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楚江南不過莞爾,為了讓七七心安也沒有拒絕,只是很清楚就她那點內力,想要助他根本不可能。
但,當自身真氣和她體內氣息融合在一起後,他竟觸碰到一團強悍的氣息。
那是她本身身體自帶的潛力,一股連他都無法抗衡的強悍內力,被束縛在她的身體深處。
他能觸碰到,也能接受它的幫助,七七卻完全控制不來那股力量,就連自己幫了他也渾然不覺。
楚江南驚得微微睜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七七依然緊閉雙目,專心將她那一點綿薄內力傳給他,助他平復氣息。
如此認真的模樣,讓他心裡暖暖的,真心憐惜。
可她不知道,因為她那份內力的幫助,只那麼一會會的功夫,他紊亂的氣息已經平復過來。
半晌不見她有任何反應,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淡言道:「我好了。」
七七這才收了自己內力,本是不相信他會好得這麼快的,但當睜眼看他時,又確實看到他臉色紅潤了起來,和剛才病弱的蒼白簡直差天與地。
垂眸看著自己雙手,頓時驚疑了起來。
她有這麼厲害嘛?片刻的功夫就能助他平復氣息?開什麼國際玩笑?
但,師兄卻真的是好了,就連她長指落在他腕間脈門上給他把脈,那脈象也是平穩有力,健康得很。
搞不懂是怎麼回事,楚江南也不打算告訴她,她現在功力還太淺,身體深處那份力量又太過於強悍,一旦被勾起,只怕她自己壓制不住。
如此一來,輕則重傷,重則靜脈大亂而亡,所以在她自己強悍起來之前,最好還是不要碰那份力量。
「我回去歇息了,明日一早啟程,你也早點歇息。」他長身立起,與她打了聲招呼便離去,行走間腳步穩重,身形矯健,果真沒有半點剛才虛弱的模樣。
盯著他出門,直到房門被重新合上,七七還是想不透個中緣由。
不過,更讓她想不透的是,房內為何總是充斥著那份她所熟悉的氣息?不同於師兄和阿初的氣息,那份輕淡而又讓她心醉的氣息,只有他才擁有。
他……是不是真的來過?
清晨,一道驚呼讓寧靜的晨曦頓時變得不再讓人安寧。
楚流雲揉著沉重的腦袋,星眸睜開時,出現在眼前的竟是慕容素素一張梨花帶淚的臉。
依然有幾分模糊的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這裡是七七的寢房,他曾在她軟榻上睡過一晚上,而他……
他如今渾身上下除了一床錦被,竟是沒有半點遮擋之物,再看慕容素素……她和自己一樣,竟毫無遮擋地和他躺在一起,正窩在他懷中哭泣。
這下,楚流雲徹底清醒過來了,下意識將她推開,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再看房內的一切,心裡已經明白。
昨夜,他被設計了。
是被設計了,卻也真的做了那些混賬事兒!
慕容素素猶自哭得傷心,在他起來之際,她驚呼著揪緊身上的錦被,啞聲道:「王爺……」
「是誰在背後安排這一切?」他閉上眼,震撼,憤怒,絕望,都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不等她回應,忽然大掌一揚,五指成爪,被丟棄在地上的衣裳憑空落入他掌中,他轉身,一件一件套回到自己身上。
不多時,衣著雖然還有幾分亂,卻已算得上整齊的雲王爺從軟榻上翻了下去,背對慕容素素:「起來。」
慕容素素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想過千萬種可能,他憤怒,震驚,不甘,最終卻還是會妥協,但不管是哪一種,也絕不是現在這般平靜冷淡。
難道說,她高估了雲王爺的正值和君子之風?
「要」過她,是不是想著就這麼算了?
