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青鶴站在那裡,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他又開口:「老大,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他抬眼望了青鶴一眼:「什麼話?」
「大嫂……你準備怎麼辦?」
「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他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聲音輕輕淡淡,看不出他心底在想著什麼。
「大嫂沒有錯……」
他也淡淡應了聲。
不管雪落和伊向天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但是,雪落沒有錯,她想被人抓走嗎?她想被人下藥嗎?她想這樣嗎?
蒼穆又燃了煙,良久才開口:
「你這是在替她求情嗎?」
聲音依舊沒有多大的波動,可是青鶴,再也不敢開口。
門口響起敲門聲,傳來傭人的聲音:「少爺,佐頓醫生來了……」
蒼穆沒說什麼,起身開門走出書房,朝樓下走去。
佐頓正在安頓雪白,黑色的小狗狗,此刻還真不折不扣變成了雪白。全身上下,纏繞著過多的紗布。
雪白蹲在那裡,眨巴著大眼睛,精神似乎並不好,看到蒼穆與青鶴下來,不能只嚇抬眼望了下,隨即又垂下頭去,將它那腦袋擱在前爪上。
佐頓看到蒼穆下來,忙站起身:
「我已經替他取出子彈了,還有幾處擦傷,傷口並不深,只是消毒下包紮了,明天我會再過來看看……」
蒼穆望著趴在那裡的雪白,沒有說話,身邊的青鶴望了眼,開口問:「它沒事吧?有沒有生命危險?」
「放心吧,子彈並沒有打中重要部位,養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佐頓起身,笑著說道。
「你幫我去上面看看她……」
蒼穆突然間開口,對著佐頓道。
佐頓怔了下,看向蒼穆時,後者早已轉身朝樓上而去。
青鶴忙對著佐頓示意他上樓。
佐頓走至臥房時,看到蒼穆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
臥室內昏暗,只亮著一盞暈黃的床頭燈,床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子。
佐頓望了蒼穆一眼,正想開口,他卻突然間側過身,讓他進去。
昏黃的燈光下,還是能看到她陀紅的臉頰,深沉的呼吸略微偏促。
佐頓伸手按壓在她露出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白頸項,隨後走出房間。
蒼穆靠臥室房間的牆壁上吸著煙。看到他出來,略抬了抬眼。
「心率呼吸有些偏快,用了興奮藥所致,其它倒也沒什麼大傷……只是……兄弟,你就不懂得憐香惜玉麼?」
佐頓笑得一臉曖昧。
靠在牆邊的人卻只是沉著一張臉,對於他的玩笑話置之不理。
「謝謝……」
他淡淡說了句,轉身朝書房走去,又將自己關於室內。
佐頓又望了眼房間內,床上的人依然睡得深沉,他將門帶上,轉身下樓去。
青鶴送佐頓離開,車上,他想了良久才開口:「你說……這種事,能檢查麼?」
佐頓雖然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事,但就雪白受傷,凱特光裸著身子出現在賣場門口,再看雪落那副樣子,他也能料到一些前因後果。
對於青鶴的話,他並不驚訝,但也只是聳聳肩表示無奈。
「這種事怎麼檢查?又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是當場……再說了,維托又怎麼可能讓人檢查?」
佐頓望向一邊的青鶴.
男人最忌諱什麼,做為一個男人,他和他都明白.
不要說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
如同蒼穆,原本就忌諱自己的女人心裡有另一個男人,而現在……
他能保持住自己不殺她已經不錯了。
青鶴一路沉默,沒再說什麼.
他知道老大在意雪落,從以前的種種舉動中就能看得出來,雖然事小,但不能不說,他是把她放在了心上。
而這一次,縱使有千萬張嘴,也已經說不清楚了。
雪落動了動身子,只覺得全身酸痛,像是被鞭刑過一樣。
依然口乾舌燥,開不了口,只是先前似要燃燒起來的身子,這會兒倒沒有如以前般發熱。
室內仍然昏暗一片,她不知道現在幾點,只是想要掙扎著起身。
環顧四周,卻是不期然看到坐在床前不遠處沙發內的人。
燈光太過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是撐起身子。
他坐在那裡沒有動靜,一瞬不瞬望著她。
哪怕她看不見他的視線,依然能感覺到他凌厲的眸子正注視著她。
不知為何,她的心突地又亂跳起來。
才想要開口,他卻先她一步說話。
「醒了?」
他問她,聲音波瀾不驚。
「有……有水嗎?」
她的喉嚨沙啞地說不清話,只有沙沙的聲音,聽著讓人直蹙眉。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放在一邊的茶杯拿起,然後走向她。
沒有遞到她的手上,而是彎腰放在床頭櫃上。
然後,自口袋裡掏出兩瓶藥:「把藥吃了吧……」
她轉頭去望,只看到一瓶藥的標籤,是消炎藥。
雪落應了聲:「哦……」
然後伸手拿過茶杯,拿起另一瓶藥。
剛想要擰開倒出之時,卻是看到瓶上的標籤而頓住了所有的動作。
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次看了一遍,沒錯。
她認得這幾個字,而她也剛好知道這幾個字拼起來的意思。
居然是……
避孕藥?!
