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這麼久,居然還是看不清他們武功的奧秘,實在無可奈何,楚江南才宣告放棄的。
絕頂高手的武功確實很難偷師,換了他自己出手也是一樣,若是這麼容易便讓人學了去,以後這江湖上豈不是到處都是功夫深不可測的高手?
取酒……七七微怔之後,立即明白了過來,抬頭看著楚江南,她氣道:「他們現在這樣,你還有心情喝酒!」
「不是為你準備的麼?」楚江南淺淺笑了笑,揉了下她的髮絲,聲音柔和:「我是猜你心煩意亂的,今夜一定睡不著,讓你喝點酒平靜一下,否則如何熬過這漫漫長夜?」
「你還要熬夜!」七七真的急瘋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得要到明天才會停下來麼?
楚江南垂眸看著她,雖然真的不想看到她如此焦急的模樣,但,他現在也是無能為力:「師兄現在去阻止他們,除非不靠近,若是靠近,定會有所傷,七七希望師兄受傷麼?」
七七喉間一堵,頓時回答不起來。
她當然不希望看到他受傷,他傷了她也會心疼啊,但,是不是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繼續打下去?
師兄這副故作無辜的模樣,哪怕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心裡卻還是為他憐惜了起來。
要他冒險去阻止他們,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師兄,真的很會掐她的軟肋。
「不會太久,放心。」楚江南擁著她,等鬼宿將酒水帶來,給他們在地上鋪上一層厚厚的毯子之後,便直接拉了她在毯子上坐下,給她拔掉其中一隻酒瓶的蓋子,溫言道:「天亮之前,我和六皇弟該能將他們分開。」
他又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楚流雲,拿起一瓶酒向他拋了過去:「六皇弟,過來一起吧。」
楚流雲隨手接過,拔了蓋子後仰頭灌了一大口,才走了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來。
七七卻還是焦急,天亮之前,那豈不是還要等好幾個時辰!那麼久,會不會出問題?萬一有誰傷著了……
「傷了更好,若是有誰傷了,這場打鬥立即可以停下來。」楚江南拍了拍她的肩頭,聲音更加柔和:「地上涼不涼,若是怕涼,便坐在師兄腿上。」
七七搖了搖頭,現在這樣,就是再涼也無所謂了。
再抬頭看著上方兩人,你來我往中,兩道身影依然模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心裡一悶,她拿起手裡的酒瓶便灌了下去。
鬼宿怕他們酒水不夠,回頭又去取了十幾瓶過來,七七不知不覺中便喝掉了兩瓶,手裡瓶子一滑,腦袋頓時沉重了起來。
最終,楚江南還是將她抱了過去,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拉開衣袍,將她裹在懷中。
所做的沒一個動作都是自然而單純,完完全全沒有摻雜半點兒女私情,這是他們的默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看在楚流雲眼裡,始終是刺痛了他的心。
若是這時候抱著她的人是自己……他不想想,她很快就會是自己五皇嫂,這事情多想無益,但,始終是會止不住要去奢想。
喝了點酒後,七七心情也平復了些,現在再看上頭那兩道更加模糊的身影,擔憂少了幾分,倒是開始煩躁了起來。
「有什麼好打的?跟兩個不懂是的小屁孩一樣,討厭!」她嘀咕了兩聲,只覺得腦袋更沉了,頭一歪,便枕在了楚江南的肩窩裡,兩排年粉色的薄唇依然一張一合,話語從唇齒間不斷溢出:「一個霸道得要死,一個又是死心眼,好煩……師兄,好煩呀。」
楚江南拍了拍她的肩頭,又把外袍更拉開些,將她整個人裹在其中,他道:「煩了便睡一會,快天亮的時候師兄喊你起來。」
「我怕他們受傷……」她揪上他的衣襟,其實已經有幾分醉意了也有幾分困意了,只是還不願意閉上眼睛休息:「萬一,傷了怎麼辦?」
「男子漢大丈夫,傷了便傷了,不怕,師兄看著他們。」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打得這麼激烈,會受傷在所難免,只是,這個時候,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
這丫頭真的在心煩,他看得出,她除了煩,還有不安。
四皇兄來了,沐先生如今有如此,這兩個人的脾性又是一樣的暴烈,過去沐先生從未向她表明心跡,一直將自己的心思隱藏,大家還能相安無事,如今在沐初眼底,七七是他的,他的女人如何能讓其他男人欺負了去?
