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趕回加州
他伸手一把拖過她的手，動作太過於粗魯，不禁又讓她驚叫出聲，而他只是氣呼呼拖著她進了書房，推她坐於沙發上，他找出了藥膏，扔於她身上。
「自己塗上……」
蒼穆惡聲惡氣，不再看她一眼，轉過身去。
身後，傳來她細瑣的聲音，他忍了好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她。
夾住的四根手指頭，早已紅腫起來。
她拿過藥膏，只能用一隻手夾著，另一隻手去擰瓶蓋。
蓋子蓋得有些緊，她試了好幾次，沒使上力。
而他終於看不過去，一把搶過，沒幾下便打開了蓋子，然後坐於她邊上，牽過她的手。
仍然寒著一張臉，動作卻是極其小心，彷彿她的手像是泡沫，碰得重點，便會碎掉。
藥膏很涼，塗在上面，有股冰冷的疼痛。
她蹙起秀眉，輕咬著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而他的樣子，細心極了，動作柔到不能再柔，她甚至都看到了他替她上藥的手細微的顫抖。
她不禁抬頭望向他，他緊繃著一張臉，可是仍然好看。
她卻心底煩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替她塗好了手，轉身就要離開，她想得沒想，便一把攥住他。
望著他欲言又止，其實都不用說明，她所有的要求，只有一個。
他轉頭望她，伸手去拂她的手。
她卻攥得死死地，怎麼也拉不開。
「我刪……」
他突然之間開了口，卻是鬆了口氣。
雪落一聽那兩個字，小臉上立即露出開心的笑：「真的？」
「我刪掉，並不代表他就會逃過此劫……」
他站起身走向書桌，將u盤插入電腦。
雪落忙走上前去：「什麼意思？可是……你會幫他的是嗎？」
他冷著一張臉，打開文檔，將所有的關於伊向天的罪證，全部掃黑，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delete鍵。
隨後保存，關閉，起身，看她。
「他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幫他？」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了書房。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刪除了。
他們是對立的關係，她已經沒有現由再讓他幫他。
就如他說的，他是他什麼人？
出去的時候，蒼穆正洗完澡出來，邊擦著頭髮邊往外走。
「明天上午的飛機回加州……」
他撂下一句話，便下了樓。
而她已明白，他是為她訂好了機票，趕她走。
原本挺和協的關係，現在又弄成這樣。
而她真的不是為了u盤上的事才來的紐約，可是哪怕不是，他現在，也定然當是了。
一夜難眠，她知道他就睡在隔壁客房。
天才微亮的時候，他就起了床。
聽到那關門聲，她一嘟嚕下了床，也不管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睡裙，她飛快奔下樓去，卻仍然趕不及，只看到黑色車子留下的鮮紅尾燈飄忽在仍然蒼茫的夜色中。
她靠著門口，只呆呆望著。
早起的傭人看到她，全都嚇了一大跳。
「夫人？您怎麼起這麼早？」
「是啊夫人，天還沒大亮呢……」
她沒有說話，只是覺得心裡難過，眼睛酸澀，還是沒有睡好的結果吧？
上午的時候，有開著黑色房車的司機過來，說是送她去機場。
她靜默地坐上車子，任由車子穿梭於街道，駛向機場，帶著她遠離紐約，遠離他。
一個人坐在候機大廳內，形單影隻。
紐約的天氣一片霧濛濛，她望向窗外，有轟隆的飛機駛過眼前，衝入雲霄，硬生生刺穿蒼穹，消失不見。
她的心忽然間就狠狠疼了下，彷彿像是被什麼刺中了，那麼難受，難受得幾乎窒息。
她坐在那裡，環抱著自己，一動不動。
邊上有人叫她，她茫然回頭望去，金髮碧眼，完全的陌生人。
「小姐，你的手機在響……」一口流利的美語。
雪落卻只是盯著他，彷彿沒有聽懂他的話，直到他又對著她的包包比了比，她才反應過來。
忙道了謝拿出手機……
黑色的幽靈向前滑動，車子的主人搖下窗戶，將一隻手伸於外面，路過垃圾筒，順手一揚，煙蒂瞬間落入筒內。
漆黑的眸子瞟了眼後視鏡，正想要踩下油門離去時，卻看到後視鏡中出現的人影，正站在路邊攔著車子。
他一下子踩下剎車，定在那裡望著她。
出租不多，多半都是私車，她在那裡伸手攔著，好不容易，有輛車子停下來。
其實，他應該上前去質問她，為什麼跑了出來，為什麼不回加州，她想去哪？
可是，他仍然坐在裡面沒有動，只是定定看著她上了車，車子疾馳離去，而他，也一下子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他從來都不屑於這樣的做法，偷偷摸摸，像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對方，還是自己的老婆。
總是離著遠遠的一段距離，看著前面的出租穿梭在車流中，他默然地跟在後面。
車子突然間快了起來，他瞇了下眼，忙也加快速度。
「司機，請你再快點吧？」
雪落看了下時間，想起剛才翠姨打來的電話。
「雪落啊，聽說你在紐約？怎麼來了都不找翠姨？是不是嫌翠姨囉嗦啊？」
她聽得發怔，忙解釋：「不不，沒有的事，我只是……怕打擾了你……」
「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行行行，你怕打擾我，那我來打擾你總行吧？你等在家裡，我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就過來啊……」翠姨說完便掛了電話。
可是她怎麼能料得到她此刻會在機場？而她又要怎麼跟她說，她要回加州了？因為兩人又吵架了？
她沒有多想便奔了出來，或許，除卻了翠姨，潛意識裡還有另外的一些東西吧？
雪落再次看了下時間，催得更緊起來：「司機？能再快點嗎？」
「小姐，已經夠快了……」司機對著她說道。
的確，車子上的指針已近逼近100的碼速，車外也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雪落才想要掏手機，卻突地看到前面的車子停下來，眼看著出租車要撞上去，她也發出驚叫聲：「啊……小心！！」
耳邊響起尖銳的剎車聲，雪落本能得伸手去撐著車前的儀表盤，司機也打轉了方向，車頭偏過，差點就撞上了前面車子的車尾。