慕容素素心裡不安,也是誠惶誠恐的,裹著錦被從軟塌上翻了下去,撿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套回身上。
當錦被被扯到地上時,軟塌床單上那一朵暗紅完完全全呈現出來。
她咬了咬唇,眼底閃過什麼,忽然撲通一聲在他身後跪了下去,啞著嗓子哭道:「王爺,你要為我作主,昨夜……昨夜一定是有人有意而為之,我喝了那杯酒後,就……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楚流雲回眸看著她,目光定定鎖在她依然沾著淚的臉上。
慕容素素被他看著一陣心慌,但,臉上依然是一副無助而可憐的模樣:「我知道王爺心裡只有七皇妹,這事我不會告訴七皇妹,她不會知道……」
咽咽嗚嗚抽泣了好一會,她才接著道:「就算王爺以後和七皇妹在一起,我也絕不會多嘴說半句,王爺,我……我會祝福你們。」
楚流雲依然不說話,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最終落在床單那朵暗紅上。
昨夜……
做出這種混賬事,他和七七這輩子還怎麼有可能在一起?就算七七願意給他機會,他也不會原諒自己。
愛著她的同時,卻和她六皇姐睡在一起……
更何況,七七根本不會喜歡他,就連和他說兩句話,如今怕也是不願意了吧。
「王爺……」
慕容素素還想說什麼,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彷彿受到驚嚇一般,她往前跪了數步來到楚流雲身邊,如同受驚的兔兒,躲在他身後。
房門忽然被推開,雨蘭和冬梅笑嘻嘻進門,各自拿著水盆和擦桌巾,像是要進來忙活的。
進門看到楚流雲和跪在地上的慕容素素,兩人嚇得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半晌,才聽到「撲通撲通」兩聲,兩人同時跪了下去,震驚行禮道:「參見……參見雲王爺,參見六公主!」
楚流雲瞇起了眼眸,這模樣,看起來似乎並不知道他們在這裡,但,昨夜卻是這兩人伺候自己喝酒的。
「王……王爺,您……您怎麼還在這……這?」冬梅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忙低垂頭顱,不再說話。
「本王昨夜在此喝酒,是你親自伺候,本王不在這裡,還會在哪?」楚流雲冷然道。
冬梅嚇了一跳,忙抬頭看他,對上他蓄滿寒意甚至殺氣的目光,她急道:「昨夜青荷說要伺候王爺,便讓奴婢回去歇息了,奴婢和雨蘭夜裡都在一起伺候兔兒,還以為王爺後來離開了,誰知……誰知……」
「青荷是誰?」他一蹙眉,冷聲道:「讓她來見本王。」
「青荷……青荷昨夜似乎很晚才回房歇息,她……她是怡妃娘娘的人,奴婢……奴婢不敢驚動她。」說到「青荷」,不僅冬梅畏畏縮縮的,就連雨蘭也似一臉驚慌,對青荷這個人懼怕得很。
楚流雲更是蹙起眉心,大掌不由得緊握。
青荷是母妃的人,昨夜伺候他喝酒,之後他便醉死過去,醒來就發現自己和慕容素素躺在一起!
昨夜他才喝了多少酒?就算他酒量再差也不至於會被兩罈酒灌得不省人事!酒水有古怪,他豈能不知!
難道,一切真是母妃所為?
可她分明已經不喜歡慕容素素,為何還要撮合他們?難道,過去的一切不過是表象,母妃這些日子如此安於室,根本不是修心養性,而是換了種方式,暗中謀算?
她謀,為何要謀到自己皇兒的頭上!
感覺到楚流雲的怒火不斷在高漲,慕容素素眼珠子一轉,忽然站了起來,盯著冬梅道:「他們……他們竟敢如此陷害於我!」
一咬牙,淚眼汪汪:「去,把青荷拉出去,給本公主杖斃!立即拉出去,杖斃!」
「六公主,她是……她是怡妃娘娘的人呀!」冬梅又驚又怕,哀聲道。
「本公主不管她是誰的人,如此毀我清白,毀掉我的一生,我不會放過她,絕不會放過她!」她氣得手一直在抖,忽然衝了出去,回自己的素蘭閣喊人。
不多時,無塵閣後院便鬧騰了起來,素蘭閣那邊的人衝了過來,將還在沉睡中的青荷拖了出去,拖到後院裡執行杖刑。
悲慼的慘叫傳來,叫聲漸漸便弱了下去,再過不了多久,叫聲完全聽不見了,大概,人已經被杖斃了。
一道素影從後院奔出,一邊哭著一邊往自己的素蘭閣奔去,身後,只落下串串淚花。
楚流雲已經步出寢房,在前院中迎風而立,看著那道身影在自己面前奔過,卻沒有片刻的停留,哭泣著回到素蘭閣裡。
如果她留下來,求自己給她一個名分,他一定會懷疑她也是昨夜的知情人。
可她什麼都不求,剛才更說了以後不會糾纏他的話,反倒讓他消除了對她的懷疑。
床單上那朵暗紅還在,不管怎麼說,他確實毀了她的身子。
就連得罪他母妃也不怕,這回,慕容素素是不是也真的傷透了心?
他不知道,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太亂,人心太複雜,他看不清,誰也看不清了。
唯一一點他清楚的是,從此,七七離他更遠了……
一早不見了沐初的影蹤,七七才知道昨夜他連夜離開了。
走得這麼焦急,一定是因為有太多的事情在等著他去處理,若不是為了照顧她,他也不會耽誤這麼多日的行程。
從暮城直接往北走,聽說可以省不少時日,但,他還是留下來了,堅持陪她到柳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額上傷疤已經變得很淺很淺了,還有手上的固位板也卸了下來,右手雖然還不能提重物,但拿點小東西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仙醫,就是了不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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