碰到四皇兄,水火不相容,一發不可收拾,其實,真的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是沒想到,這還是四皇兄剛來的第一個夜晚,他們就已經碰了個正著。
七七依然咕噥著,也不知道在抱怨寫什麼,楚江南將她往自己懷裡帶去幾分,沒過多久,這丫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她酒量向來不好,一點酒就能將她灌倒,和她在一起這麼久,他比誰都清楚。
今夜不能將她灌醉,只怕,她真的得要擔憂到清晨。
楚流雲一直在盯著他們,雖然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抱得如此親密,但不知為何,當抱著七七的人是五皇兄而不是四皇兄時,他心裡居然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難受。
他們真的很親近,但卻親近得十分融洽,是一種徹徹底底清清透透的融洽,他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只知道,這樣的融洽,換了其他人一定不會有。
楚江南卻在沉默了好一會後,淡然的視線向他飄來。
彷彿驚覺自己被發現一直在窺探一般,楚流雲心頭一緊,忙收回目光,心裡居然有幾分虛虛的,如同做賊一樣。
「你很快要成親了。」楚江南的聲音淡淡飄來,被晚風吹一吹,淡然之外,更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安靜。
楚流雲大掌一緊,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了,只是又拿起一瓶酒,慢慢灌了起來。
「皇兄不是想要責備你些什麼,但,七七很快會是你的皇嫂,這是事實。」不管是五皇嫂還是四皇嫂,都是他的皇嫂,皇叔與皇嫂,如何還能有半點噯昧的關係?
在皇族生存,這樣的錯半點都不能犯,若是讓人抓住把柄,將來,說不定還會惹來大麻煩。
四皇兄可以不在意,他本來就有太多自己的事,六皇弟卻不一樣,他有母妃,有家室,又太多自己的牽掛。
他的意思楚流雲是明白的,原以為他會責怪自己,不想他只是在為他們考慮,他心裡一酸,只覺得喝進口中的酒水頓時便苦澀了起來。
五皇兄如此好,是真的好,他怎麼可以還對他在意的娘子有奢念?
他剛才甚至還鬼使神差地抱了七七,抱了他將要娶過門的王妃,自己……真的很該死!
兩人不再說話,只待晚風悠悠吹拂,一點寒意,對他們這種內力深厚的人來說根本造不成任何影響,倒是躺在楚江南懷裡的七七被這陣風吹得微微捲縮了下身子。
楚江南有拉了拉衣袍,將她更嚴密地裹了起來,等她在此安穩睡過去,才抬頭看著遠處那兩道依然糾纏的身影,無聲輕歎。
第一天就如此,以後,怎麼辦?
……這場激鬥持續了三個多時辰,直到晨露深重,不知何時,楚江南和楚流雲互視了一眼,心頭一動。
掌風,弱了。
七七被放了下來,一件外袍蓋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那陣轟隆隆的聲音忽然消失了,她微微抖了抖長密的睫毛,緩緩張開眼。
一滴晨露落在眼角,涼涼的,頓時拉回她幾分意識,還來不及將那滴晨露拭去,張眼便看到那兩個本來還鬥得你死我活的傢伙站在自己面前,卻都是死死盯著對方,眼底的憤怒,彷彿誓要將對方焚燬一般。
一個激靈,七七頓時清醒了過來,再看他們,雖然大有還要繼續鬥下去的意思,但,兩個人都是氣喘如牛,胸膛不斷在劇烈起伏,還有那一身衣裳,除了滿是塵埃,還都有幾縷滑落的血絲。
真的傷了,還是兩個人都受傷了!
她霍地站起來,站起來之後才感覺腦袋瓜還有那麼幾分沉重,兩條腿微微軟了軟,幾乎站不穩摔下去。
「七七,怎麼回事?」將沐初禁錮在自己掌下的楚江南第一個發現她的異樣。
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全在瞬間落在她身上,就連還是以眼神對峙中的沐初和楚玄遲也收回了怨恨的視線,回頭看著她。
只見她好不容易站穩之後,抬手,竟拭去了眼角一滴清淚。
她在哭!她……從不愛哭的,這一點楚玄遲一直知道,她的眼淚對他來說從來都是異常珍貴的存在,沐初也是一樣,就算往了過去的記憶,卻也忘不掉這抹身影這把聲音,還有她一切的一切。
她不愛哭,永遠都是那麼堅強,可現在,她卻在掉眼淚,是不是因為他和那個男人打起來,傷了她的心?
七七終於站穩,抬頭看著他們,剛才眼角那滴晨露已經被拭去,眼前的一切也開始完全清晰了起來,只是昨夜喝的酒,如今還有幾分酒意在,剛才一下子猛地站起來,才會差點站不住倒下去。
眼角的淚……誰說那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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