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一個人在這裡唉聲歎氣,對你的將來有什麼好處?」身後,忽然響起了一把清冷的聲音。
慕容淺淺嚇了一跳,驀地從凳子上站起,回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定眼一看,竟是今日那兩名宮女中的一人。
她這個翠景閣平日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名小宮女,還有一個炊事的太監,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兩個今日七七從柔妃那裡遣過來伺候她的兩名宮女。
見她無聲無息站在自己身後,慕容淺淺眼底依然會閃過幾絲不安,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可一想到她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宮女,七七說過她們以後是真是死也是她說了算,想到這裡她忙又挺起胸膛盯著她,聲音冰冷了下來:「誰讓你進來的?快給本公主滾出去。」
「公主?」那宮女挑了挑眉,笑得不屑:「淺淺郡主,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個郡主,『公主』這兩個字你也配嗎?」
「你……」慕容淺淺氣極,盯著她的臉,小手下意識揪緊:「你的命如今就在我手上,你居然敢如此跟我說話!」
那宮女依然挽起唇角,笑得柔和,往身後的桌子上一靠斜眼看著她,一副傲慢不屑的態度:「我的命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就憑你還沒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你忘了七皇姐今日說了,你們以後是真是死全看我。」
「你還真當了她是你的七皇姐,人家可有把她當過她的八皇妹?」那宮女又笑道。
慕容淺淺倒吸了一口涼氣,又下意識退了半步,為何今夜見到這個宮女,總覺得與她白日所見的不一樣了?
她眼底沒有半點畏懼,也沒有向白日嘲笑七七那麼輕浮,她雖然也在笑,但那笑卻淡定自若。
若不是長得一模一樣,她真的懷疑現在眼前這個宮女和白日所見的,是不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我沒有說錯吧?」那宮女依然笑得輕柔,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又落在床上攤放得整整齊齊的那幾件衣裙上。
她勾起唇,搖著頭,一副憐憫的口吻:「你瞧瞧,你和她都是慕逸王的女兒,可她現在身份尊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你,卻只能穿她穿舊了的衣衫,只能借由她一點點所謂的憐惜勉強活下去。」
「你胡說什麼?」慕容淺淺手握得更緊,盯著她,一臉怒容:「不許你挑撥我和七皇姐的感情,我和她的感情不是你們能明白的。」
「你和她究竟有什麼感情?」那宮女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裡,那笑更似藏著幾分同情。
「人家只不過是藉著你跑到柔妃那裡耀虎揚威,告訴所有人她慕容七七如今今非昔比,今日回來已經足以把所有人踩在地上了,你還當她真的是關心你!她若真的如此關心你,又怎麼會把你如此推出去?你可知道你今日得罪柔妃,他日等慕容七七一走,你的命運將會更悲慘?」
慕容淺淺呼吸亂了,這一點不是沒想過,只是今日七七給她出了一口氣,她心裡確實很舒服。
又因為拿了她的銀票,抱回了這一堆漂亮得讓她捨不得穿出去的衣裳,心裡高興著,許多事情便不想去深想了。
如今聽這個宮女說起來,心中也是有幾分不安了起來。
七七早晚是要離開的,今日自己跟在她身邊出盡風頭,他日若她走了,她會不會如這個宮女所說的命運會更加悲慘?
「現在知道後怕了嗎?」宮女半倚在桌上,那姿態慵懶得很,與往常那些走動在宮裡的宮女完全不一樣,她行為舉止,甚至說話也太隨意,根本就不像是宮中那些訓練有素的宮女們。
「你究竟是誰?」她看出來了,這個人真的不是白日所見的那宮女,那宮女哪有她這股神韻,哪有她這股瀟灑不羈的味道?
只是,為何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易容術?
宮女依然笑得輕柔,迎上她的目光,淡言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若喜歡,我以後就呆在這裡伺候你好了。」
「你不說你是誰,我立即喊人來。」慕容七七沉聲道。
「喊人?」宮女更是笑得放肆,眼底除了同情還有無奈:「你居然連自己的處境都看不清楚,喊人,你這個翠景閣裡究竟有些什麼人?」
慕容淺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她這個翠景閣裡確實連個侍衛都沒有,因為她是如此的無關重要,在這裡毫無地位,就算有賊人潛入宮中也不會想到來對付她。
今日那宮女笑七七連侍衛都使喚不動,那便是她自己的寫照,過去她和七七一樣,確實想要喊個侍衛出來幫她們解決問題,也沒有人願意搭理。
現在七七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把南王府百名精英侍衛調動起來,就連南王爺也親自過來幫她出頭,可她呢?
