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在床上呆了一個多月,是該好好出去活動活動筋骨,只是今日剛起來,沐初怕她身子還太虛弱,所以,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還是讓她在寢房裡呆著。
但既然醒來了總得要多出去走走的,否則,她的身子骨只會越來越弱。
七七聽著他在長椅上躺下去的聲音,卻皺起了眉,訝異道:「阿初,你在那裡做什麼?」
沐初轉了個身看著她,柔聲道:「別怕,我就在這裡睡著,夜裡守著你,哪裡都不去。」
他還沒有從兩個人的新關係中回過神來,七七卻不一樣,在她知道沐初是她的夫君之後,她就已經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真的夫君了,聽他的意思今夜他打算在椅子上睡,一聽她心裡便不願意了。
她嘟噥起薄唇,怨道:「你不過來陪我一起睡嗎?為什麼要睡那麼遠?睡在長椅上要比睡在床上更舒服嗎?」
他們明明是夫妻,為什麼要這樣?她皺緊了眉,忽然心裡就有幾分慌亂了起來。
在沐初因為聽到她的話霍地回過神,在長椅上坐起,盯著她的時候,她的心卻一度沉了下去,心裡的狐疑也越來越大了。
「想什麼?」看出她臉色的不對勁,沐初站了起來向她走去,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想要去握她的小手。
聽到聲響的七七在他碰到自己小手的時候,卻迅速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她星眸微轉,人已經陷入到了極度的不安裡。
「怎麼回事?」沐初看著她,這一刻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想了想他才道:「是不是在怪我不過來陪你?我這不是過來了嗎?」
他又伸手想要去牽她的手,七七還是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盯著他臉龐的方向,咬了咬唇,臉色已經蒼白了起來。
沐初心裡更不安了,這次他伸手握上她的肩頭,聲音沉了下去,低沉中藏了幾分焦急:「怎麼回事?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
她不說話,他便牽起她的腕,這次不允許她退開,指尖落在她腕上脈門上,脈搏還有點虛弱,但卻已經與正常人無異。
當初的傷重這時候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只等她元氣再恢復些,人便能完全康復了,只除了這雙眼……一想到她這雙眼,心裡便有幾分惆悵。
他壓下所有不該有的情緒,看著她問道:「是不是胃又不舒服?還想吐嗎?」
七七搖了搖頭,依然咬著唇,只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並不說話。
沐初急了,大掌一緊,把她的手緊握在掌中,他認真問道:「究竟怎麼回事?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快告訴我。」
「我心裡不舒服。」她依然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回,小臉抬起對上他,她認真問道:「阿初,你不是我的夫君,是不是?」
「怎麼會這樣想?」他心頭一緊,看著她,又忽然有幾分心虛了起來:「你想起過去的事了?」
「你果然不是我的夫君。」七七又推了他一把,還是推不開他的大掌,她急道:「你既然不是我的夫君,為什麼要騙我?孩子的爹究竟是誰?究竟是哪個混蛋對我……」
她別過臉,一臉蒼白,眼底浮現出一點隱隱的淚光:「是誰那樣對我之後把我拋棄?究竟是誰?」
「沒有人……沒有人拋棄你。」「拋棄」這兩個字讓他心頭狠狠被揪了一把,他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聲音柔和了下來:「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還是說我哪裡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原來她不是恢復了記憶,只是在懷疑他,心裡一點點喜悅被失望給淹沒了,可失望過後,又有一份自己說不清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他依然柔聲道:「告訴我我哪裡做得不好,我改便是。」
「你沒有不好。」他什麼都好,只是對她太疏遠了,尤其像剛才那樣的情況。
她別過臉,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明明和他這麼親近,可是為什麼總覺得他有事在瞞著自己?
