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真不覺得她是不是能想起過去,對眼前這位北王爺有多大的意義。
她過去的男人是楚玄遲,師兄是楚江南,在一起住了兩年多的是阿初。
至於楚定北,倒是不管怎麼看也不覺得與她有太過深入的交情,那麼,那些過去,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吧。
楚定北心裡卻不那麼想,雖然不知道自己心頭空了哪一塊,但聽她說道五皇兄受了傷,此時此刻也不能再想其他事情了。
五皇兄素來深居簡出,甚少與人結怨,為何會受傷?難道昨夜圍剿藥人的事也與他有關?
寢房裡,瑾貴妃正在喂楚江南喝藥,七七和楚定北進門的時候,那碗藥已經喝了大半。
見兩人進來,楚江南的目光從七七臉上一掃而過,便落在楚定北身上。
「與你四皇兄聊過了嗎?」他問道。
「沒有,四皇兄還有事情急著外出處理。」楚定北走到床邊垂眸看著他,見他臉色果真有幾分蒼白,他心裡才有幾分焦急,忙問道:「五皇兄是不是昨夜被藥人所傷?」
楚江南搖了搖頭,淺笑道:「我昨夜並沒有出門,一直在宮裡呆著,至於受傷……」
視線落在七七身上,他笑道:「是為了讓這丫頭想起過去的事情,對她施展起攝魂琴音,才會傷到心脈的。」
七七眸光微不可見地變了變,不知道他為何要瞞著他的七皇弟這些事情,不過,他既然有意相瞞,她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多了幾分狐疑,難道說這個楚定北並不是什麼可以相信的對象?
他這次是代表楚王而來的,要談的事情也曾聽楚玄遲隨意提起過,大概是希望他們玄國歸還當初從楚國劃分出去的那幾個西北城池。
城池是楚玄遲當初揮下的屬地,他建立玄國,那幾座城池便也納入了玄國的版圖,本是屬於楚國的,歸還似乎也是在理。
楚定北沒再說什麼,瑾貴妃卻看著七七,柔聲道:「七丫頭果真忘了過去的事情嗎?那你和皇兒……」
她看了看七七,又看著楚江南,幾分納悶:「你們的婚事……」
「母妃,七七已經想不起過去的事了,過去那些事情,無需再提。」楚江南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時,眼底閃過一抹尷尬。
那一點尷尬,不僅僅瑾貴妃注意到,就連七七也看得清楚。
「什麼婚事?」她看了楚江南一眼,又看著瑾貴妃,訝異道:「你說我和師兄又婚事?那是什麼意思?」
瑾貴妃薄唇微動,可在看到楚江南眼底的焦急之後,便抬頭沖七七淺淺一笑,溫言道:「我記錯了,不是你和皇兒的婚事,我是說皇兒到現在還沒有成親,我這個當母妃的心裡焦急,希望你也可以幫上一把,別讓他這麼大個人了還沒一點正經,連個家都沒有。」
聞言,七七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心裡莫名在焦慮些什麼,但聽她這麼說,一顆心總算輕鬆下來了。
看著楚江南,她笑得調皮:「師兄真的老大不小,是該成親了。」
他本是楚國的南王爺,皇宮男子哪有二十六七歲了還不願意成親的道理?
楚玄遲也是一樣,足有二十七了吧,這宮裡,為何連個妃子都沒有?
楚江南不想提起此事,目光落在楚定北身上,淡言道:「母妃該勸勸七皇弟才是,兩年前已經和青嵐公主談婚論嫁,為何拖到兩年後的今日尚未完婚?皇祖母和父皇都沒有催促過嗎?」
「怎能沒有?」瑾貴妃瞟了他一眼,也看著楚定北,眼底染上一抹責備:「老大不小了,和青嵐又是情投意合,這麼多年的感情,誰知道這小子在想些什麼?在你父皇提起要他們完婚的時候,他竟斷然拒絕了,說什麼男兒志在四方,楚國尚未安定,他無心於兒女情事。若不是知道他真喜歡青嵐,母妃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姑娘家都無意。」
楚定北聞言,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忙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男兒志在四方,楚國現在亂成這般,四皇兄和五皇兄又不在,我如何能在此時考慮自己的婚事?」
說罷,又怨念地看了楚江南一眼,無奈道:「你們真決定和父皇決裂了嗎?貴妃娘娘始終是父皇的妃子,你和四皇兄這般,置於貴妃娘娘何地?讓她如何面對父皇?」
楚定北心直口快,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一點沒在意瑾貴妃還在面前,只是說完這話,自己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忙住了嘴低垂頭顱,不敢再亂哼聲。
瑾貴妃眼底閃過些什麼,看著楚江南依然有幾分蒼白的臉,淺歎了一聲:「皇兒,真不打算回楚國了麼?」
「父皇身邊尚有太子和二三皇兄,以及六皇弟七皇弟……」
「你們都不回去,我一個人待在那裡有什麼意思?」不待他說完,楚定北便抗議道:「五皇兄,我就和你和四皇兄最親近了,你們以後都留在玄國,那我……我……」
「你待如何?」楚江南瞟了他一眼,眼下是七七平日裡甚少看到的柔和:「是不是你也想來玄國?若是,早點告訴你四皇兄,你該知道,他定會為此事高興得很。」
「自然不是。」查楚定北撇了撇嘴,一臉怨念:「五皇兄明知道我現在無法丟下父皇和皇祖母不管。」
楚國西北邊境幾座大城池被四皇兄納去,如今國力大減,鄰國便都對它虎視眈眈,這時候若連他都走了,鄰國還不趁機作亂,同時向楚國進犯?
