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還是錯了
「去哪了?」
電話那端的蒼穆顯然有絲不耐煩。
她出來的時候沒有跟他說,估計他已在找她。
「有點事……」
「馬上回來……」
習慣了命令式的口吻。
還未等到她的回答,他便已掛了電話。
魅影對著雪落點了下頭,轉身朝外面走去。
宮允修望了雪落一眼,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也只是對著她點下頭,扶著魅影上了車。
「怎麼回事啊?」
一路上,宮允修望了身邊的魅影好幾眼。
到了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魅影卻是拿出小鏡子與粉餅,對著口角處的淤青細細塗起粉來。
而對於宮允修的話,置若罔聞。
「你怎麼……會去那裡?」
宮允修並不介意魅影的冷淡,只是很好奇。
魅影照了照,自覺得口角處的淤青如果不注意,並不會被發現時,她才收了鏡子。
對著身邊的人說道:「不要和他說……」
宮允修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老大還沒宣佈婚禮前,他們都一致開老大與魅影的玩笑。
因為覺得他倆在一起最配。
可是老大突然間結了婚,在他們的面前,又多出了一個大嫂。
有些事情,或許就是這樣。
感知決定理性,雪落成了大嫂,潛意識裡,總覺得她就是大嫂了,就是老大的老婆了。
於是,這一群人,也便不再開魅影與老大的玩笑了。
但之於他們倆之間,到底有些什麼,又有誰能分得清?
魅影回到公司的時候,秘書告訴她,總裁正到處找她呢。
她進去辦公室,他正窩在辦公椅內揉著眉頭,聽到聲音,也沒有睜眼,只是開口:「神龍回來了嗎?」
「是……已經回來了……」
她輕聲回答,瞟了他眼,想起昨晚他睡得沉沉的樣子。
他向來警覺性高,可是昨晚居然也中了藥。
她能看出這兩天他的心不在焉,卻想不到他也有如此粗心大意的時候。
她陪著他睡在車子裡,一直到了後半夜,他才醒來,她也才離開。
蒼穆只覺得頭痛欲裂。
窗外的陽光隱了下去,他也更加心浮氣燥。
抬眼望向魅影,眉頭蹙得更緊。
「怎麼了?」
魅影微偏過身,她怎麼能自欺欺人的認為,塗了粉,他定不會再發現了?
「沒什麼……」
她淡淡回道。
他卻突然站起身,微湊近她。
伸手想要撫上,她也忙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的手就那樣晾在半空,眼微瞇了下,口氣更危險:「打架了?」
「沒有……」
他再次坐下,嘴角卻是噙著一抹笑,手指輕扣著桌面:「魅影……我有沒有說過……」
他頓了下,也讓魅影抬眼望向他,只聽他涼涼道,「你還沒有學會撒謊……」
她的心裡跳了下。
是啊,她跟了他那麼多年,她的每一個表情,從來都沒有逃脫過他的眼力。
她又怎能這麼不自量力地想要欺騙他?
她沒再說話,很多時候,她都是這樣靜靜待在他身邊。
而她,也只想這樣靜靜待在她身邊。
「這是那邊傳過來的資料……出去吧!」
蒼穆將手中的資料扔給她,下了驅逐令。
看到辦公室的門閡上,蒼穆才又拿起電話。
熟練撥了一串數字:「神龍,進來……」
宮允修不到五分鐘便已出現在蒼穆的面前。
「老大,果真如你所料,伊向天並沒有死,而且……還身在加州……」
放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倏地收緊。
雖然一直都有這種感覺,但聽到了,卻還是讓人的心裡極不爽。
「呃……今天看到司徒和東方了……」
神龍猶疑得說著。
頓了下,看到蒼穆正等著他的下文,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說道,「和……大嫂在一起……」
「說清楚……」
他扔給他三個字,垂眼去看面前的電腦,讓自己緊攥的手放鬆。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不是關於天道幫的事,他定不會說什麼。
但現在……
雪落想不到,伊向天就坐在外面的車子裡。
司徒和東方將她帶到車子邊上,打開門,示意她坐進去。
她站在車外,望著車子裡的人,沒有動靜。
車內的人也望著她,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陰鬱:「坐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她仍然站在那裡,垂下眼去,不再去望他。
她生怕自己一個衝動,就那樣坐進了車子裡,可是,她不能!
「你如果不想我在這裡與你拉扯的話……」
他輕聲說道,但哪怕輕,也已足夠她聽得分明。
她終還是坐了進去,靠在寬大的車子一邊。
伊向天望了她眼,看著她坐得如此遠,不禁苦澀而笑:「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以不必理會任何世俗的羈絆,想來……我還是錯了!」
不是他錯,只是她不想自己錯!
