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如此算是扯平嗎
似乎還很早,別墅內的整個院落都靜悄悄的,像是根本就沒有人居住。
她走近大門的時候,剛好有傭人從裡面出來,看到她,臉上忙綻開笑:「夫人,你回來啦?我正要去買菜呢,你想吃什麼?」
她哪裡有什麼胃口,多久沒吃東西了,可是一點也不覺得餓,只是笑著道:「你買吧,你買什麼我都喜歡……」
於是,傭人歡天喜地出門去了。
走進院子,也有傭人早早在掃著落葉,看到她也忙打招呼。
她沒有多大的精力去迎合,只是覺得累,整個人,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樣。
客廳內也有傭人正在打掃著,一遍遍,將早已一塵不染的傢俱擦得更加珵亮起來。
看到她,似乎有些結巴:「夫人……你這麼早回來……少……少爺……還……還在睡……」
他說著瞟了樓上一眼,他才從樓上下來。
雪落沒有多大的表情,只是一聽到少爺兩個字,頓時像是來了精神,忙朝著樓上奔去。
樓上靜謐得似乎連呼吸都能聽出。
還未亮透的走廊內,只迴響起她清晰的腳步聲,一聲一聲,敲得人的心裡也慌亂起來。
她徑直走向臥室,沒有考慮絲毫,便一把打開了門。
眼前的景像,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
如果,她能想到,那麼,她定然會在下面乖乖等著,而不是如此刻般,這樣尷尬地站在這裡,望著因為響聲而突然間從床上坐起的人。
雖然沒有衣衫不整,可是臉上,還是閃過那麼一絲慌張驚恐。
雪落怔怔站在那裡,望著床上的人兒。
床上的人也正望著她,剛想要開口,一邊浴室的門突然間打開。
蒼穆正擦著頭發出來,看到門口的雪落時,動作也頓在那裡。
似乎還有絲不敢相信,可是轉眼,卻又感覺到事態的嚴重。
他轉過頭望了眼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的魅影,心裡突然間慌亂起來。
又轉過頭去望向門口的人時,她不哭不鬧,只是轉身奔走,就像是從來沒有到過一樣。
「雪落……」
蒼穆還怔在那裡,床上的魅影一下子急起來。
「你快去追啊……你去把她追回來!我們什麼也沒有,你告訴她,我們什麼也沒有……」
魅影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推過蒼穆。
蒼穆忙向外追出去。
在別墅大門口,一把拖住雪落的手臂:「雪落……不是這樣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她依然不哭不鬧,也沒有甩開他緊攥著她的手,只是背對著他,似乎很認真聽著他的話,可是他卻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能說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而她,依然背對著他,然後輕輕開口:「那麼,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別人……我和天或是凱特,也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相信嗎?」
他頓在那裡,答不上來。
然後看到她轉身望向他,小臉上毫無血色,卻是一片平靜,再沒有的平靜。
「這算是扯過嗎?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拿著一整瓶的避孕藥,讓她吃下去……我該說,我不想我的老公,與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她並不覺得心裡難過,只是覺得渾身很痛。
心裡的痛,已經散發到四肢百骸,哪一處,都痛得碰不得。
她定定望著面前這張臉,是不是非要這樣,才算是扯平了?
非要讓她知道,其實他的心裡,就是有她的?
她的視線越過面前的人,望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魅影。
多麼美的一個女人。
有誰會不動心?
「我們真的沒有!因為喝多了……所以……所以……」
魅影走到雪落面前,輕聲開口,越是想要解釋,卻發現,越解釋不清。
「我們都喝多了,她扶我上床,結果自己也倒下了……但是……」
蒼穆也開口,後半句話,卻是因為三人之間突然出現的人而頓住。
而過來的人聽到了蒼穆的話,全都瞪大了眼怔在那裡。
「啊?」
宮允修好半天,才「啊」出了聲,但只是「啊」了一下,以往很會說話的嘴,此時像是所有的話都被卡住了,一句也說不出來。
再笨的人,聽到這句話看到這個場面,都能想像出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可是……
「嫂子?」
籐野終於反應了過來,輕聲叫了下雪落。
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偏偏跑回了家?如果他和神龍早來一步,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現在……怎麼辦?
