,客氣有禮回應他,那麼,她才是真正把他放下了。
回去的車上,誰都沒有說話。
他難得有一天沒去上班,難得有一天那麼想她,難得有一天去超市買了好多的東西,難得有了這份興致想要與她一起窩廚房準備晚餐,難得來學校接她……便碰到如此的事。
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沉默不語。
他偷偷瞟了她一眼,說了那麼絕情的話,不僅傷了那個人,也傷了自己吧?
車子開入了別墅,雪落也依然坐在裡面,沒有動靜。
蒼穆坐了會兒,才開門下車,繞到她那邊,打開了車門。
突然間灌進來的冷風,一下子讓她反應過來,她抬眼望去,看到他站在門邊看著她。
她忙綻開笑,下了車:「你怎麼……怎麼下午不用上班嗎?」
她望著他說道,雖然在笑著,可是那笑,說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他只是望著她,沒有說話。
雪落可能感受到他的變化,微斂了笑容,忽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忙又開口道:「那……那你吃過飯了嗎?你想吃什麼,我去做好不好?」
她說著,便朝室內奔去。
他卻一把攥住她,將她拖到他面前,很認真的望著,然後,輕聲開口:「歐陽雪落,你聽著……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也一定會走到最後……」
他說完,唇微揚,想要笑,卻終究沒有笑出來。
放開了她,轉身進了屋內。
雪落站在那裡久久,任憑冷風吹僵了身子,還是呆站著沒有進去。
晚餐,珍姐做得很豐盛,可是桌子邊的兩人,卻像是各有心事。誰都沒有說句話。
雪落望了對面認真吃飯的蒼穆一眼,一整個下午,他都關在書房內不出來,她煮了咖啡進去,他也沒有理會她,像是很忙的樣子,她也不便打擾。
吃晚飯,她叫的他,他沒有馬上跟著她下來,而是過了會兒才下來,然後便坐在那裡吃起東西來,一句話都沒有。
她夾了塊辣子雞給他。
他頓了下,抬眼望她。
雪落忙笑:「你吃那麼急幹嘛?珍姐做的辣子雞很好吃……」
他倏地綻開笑,同樣夾了筷菜給她:「多吃點……」
不顧她怔忡的樣子,他幾下便吃完了飯,站起身朝客廳而去。
「唉……」雪落想要叫住他,蒼穆卻想到了什麼轉身。
「對了,你收拾下行李,過兩天去趟國內……」
「啊,是不是要去參加婚禮?」雪落反應過來,頓時想起上午時小陽說起的,她家小白要結婚的事。
他笑笑,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出了餐廳,上樓。
雪落望著他頭也不回離去的腳步,又望了眼面前的菜,色香味俱佳,卻是突然間失了胃口,再也吃不下。
她放下筷子,走入客廳,窩入沙發內,怔怔發起呆來。
餐廳裡傳來珍姐的聲音:「夫人?怎麼吃這麼點就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不是的珍姐,今天吃得比較飽,所以吃不下了……」
其實一整個下午,就連口開水都沒有喝過。
珍姐沒再出聲,估計是收拾去了。
雪落也沒再說話,只是蜷縮在沙發內,腦海裡一片空白,就那樣坐在那裡發著呆。
樓上沒有聲音,樓下也是寂靜一片。
珍姐切了水果出來:「夫人,吃點水果吧……」
雪落沒有動靜,珍姐望了她眼,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總覺得少爺和夫人之間,又沒有昨天的融洽與安詳了。如果一直像昨天那樣……該有多好。
蒼穆窩在書房內的大班椅裡,面前的煙灰缸,已有半缸的煙蒂,而他的手指尖,還夾著一根,面前的電腦,不知何時,早已黑屏一片。
他應該高興今天她所說的話,在他和伊向天之間,做出了如此清晰的選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像是壓著一塊石頭般,沉悶地他喘不過氣。
再沒有人,能夠激出她心底,如此多的情緒。可以那樣肆意地流淚。除了那個人,再沒有人了。
指間突然傳來灼痛,他瑟縮了下,忙掐滅煙頭,看了下時間,已近午夜,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他起身走向臥室,臥室的床上空無一人,他有些恍惚,突然間又焦急起來,轉身拔腿就往樓下奔去。
才奔下樓梯,便看到沙發上躺著的人。
懷裡抱著抱枕,蜷縮在那裡,已然睡著。
他走近她,從上而下望著,她側睡著,髮絲有些凌亂,遮蓋了她大半個臉。
他蹲下身子,伸手替她撩過發,露出她細膩潔白的肌膚,他定定望著她,看到她捲翹的睫毛之上,那還微帶著的濕意。
他的手突地僵在半空中,後又緩緩垂下去。
伸手去抽她懷裡的抱枕,她卻是抱緊了些。
他去扳她的手指,發覺她的手冰涼冰涼,她沒有再抱緊,他很順利地抽出,然後抱起她,朝樓上而去。
那樣薄弱的身子,沒有多少的重量,像是漂浮在空氣中,那麼不真實。
他睡在她邊上,一直望著她,不敢眨眼,更不敢閉眼,生怕一睜眼,她便會不見。
雪落突然間就醒了過來,好像是做了個夢,嚇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眼睜開,卻一點記憶也沒有。
她轉身望了下身邊,空無一人,不知道他是沒有睡,還是老早起來了。
她伸手去掏手機看時間,時間還早,才七點多。
她忙披了衣服起床,這麼早,他應該還沒去公司。只是腳才著地,便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紙條。
「我有事回紐約了,沒叫醒你,你多睡會兒,給你開了鬧鐘」
雪落轉頭尋找鬧鐘,也放在床頭櫃上,她拿過看,還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
她就此又倒了下去,手中捏著紙條,嘴裡喃喃:「原來回紐約了……」
可是,可是……不是說了要去國內嗎?那他什麼時候去?還是……他直接從紐約飛過去?
她忙拿過手機,按下他的號碼,那端提示關機狀態,估計是還在飛機上。
雪落也再沒睡意,起床下了樓。
接到蒼穆的電話已是傍晚時分,雪落正陪著歐陽美蓮吃著晚飯。
他似乎很忙,沒說幾句話便掛了電話。只說是義父出來了。
他所說的有事,可能就是和義父有關吧?
之後就一直沒有他的電話。
第二天晚上司機來接她的時候,給了她三張飛機票。
「夫人,這是總裁讓我交給你的……加州飛往中國的機票,還有兩張是給你小姐妹的……」
她知道他所指的是芊芊和小陽。
雪落接過機票,是明天晚上的飛機,時間晚上八點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