雪落雙手還撐在前面，心裡的餘悸還未消除，卻突感到車子後面猛烈一震，出租車一下子向前滑去，發出劇烈砰地一聲響，夾在兩車中央，車子完全變形。
雪落的座位剛好因為車頭偏了沒有被擠扁，而司機卻難逃過此劫。
她望著身邊鮮血淋漓的人，渾身顫抖起來，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
身邊的車門一下子被拉開，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歐陽雪落？！」
她驚懼得轉過頭去，眼裡滿是驚慌失措，卻是看到蒼穆鐵青著臉站在車外，那漆黑的眸子裡，也如她般慌亂。
他一把拖出她，掃視了她全身，心跳地如同在打雷，他都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彷彿靈魂都出了竅，唯一只剩下的念頭，便是她不能死！
「你要去哪裡？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狠狠盯著她，輕聲開口，言語中，卻也有止不住的顫抖。
而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伸出手去，摟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窩處。
他感覺到頸間傳來濕意，也感覺到貼著他身子的嬌小身段在不住顫抖。
定是嚇壞了她。
可是，謝天謝地，她沒事！
他伸出手去，緊緊抱住她。
「雪落……」
他心底喃喃，還是沒有辦法，對著她硬下心腸，哪怕她的心裡一直沒有他，哪怕她只是為了另一個人，而留在他的身邊，他還是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坐在車子裡，等著警察清理路況，雪落一直都沒有說話，整個人還處於剛才的震驚中。
他望了她眼，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良久，才開口：「為什麼不回加州？」
「翠姨來了……」
她聲音低低地，雙手環抱著自己。
他驚訝於她的回答，轉過頭去望她：「翠姨來了？你仍然可以回加州……」
「我不想回……是你趕我回的……」她卻囁嚅著回了一句，而他怔在那裡。
是他趕她回的……那還是他做錯了？她到底要他怎麼樣？
「你不用讀書嗎？」
他心底來氣，不聲不響到了這邊，也是她想來了，結果，卻是為了另一個人，而現在，又是她不想回，那他該怎麼做？
「我請了一個星期假……」
「為什麼呢？」怕搞不定他？還是？
「我……」
她吱唔著，包裡的手機卻在此時突然響起，雪落忙不迭去掏，是翠姨的電話。
「落啊，我快到了啊……」
翠姨在那邊說道，能聽得出她心情很好。
「哦翠姨，你坐家裡等下吧，我現在正在外面，我馬上就回來……」
「在外面？在哪啊？你怎麼不早說？要不然我讓司機繞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和穆在一起……」
她依然蒼白的臉上綻開一絲笑意，剛才的驚懼也像是鎮定了許多，而叫著他的名字，更是如此的爽心爽口。
他不禁偷偷瞟她，這樣單純的一副樣子，怎麼會像是心機深沉的人？
他只當她是沒有任何目的，可是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
回到家時，翠姨早已坐在廳裡。
看到他倆一起回來，馬上迎了出去。
快吃飯的時候，她將蒼穆拉到一邊，輕聲問著他：「早上去哪了？」
「怎麼了？」
「是不是去醫院啦？」
翠姨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雪落的肚子瞧去。
蒼穆發覺她的視線，也跟著一起看過去，才終於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淡淡笑了下，走開去：「翠姨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嗎？是你多想了吧？這很正常的事啊……那我問你……」
翠姨不肯放過穆，後者卻是不肯給她機會，逕直朝著餐廳走去。
雪落在那邊端著菜，叫著客廳裡的兩人：「翠姨，吃飯了……」
「來了……喂穆，你等下……我有話和你說……」
「吃完了再說……」
翠姨的那句話，到底還是沒有問出，蒼穆吃完午飯便出去了，到了晚上才回來，翠姨實在等不及，早已回去。
雪落看到他難得坐在大廳內看電視，於是切好了水果也坐於一邊。
他沒有說話，對於她坐下來，更是無動於衷，她瞧了他眼，猶豫著，最後輕聲問出口。
「那個……上午，你怎麼會在那裡？」
他開電視的手明顯頓了下，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變化，過了良久，才開口，嗡聲嗡氣道：「我送客戶……」
她小臉僵了下，隨後吶吶道：「哦……」
她邊咬著蘋果，望了望邊上的人，又開口：「那……你怎麼知道……那出租車裡坐著我？」
她聲音輕輕地，像是生怕自己說錯了。
他卻沒頭沒腦問了一句：「為什麼呢？」
「什麼？」
「上午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他沒有轉過頭看她，只是開口問。
「什麼問題？」
「一個星期……為什麼要請一個星期的假？」
他終於轉頭望她，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
「還有……為什麼翠姨一個電話，你非要回來？」
「我想……」她吱唔著，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忽然間就說出了口，「如果我說，我想陪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另有目的？」
她的話倒還真的讓他怔住，如果她那麼說，他承認，他會很開心，可是，他也會想，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她還真摸出了他的心思。
「那你到底有沒有目的？」他定定望著她。
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知道，她應該明明白白說沒有的，可是，經過了昨晚的事，她說沒有，他信嗎？
「天對於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