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夜倒不是擔心糧食和生活用品這問題,這深山野林裡想要打獵也極其容易,只是現在他傷得連邁一步都覺得困難,一旦輕鬆下來之後人就累得想要閉上眼,直接倒下去了。
但他最擔心的是,他們在這裡會被人發現。
「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沒發現這裡地帶險要,易守難攻嗎?就算他們追過來我也可以應付。」七七道。
大師兄給了她幾百顆子彈呢,怕什麼?
赫連夜沒說話,又看著她清理山洞,本來還想撐著,讓自己保持清醒,可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卻越來越迷糊。
他甩了甩頭,還是甩不去那份沉重感,眼皮微微睜了睜,看著視線裡頭漸漸變得模糊的身影,他張了張嘴,幾許納悶和震撼。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七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從天地鐲裡把僅存的一張薄被取了出來,攤開在一旁,扶著他躺了下去:「你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傷口便好多了。」
「不……我不能睡……」赫連夜掙扎著想要起來。
七七卻把他摁了下去:「你如果不睡,我立即幫你打一支鎮定劑,讓你完全沒有知覺地睡過去。」
「不能……如此。」赫連夜心裡焦急,斐荊和楚玄遲現在這樣,他若是睡過去,這裡便只剩她一個人清醒,她一個人哪裡能守護得了他們?
尤其楚玄遲現在傷成那樣,若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他,他根本不放心。
七七卻固執地讓他躺了回去,看著他那雙幾乎要睜不開的眼,她溫言道:「你醒著只會給我造成負擔,你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來之後就好了,等會我給你吊點葡萄糖,你不會感覺到餓,睡吧。」
這些話其實赫連夜完全聽不懂,只是覺得有一把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直在告訴他安心睡便好,他安心睡她可以守護他們。
他從不需要旁人的守護,可是今夜卻忽然真的很希望身邊能有一個守護他的人,活了這麼多年,今夜是最累的一夜,有人守護著,所以他可以安心睡,可以好好睡一覺……
不知道腦袋瓜裡頭都在想著些什麼,過了沒多久,他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七七從天地鐲裡取出一瓶葡萄糖,給他掛上之後才又回到楚玄遲的床邊,量了量體溫,有點低燒,再給他換上一瓶點滴,她才吁了一口氣,在他身旁坐下,執起他的大掌,看著他依然蒼白的臉,就這樣一直看著他。
強心針已經打過了,血也輸過了,也一直在輸液,可是,他完全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這一次她真的無能為力了。
玄遲,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醒過來,只要醒了就有希望了,若他能醒過來,她就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把他救活。
玄遲,你快點醒來,快點醒好麼?
一整夜裡七七片刻沒有睡過,一直在給楚玄遲量血壓,檢測體溫,還要注意針水。
半夜的時候這三個男人裡除了斐荊,其他兩個都發起了高燒,她除了給他們打退熱針,還得要時刻注意他們有沒有再次燒起來,整整一個夜晚,她一直在忙碌和不安中度過。
可是,直到第二日清晨楚玄遲還是沒有醒來,甚至完全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倒是斐荊在天亮的時候就醒了。
一看到七七他便霍地爬了起來,急道:「七公主,你怎麼在這裡?」
剛起來才發現腦袋暈乎得很,他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遭到七七厲聲警告道:「快躺回去,你才剛好起來,別糟蹋我的勞動成果。」
斐荊抬頭對上她嚴厲的目光,人便頓時怔了下,爾後聽話地躺了回去。
王爺倒下的時候,七公主的命令便是王爺的意思,他不敢不從,可躺回去之後才又想起來,這個時候他躺什麼呀?但七公主也一直瞪著他,他再也不敢爬起來了。
抬眼看見王爺睡在石床上,赫連夜睡在他不遠處的地方,他下意識放輕了聲音,細聲問道:「七公主,他們兩人……王爺他……」
「你先顧好自己再說,赫連夜很快會醒來,至於玄遲……」她回頭又執起楚玄遲的大掌,眼底淌過無盡的哀愁,話語卻還是平靜的,只是平靜中透著絲絲旁人難以察覺的不安:「他或許今日會醒來,又或許過幾日,也有可能……」
後面的話沒說下去,斐荊卻已經能感覺到她的沉重,七公主這話的意思,是不是王爺很有可能以後都起不來?