「是不是覺得你離慕容七七越來越遠?她的命越來越尊貴,而你卻越來越像地上的塵埃?」那宮女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笑意裡多了一抹慎人的寒氣:「慕容淺淺,你和她一樣都是皇上的女兒,為何如今卻活得差天與地?她比起你來有什麼優勢?憑她長得漂亮?」
她搖了搖頭,很明顯對此不屑得很:「你長得不差,慕容淺淺,你只要打扮起來,就能和她一樣漂亮。你們都長得這麼出色,也都沒有母妃在身邊照顧,可憑什麼她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而你永遠當這一隻不受任何人重視,甚至隨時可以被人掐死的麻雀?」
「你別說了。」慕容淺淺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怒道:「你一再挑撥我和七七,究竟意欲何為?我不會受你擺佈的。」
「這真是你心裡的話嗎?」宮女的目光又掃過床上的衣裳,還有她身上所穿的那套。
在她這樣的目光之下,慕容淺淺只覺得自己這一身衣裳穿上身上,弄得她如同戲劇裡的丑角一樣,竟讓她尷尬了起來。
那是七七穿過的衣裳,她卻如珠如寶,穿上了還捨不得脫下來。
「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模樣。」那宮女輕蔑的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同為公主,只有她不要的東西才會給你,而你還以為她真的對你好,對她感激得五體投地,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活該一輩子當一顆隨意遭人踐踏的野草。」
「你閉嘴。」
「怎麼?你生氣了?」宮女迎上她憤怒的目光,那笑還是柔和如風一般,只是莫名讓人感覺到有幾分冷:「若你真的生氣,真不想這樣了,你可以和我合作,我人就在你的翠景閣裡,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慕容淺淺依然板著臉,不為所動:「七七把這些衣裳送給我都是一片好意,她剛回來也來不及做多少新衣裳,只是這麼一件小事,居然也能成為你挑撥離間的借口,你真當我那麼愚蠢,會受你愚弄?」
宮女看著她,唇角的笑緩緩散去,好一會她才站直身軀,最後瞟了她一眼,冷聲道:「我隨時還會回來,你一定會後悔的,若你後悔想要見我,便在院中放一盆野百合,我自然會出現。」
「我的宮女呢?」見她想要走,慕容淺淺往前半步,沉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的宮女在哪裡,大概是受了驚嚇,正在休息吧。」她往窗外望了眼:「三更半夜,夜闌人靜的,現在不恰好是睡覺的時分嗎?」
她的唇角終於還是勾了起來,最後一次瞄了慕容淺淺身上的衣裳一眼,笑道:「也就只有你這個蠢女人才會夜裡不睡覺,拿著這樣的廢物當寶貝一樣,穿上身上還不願意脫下來了,真是愚蠢。」
說罷,轉身往窗戶邊走去。
慕容淺淺還想說什麼,她卻已經輕輕一躍,從窗邊躍了出去,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下。
這個人居然能來去自如,還能裝成她宮女一樣,這完全一模一樣的樣子,若不是她神情舉止和那個宮女完全不一樣,她真的完全認不住出來。
她究竟是什麼人?背後究竟有著什麼實力?她來挑撥自己和七七的關係,究竟是在替誰做事?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心裡有幾分擔憂,不安得很。
這事,要不要告訴七七?
……
……沐初迷迷糊糊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魂魄就這樣飄啊飄,明明似乎聽到有人在身邊說話,卻又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真是昏昏沉沉中,想起來自己剛才似乎咬住了七七的手臂,在她雪白細膩的手臂上,咬出滿眼猩紅的血。
七七,被他咬傷了……
「七七!」那一幕重回腦際,他嚇得一下驚醒了過來,霍地在床上坐起。
剛在長椅上躺了沒多久的七七猛地坐起,一睜眼便看到沐初坐了起來,那雙眼眸依然閃著幾許迷濛的神色,人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她眼眸一亮,揉了揉雙眼,立即翻了下去,來到他身旁坐了下去,柔聲道:「阿初,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胸口還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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