到時候楚國真的會四分五裂,這也絕不是四皇兄和五皇兄樂見的,雖然楚玄遲領兵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但楚定北依然相信,他絕非初心積累要陷楚國於險境。
楚江南不再提起這話題,剛才那話也不過與他開個玩笑罷了,雖然幾兄弟待在一起的畫面確實很祥和動人,但,如何能為一己私慾毀了整個楚國?
楚國,畢竟才是他們的國家,至於這個玄國……
斂了斂心神,他看著七七道:「今夜有宴席,你先帶七皇兄四處走走,讓他看看玄都的風景,夜裡我和四皇兄都會出席,有話,到時候再談。」
「哦。」七七知道他有話想要和瑾貴妃單獨說,大概是和剛才楚定北所說的有關,她不便打攪,叮囑了幾句讓他按時服藥後,邊看著楚定北道:「要不要四處看看?」
楚定北哪能聽不出五皇兄的逐客令,不管想不想離開,如今也只能先行離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寢房,直到外頭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楚江南才看著瑾貴妃,淡言道:「兒臣昨夜看到母妃進入藥人的據點密室。」
瑾貴妃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楚江南卻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去反應過來,繼續道:「母妃,兒臣如今身子雖然已經安好,但,始終無心於朝政之事,還請母妃莫要再想當年的心思,更不要再做與當年同樣的事情。」
瑾貴妃掌心一緊,一張臉頓時變了色。
她盯著楚江南,眼底眸色說不出的幽深冰冷,這麼冷漠的目光,就彷彿是在看著敵人,而非自己的兒子一般。
楚江南迎上她的目光,視線卻是平靜而柔和的:「母妃見諒,兒臣只是不想與你拐彎抹角說話,兒臣始終是母妃的親生兒子,最不願見的便是與母妃疏遠起來。」
「為何認定當年的事與母妃有關?」瑾貴妃只是在一怔之後,便收拾好心頭的震撼,再面對他的時候,眼底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然:「皇兒可知道,皇家最忌這種事情,你若不是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誣陷你母妃,皇兒應該很清楚,這樣幾句話,足以讓母妃陷入絕境。」
「母妃,這裡沒有其他人。」楚江南依然淡淡看著她,話語平靜:「當初狩獵場那一場劫難發生之前,兒臣曾在附近看到母妃的耳環,那是兒臣小時候從父皇那處看到,向父皇討來送給母妃的耳環,母妃特別喜歡,一直佩戴著,直到那日。」
瑾貴妃眼底忽明忽暗,完全沒想到自己這位兒子的心裡居然一直藏了這麼多的事情,十幾年了,他居然能忍到這一刻再說,這份堅韌也是不可多見。
尤其,當年的他才不過是個十歲的小男童。
不知在思索些什麼,片刻之後,她隨口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語:「那皇兒可知道,母妃手裡珍貴飾物如此之多,為何就單單一直佩戴著皇兒討來的耳環?」
楚江南不說話,不是猜不到,只是,這時候不該說這種話,他還有許多話要說,溫情的話語,這一刻說不起。
瑾貴妃卻道:「母妃這一生中,唯一珍視的便是皇兒你,就連你父皇在母妃心裡也不過爾爾,說到底,可有可無,皇兒應該很清楚,母妃最大的心願,便是看到皇兒一生榮華高高在上,永遠在萬人之上,當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楚江南心口微微堵了堵,十幾年過去了,為何,她還不能看透?
「兒臣大病一場,難道還不足以讓母妃放下心頭執念麼?」他淺淺歎息,輕聲道:「母妃的心願,卻不是兒臣心中所想,為何母妃還看不明白。」
瑾貴妃聞言,臉色未曾有絲毫變化,只淡言問道:「皇兒心中所想,可是慕容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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