不,應該說得更清楚一點,是事後避孕藥。
她倏地抬頭望他,而他卻轉過身去,朝門口而去。
雪落忙開口:「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把藥吃了吧……把藥吃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站在那裡,背對著她,聲音平穩,聽不出一絲絲憤怒的質疑或是壓抑,倒像是平靜地像在敘述一件與他或是她都沒有任何關係的事。
「什麼事?什麼沒有發生過?發生過什麼?」
她心裡怦怦亂跳起來,不知是因為情緒一下子集中,還是因為激動,喉嚨口的沙啞也好轉了些。
她盯著他的後背,一臉不可思議,疑惑不解。
他沒有說話,只是頓了下,繼續朝著門口而去。
而她又豈能放過,不問明白,她又怎能吃得下藥?
「請把話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吃藥?」
這麼突然,而且,還要當作?
他走到門邊的腳頓住,仍然沒有轉身,只像是壓抑著情緒,不使自己暴發出來。
然後,她聽到他輕輕的聲音,像是帶著利刃般劃過她的心尖,形成淤血,在不斷膨脹膨脹膨脹……
「我不想我的老婆,生下別人的孩子!」
他在她一片茫然怔忡中回過頭來,冰冷的臉陰在黑暗中,整個人更讓人覺得寒冷與疏離。
他站在那裡望著她,再一次開口:「把藥吃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次,她終於聽明白了,也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
只是這一句:不想他的老婆,生下別人的孩子?
當真猶如當頭一棒,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腦袋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
她小小的臉上慢慢轉為恐懼,哪怕是在昏黃的燈光下,仍然能看到小臉失了全部血色,她不斷回想著那個時候的事……
她只是覺得熱,覺得口渴,覺得……
她的手無意識抓住胸前,她只記得那個混蛋親吻過來……然後……然後……
她沒有躲開嗎?
她已經記不太清楚,可是,這副身子不會說謊,明明就是歡愛過後疲倦的身子,下身,沒有多大的不舒適,但是……還是能感覺……
她眼瞪得大大的,倏地抬頭望向他,她……她難道?
他仍然站在那裡,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只是冷靜到異常地聲音:「歐陽雪落,把藥吃了……」
可是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真的……
「我……我……」
她張了張嘴,試圖想要說什麼,可是到了最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渾身熾熱難忍,只想要找個疏洩的缺口,她只記得那個叫凱特的混蛋,一步步逼近她,然後……然後湊近她……
她想要推開,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沒有推開他……她……
不!
雪落的臉上眼裡全是驚恐,倏地坐直了身子,定定望著門邊的人,慢慢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
她急急下床,不顧自己身上傳來的酸痛,走到了他的面前。
「穆……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那個人……那個叫凱特的……他……他……」
她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心裡慌亂地語無倫次,一個勁搖著頭,一個勁不相信。
他仍然面無表情站在那裡,看著她臉上因為焦急因為惶恐而出現的驚懼,他並不想嚇她。
如果,她能更理直氣壯點,如果,她能怪到那是藥性的作用,她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也才會更狠下心點。
可是,看著她像是做錯了事的樣子,看著她那樣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強硬起來的心又在一點點軟化。
而一想起看到她在伊向天那裡的樣子,軟化下來的心又瞬間築起心防。
他拉過她,將她置於沙發內,走過去拿過藥瓶,扔在她身上:「把藥吃了……」
她只坐在那裡搖著頭,並沒有動。
他二話不說,便擰開瓶子,倒出幾粒藥,走到她面前,伸手攤開掌心:「吃了……」
雪落望著那藥,心裡如同一團亂麻。
她應該馬上拿來吃掉,他都已經說過了,只要她吃了,他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下不了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
她突然間尖叫出聲,揮手就將他手掌心中的藥打飛掉,隨後奔入浴室。
「歐陽雪落!」
他叫了聲,她的動作又急又快,在他追上之時,早已將自己反鎖在浴室內。
「歐陽雪落!開門!歐陽雪落!」
他拍著門,不知為何,心裡升騰起一股恐懼,總像是要失去什麼一樣。
門卻關得死死的。
他都後悔教會了她使用密碼鎖,現在情急之中,卻怎麼也解不開。
「歐陽雪落……」
蒼穆邊叫邊踹著門,樓下的傭人管家聽到樓上的聲音,全都湧了上來。
「少爺……少爺?出什麼事了?」
蒼穆讓到一邊:「把門給我撞開……」
管家和傭人們對望了眼,於是開始撞起門來。
密碼鎖的門不比一般的,全方位十二個孔位,全都上了鎖。四五個人一起撞,撞了大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
蒼穆等不及,轉身朝著天台奔去。
從上面攀沿下來,可以到達浴室外間的蒸汽房。
蒸汽房與浴室內只隔著玻璃門,玻璃哪怕再堅固,用力一敲,終也得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