她很容易就犯錯。
以前犯錯,有他替她承擔後果。
現在犯錯,她不知道誰來替她承擔。
雪落坐在窗前,呆呆望著陰沉沉的天空發呆。
手中,是伊向天在車上時,給她的東西。
那瓶避孕藥。
她想起他給她時的表情,拉過她的手,將那藥瓶放於她掌心。
他望著她,眼中滿是悲痛:「落,別傷害自己!我捨不得……」
她心悸,找來找去找不到的藥,居然在他的手裡。
而他只說了一句話,她便已懂得,他所說的傷害是指什麼。
她在第二天,又特地去買了藥。
所以,這種血淋淋的傷害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他說:「我給你時間,我們如同以前一樣……」
她的心裡亂極了,其實現在的樣子,她完全可以提出離婚,而他應該也巴不得吧。
可是離婚後呢,她真的會和他像以前一樣?
她會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場夢,什麼也沒發生過?
不可能!
她知道他會一如既往待他好,可是他越是待她好,她會越覺得內疚……
她已不是他手掌心中的公主,她已不是他純潔的女孩。
雪落還在發呆,房門卻突然被打開。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瓶也就那樣滾落。
待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時,她更是驚懼地瞪大眼。
兩三天不出現的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出現,而且還冷著一張臉。
她知道他向來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可是……
她的視線不禁悄悄移向那瓶滾落的藥,而他卻像是沒有發現。
只是慢慢踱到她面前,雙眼一瞬不瞬盯著她。
那小巧的臉蛋,那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眸子,那怯怯的樣子,他怎麼就會看走了眼?
他伸手一把扣住雪落單薄的下巴,湊近她,語氣冰冷:「我警告你,別去招惹她,管好你自己!」
她的腦袋空白了幾秒,因為他突然間的湊近,隨即,又因為他的話而恢復了思緒,別去招惹她?
她……
是誰?
他一把放了她,雪落只覺得下巴處被捏得生疼。
看到他轉身走出去,她也才終於想明白,她……
是那個女子。
「我怎麼了?」
雪落站在那裡,開口。
什麼叫別去招惹?
她招惹誰了?
「你怎麼了,你自己心裡明白!」
他只是頓住腳,卻並沒有轉過身,只是冷冷扔過句話。
雪落覺得好笑,她明白什麼?
「我不管你怎樣的喜歡她愛她,我不管你們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何種地步,我做什麼了?我說什麼了?我哪裡惹到你了?」
只覺得委屈,何必要被一個人這樣子冤枉?
從沒有人這樣子冤枉過。
她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要讓他如此冤枉她?
雪落不禁提高了聲音。
他倒因為她的話而轉了身體,室內燈光清亮,他俊逸的臉上只有比月光更清冷的笑。
而她站在窗口,感覺到氣溫驟變,一陣冷過一陣。
「喜歡她?愛她?」
他笑出聲,「誰告訴你的?什麼時候,你也這麼關心我?」
她不想再出聲。
說多了又有何意義,大家就這樣相安無事多好,你過你的,我過我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是不想看到我吧?可惜很對不起,這裡是我的家!」
他卻顯得悠閒起來,並不打算出去,向前走了兩步,也因為看到角落裡白色的小瓶子而頓了腳步。
雪落不想再理會他,你站在這裡,我可以走!
正打算要出去,卻看到他彎腰,伸手撿起那瓶藥丸。
或許是遲早的事情,她只是平靜地望著他,他在看到藥瓶上的字眼時,瞬間瞇眼,但也只是一會兒,唇角便扯開抹笑。
「這種藥,吃多了不好,你告訴他,下次讓他預防……」
他的話還沒說完,雪落早已氣得發抖,他是什麼意思?
將人想得如此齷齪與骯髒,如此的侮辱她!
她想都沒有想,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就甩手過去。卻是被他一把抓住。
他一把拖進她:「別亂打人……你還沒有資格打我!」
「別把人想的都像你一樣下流齷齪!」
她是真的很生氣,以至於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顫抖,眼神晶亮,卻是充滿著恨意!
「是嗎?那是不是都得像你一樣純潔地背著人去偷偷幽會老情人?」
她漸漸紅了眼眶,手腕處被他抓得生疼,但沒有掙扎,只是望著他。
他看到有淚意湧上她大大的眼,在她的眼眶內旋轉著,可就是不掉下來。
那樣的倔強,倔強得猶如她一樣!
他突然就甩下她的手,頭也不回,轉身離去,將門關得辟叭響。
她眼裡的那絲倔強也在門上關上的剎那,倏然滑落。
而她,亦跌坐於床上。
每一次都是這樣,面對著他,她都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多大的精力去對付他,只是幾句話,她便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一樣,失了所有心力。
這兩天,很安靜。
伊向天沒有出現,蒼穆也依舊不見人影。
雪落每天上學放學,隔天回媽媽家,陪媽媽吃飯說話。
媽媽的病自從那天之後,又是一副老樣子,誰都不認得。
幸好有梅姨代替她照顧,也讓她放了不少心。
週五快放學時,有同學在外叫她:「歐陽雪落,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