沐初想了想,才終於想明白:「你是在怨我剛才打算在長椅上過夜,不過來陪你嗎?」
七七咬著唇,又開始從他掌中掙扎起來,想要把自己的小手抽回。
沐初輕歎了一聲,盯著她的臉,盯了好一會才輕聲道:「我怕……我和你躺在一起,會忍不住輕薄你。」
不忍見她繼續不安難過,他緊了緊自己的掌,還是決定將這個謊言繼續下去:「你如今初懷身孕,身子又是這麼虛弱,若我現在強行與你親近,我怕會傷到我們孩兒。」
七七一張臉已經徹底紅透了,沒想到他不過來和自己睡居然是這個原因,害她還以為……
她低垂頭顱好一會,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在他把自己拉入懷中的時候,她才從他懷裡抬起頭對上他,輕聲道:「對不起,我……我剛才真的有點怕。」
「我知道。」她的慌亂他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他遲疑了片刻,才堅定道:「我只是太小心,太怕控制不住自己,別怕,你若不高興,我便回來與你一起睡。」
「誰說我不高興?」想了想又似乎覺得自己這麼說有點不應該,她揪上他的衣襟,輕聲道:「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
話有點說不下去,和他討論這種事情是不是太丟人了些?哪有女子要求丈夫和自己睡在一起的?
可她真的很想與他在一起,周圍總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若連他都不在身邊,她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心裡真的會有點慌。
沐初揉了揉她的頭,薄唇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他柔聲道:「別胡思亂想了,我想我還是能控制得住的,我陪你睡。」
七七紅著臉,下意識枕在他的臂彎裡,往他身上靠過去,冰涼的小手落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衣服以他的體溫取暖。
這種相依相偎的感覺她真的很喜歡,只是很遺憾,此時此刻自己不能看清他的容顏。
不過,阿初能讓她安心,這種感覺卻是真實的,她想她應該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上這種感覺了,有他在,心裡的浮躁和不安都會漸漸散去。
沐初注意到她這雙小手異常冰涼,幾乎是潛意識的,他拉開自己的胸膛上的衣裳,將她一雙小手放進他的胸膛裡,以他的體溫為她取暖。
七七微微紅了紅臉,有點想把手伸出去卻又忍不住,只是心裡掙扎了一下,便將一雙手平放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體溫讓她再次感覺到暖和,手暖暖的,連心都暖和了起來。
只是,他胸膛上似乎……「你受了傷?」
她抬頭看著他,就算看不到,也被他胸膛上那一道道粗糙可怖的傷痕給嚇到了。
他剛才沒想起來,如今低頭一看,才注意起自己胸口上被抓傷的痕跡。
大掌將她小手裹住,不讓她繼續觸碰自己,他掌心蓄了內力,以真氣為她暖手,柔聲道:「沒事,以前不少心傷到,都好了。」
「讓我看看。」她掙開他的大掌,還是往他胸膛上摸索了過去。
看看是不可能了,但,卻可以摸得出每一道傷疤的形狀。
那不是以前的傷疤,雖然已經結了疤癒合在一起,但,分明就是沒多久之前傷到的。
「是……那些追殺我們的人傷你的?」她輕聲問,為著他胸口的傷心疼死了。
「沒事,過去了。」他還想將她的手拉下去,不讓自己的傷痕嚇到她,可她不願意,執意要讓小手輕撫在他的胸膛上。
她不知道他都受了多少苦,自己雙眼又這般,不僅照顧不了他,反倒一直拖累他。
「說了沒事。」那是這個月蠱毒發作的時候自己抓出來的傷痕,已經八天過去,早結疤了。
見她還是臉色晦暗,他柔聲道:「別想那麼多,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等明年夏末秋初時,給我生一個白胖兒子。」
「女兒不好嗎?」知道他不想再提他受傷這事,她只好壓下心頭的難受,嘟噥起紅唇岔開話題:「女兒也是你的孩兒,你怎麼能偏心?」
「怎麼會?」女兒,自然是他更喜歡的,比起兒子還要喜歡,他只是怕自己照顧不好她,怕女子太弱,將來會受苦。
拂去散落在她臉上的幾縷青絲,他道:「若是女兒,定是如你一般傾國傾城。」
她呶了呶唇,哄著小臉,沉默。
好一會,她才又道:「阿初,我們以後都會住在這裡嗎?」
沐初垂下眼簾看著她這段日子以來日漸消瘦的小臉,看了好一會才輕聲道:「不會,很快就會離開,等過完年。」
看出她眼底一閃而逝的不安,他又道:「你想去哪裡?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什麼樣的日子……七七認真想了起來,想了好一會才搖頭道:「我沒有什麼大的志向,只希望平平靜靜地過日子,然後……」
她咬了咬唇,唇角隱隱盪開一點笑意,又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與自己的小手一樣,緊緊貼在他的胸前:「有你在身邊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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