蒼穆沒再說下去,只是攥著雪落朝屋內走去。
雪落沒有掙扎,任由他拉著她乖乖走向屋內。
蒼穆想拉著她上樓,進了客廳,她卻突然間掙脫掉了他的手。
他轉身看,她卻站在那裡,望著後院門口,眼睛定定的。
蒼穆這才發現,原來是纏滿紗布的雪白,站在門口嗚咽著望著雪落。
她朝著雪白走去,才走近它,雪白便蹭著身子過來。
雪落蹲下,將它緊緊摟於懷裡,輕聲喚了聲:「雪白……」便再也說不出話。
而他看到,她大大的眼裡,洶湧地流出淚來。
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怎麼也止不住。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整個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
雪白窩在她的懷裡,一動都不動,哪怕她不小心抱在了它的傷口上,它都沒有叫一聲或是遠離一點。
他覺得胸口喘不過氣,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而隨後進來的三人,也全都怔在門口邊,誰也說不上話。
她哭得差點背過氣,直到了最後,又昏了過去……
體溫再次上升,又燒到她開始胡言亂語。
他仍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都說如果兩個人心靈相通,那麼哪怕她不說,他都能知道她的意思。
而現在,他怎麼都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或許,這輩子,他和她,就是如此了。
中間總是隔著某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靠不近她,她亦無法再讓他靠近。
他坐在床頭的沙發內,定定望著床上輸著液的人。
他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之間從伊向天那裡跑了出來,怎麼會突然之間又想見他了。
或者,她回來見他,就是想和他說那句話嗎?
「……我和天或是凱特,也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似乎,在看到她出現的一剎那,他早已忘了之前生她的什麼氣。
反而心底湧起另一股的憂心,怕她誤會了,怕她亂想了。
而根本就沒有如她所說的,算是扯平。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也從來不想拉著別的女人去傷害她或是刺激她。
如果說,在還沒有結婚之前,他喜歡魅影,把她當作紅顏知己,那麼在有了她之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魅影發展點什麼。
他只是習慣了魅影在身邊,習慣了有點心事就向她訴說,習慣了她為他所安排好的一切。
在她擾亂了他的心湖,每每失控,每每發怒,怒到心肝脾胃腎都快要抽搐時,他只想找個人來訴說,來宣洩下怒氣。
而他的身邊,他覺得,她是最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他已經不僅僅把她當作是一個朋友,更甚者是一個親人般。
就如早上醒來,他看到她團坐在地上,趴在床邊極不舒適的樣子,他知道他喝多了,而她身上,也散著濃濃的酒味,想必也陪著他喝了不少。
要不然,她不會醉到這種程度。
於是,他沒有想多,便將她扶起躺在床上,而他則進入了浴室。
頭痛地似要裂掉,只是他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會看到這樣一幕。
待到他自己發覺不妥之時,一切,為時已晚。
門外響起敲門聲,很有規律的輕扣。
三聲之後,門把轉動,青鶴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老大?」
他輕喚了聲,又望了眼病床上的人。
窗簾拉得密密麻麻,室內如同黑晝。
他看不表雪落的臉,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她,毫無知覺。
如果老大和魅影,真的有傷到雪落,那麼他想,或許這樣子的昏睡,醒來之後,什麼都忘了,那也不乏是一種幸運。
就怕她忘不掉,忘不了……
「海恩斯決定起訴義父……」
他輕聲說了句。
海恩斯這一次,是打算和帝集團抗衡到底。
難道真如外界所說的,他已被天道幫收買?
這一切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有幕後黑手在操控,而這強大的黑手,便是那個伊向天?
蒼穆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定定望著床上的人兒,似乎並沒有聽到籐野的話。
籐野站在一邊,不再說下去。
他知道他不會不聽到,只是不想發表意見而已。
籐野還在怔忡間,他卻突然間站起身,朝著床邊快速奔去。
籐野嚇了一跳,忙轉頭望去,發現床上的人手動了一下,而他,馬上上前握住。
她便又沒有了動靜,仍然沉沉睡著。
蒼穆伸手探她額上的的溫度,取下毛巾重新擰乾,再放上,動作小心輕柔,生怕驚擾了她。
籐野站在那裡望著,心口憋了一句話,起起伏伏,明知不該問,卻又不甘心,到了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老大……你和魅影……」
「嚴律師在哪?」
他開口,卻是避過他的問題,籐野知道,他並不想再談。
其實也是,那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說再多,又有何用?
「應該在紐約!」
「約他出來……」
他只淡淡說了句,為她掖好被子,調好滴速,換好毛巾,才轉身朝門口走去。
籐野望了眼床上的人,也跟著蒼穆朝門口而去,並輕輕將門帶上。
雪落一直做著一個夢。
夢中,有人對著她笑,有人在她的耳邊輕訴,有人一遍遍,輕呢著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是誰,開口,唯有叫出媽媽。
只有媽媽才會有這樣軟言細語的時候,只有媽媽,那叫聲中才會包含無盡的愛與寵溺。
只是,媽媽還沒有出來,眼前鏡頭卻是一轉,一下子形成了對立的局面。
她看到有人拿著槍指著對方,她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麼話。
只是,那一聲槍聲響起,有人在瞬間倒下去的時候,她才像是突然間醒過來,一下子瞪大雙眼。
室內,慘淡的燈光,將一切都照得清冷異常。
原以為醒來,所有的事都只是夢境一場。
可是才發現,這些所有的痛苦糾結的事,並沒有隨著夢境一起消逝,而是完完全全存在於現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