聽到這,他又想爬起來,七七卻瞥了他一眼,一絲不悅:「讓你躺著,別亂動。」
斐荊微怔之後還是躺了回去,心裡忐忑不安的,很想過去看看王爺,但七公主不允許。
七七深深看了楚玄遲一眼,才放下他的大掌,站了起來,走到斐荊身旁,執起他的手腕。
斐荊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太好意思,雖然明知道她是大夫,可她卻是王爺的女人,男女授受不親,她碰自己,自己心裡總是覺得到不安。
七七卻完全不在意,感覺到他的脈搏平穩了,她才鬆了一口氣,又伸手去探他的前額,也不見有任何發燒的跡象。
她忽然道:「你身子好些了,起來吧。」
得到她的允許,斐荊才霍地坐了起來,見她指著石桌讓他去挑一套衣裳穿上,他才猛地察覺到自己上半身完全是敞露的。
那張憨厚的臉微微紅了紅,忙從被褥裡爬了起來,走到石桌前。
那些都是七七從楚江南的房中帶出來的衣裳,雖然大塊頭斐荊穿著有那麼一點緊,不過還能勉強穿上。
七七又拿了肉乾和水遞給他,斐荊也不客氣,她給他的他都大口吃完,也把水囊的水全部喝完。
他道:「我出去看看哪裡有水。」
「附近不遠處有條小河,你小心點,別給我栽到河裡去,我可沒那麼多精力去救你。」七七淡言道。
斐荊頓時被她說得臉紅耳赤的,只怨自己在這麼重要的時候還倒了下去,增加了她的負擔。
但七七卻不理他了,又回到楚玄遲的身旁執起他的大掌,一瞬不瞬盯著他蒼白的臉。
斐荊心裡歎息著,便拿著水囊出了門,回來的時候七七依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赫連夜也還沒有醒來。
他走到床邊垂眸看著楚玄遲,很想問七七具體的情況究竟如何,但七公主剛才似乎已經說過了,他再問也改變不了什麼。
看著王爺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裡,心裡的痛一陣勝過一陣,可他無能為力,這時候竟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記得和你們一起來的還有兩人。」七七忽然問道。
斐荊一怔,才忙把賀蘭赤木和兔子的事情說出。
七七嚇了一跳,霍地站了起來,看著他:「這麼說,賀蘭赤木一個人把他們引開,至今未曾回來?」
斐荊心裡也是不安,賀蘭赤木引出去的可是有四五十人,他自己又是受著傷,任他武功再高強,又如何能在四五十個一等一的高手中脫身?
他低垂頭顱,難掩心底的難過:「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我們不能放棄他。」七七往洞外看了眼,隨後走出了山洞。
斐荊要出去,卻聽到洞外的她沉聲喝道:「別出來。」
斐荊嚇了一跳,忙退回到洞中。
沒過多久七七才從外頭回來,手裡拿著一些藥交給他,告訴他哪些藥是赫連夜的,哪些是要給楚玄遲換的針水,之後又塞給他一個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麼?」斐荊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這些東西,剛才也不見她身上戴著任何包袱,但既然是她給他的,他便把藥放在桌上,雙手接過那東西。
七七從袖管裡取出另一把手槍,給他的那把是從黑衣人手裡奪過來的,是赫連夜的爹從前設計的那把腰槍。
她將斐荊引到洞外,告訴他如何使用,正巧頭頂上方有隻鳥兒飛過,她仔細瞄準,「砰」的一聲把子彈打出,鳥兒立即應聲掉落,就落在他們不遠處。
這神奇的武器,看得斐荊一陣愕然。
「只要扣上這個把手。」她示意斐荊看著自己的手:「這個槍口千萬不要對著自己人,你剛才看到了,發出去的武器殺傷力極重,這武器只是給你傍身,若沒必要就不要用,知道嗎?」
斐荊點了點頭,大致聽明白裡頭的暗器是如何發出去的,只是很清楚自己絕對不如她那般瞄得那麼準,不過,若沒必要,他不用就是了。
「七公主打算去找賀蘭赤木嗎?」他問道,心裡又覺得萬分不可,忙又繼續道:「七公主在這裡守著王爺吧。」
七七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的傷病剛愈,就算你去,碰到那些黑衣人也根本不可能敵得過,更何況望夕不會允許你騎上去,我去或許很快就會回來了。」
「可是……」斐荊還是覺得不妥,王爺在這裡,她現在離開:「萬一王爺突然醒來……」
「他醒來不是更好嗎?你就聽我說的,等那個袋子裡的針水流乾之後,便把這個袋子換上去。」她指了指洞裡那兩袋針水:「今天吊完這兩袋就好,若我沒有在這之前回來吊完,你便把針拔下來,用力摁著針口處,摁個片刻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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