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掌門大掌緊握,心頭一口鬱血差點吐了出來。
立即命婢女繼續泡茶,沒想到這丫頭比南王爺還能喝,一共喝了他整整五壺!
這羅蔓青又貴又嬌氣,第一遍清洗過,第二遍荼正香,第三遍茶味淡了些,南王爺和他這師妹居然都不願意喝,只喝第二遍泡出來的。
直到婢女苦哈著一張臉說帶來的羅蔓青已經全被泡光了,七七才說喝飽了,和楚江南大刺刺離開。
鬼瞳也沒有阻止,他今夜就是要他們達成協議而已,至於其他的,能不做他也不想做。
誰說殺手不怕死?他也怕自己一擊不中,殺不了楚江南,反倒死在他手下。
更何況,他已經察覺到,他們的人到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留下蹤跡讓他們跟到這裡來,但,人確實是來了,一旦動手,對他也沒太大的好處。
至於七七和南王爺,出門的時候還邁著優雅的步子,出門便看到鐵生和鬼宿守候在院門外。
接過鬼宿遞過來的槍管笑嘻嘻收回到袖管裡,四人一前一後邁著逍遙的步子離開。
等到確定沒有對方的人跟在身後,七七才猛地一擊掌,喜道:「那天雲心經,好東西,真的好東西!」
「記下來了麼?」楚江南看著她輕盈的身段,唇角忍不住浮起點點笑意。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過目不忘?」只讓她看一遍,他還真的瞧得起她!
「我教過你琴。」
七七聳了聳肩,好吧,不和他爭執了:「不過,剛才那荼還真香,可惜被喝完了,要不然還真想把它帶走。」
「連一杯一百兩的羅蔓青都想帶走,你那個一口三百兩的謊言不是要被拆穿了麼?」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今夜,笑意似乎比往日都多,多太多。
「一杯一百兩!」七七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天呀,她都作了什麼孽!一杯一百兩,簡直是奢侈啊!還喝了一遍就命人把茶葉倒掉!好狠呀!
怪不得這傢伙剛才一個勁地喝個不停,還拉著她也飽喝了一頓……
看來他南王爺也不是真過得那麼奢侈嘛,這羅蔓青他也喜歡呢,就是一口氣和那麼多茶水,對他身體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但也就偶爾一次,算了。
不過……她看著楚江南,一絲不安,確定走到大後方的鐵生和鬼宿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她才小聲問道:「他們這樣阻止你參加武林大會,必然想要圖些什麼大事,你就為了五十萬兩黃金聽了他們的,會不會不妥?」
連五十萬兩黃金都願意付出,背後所能獲得的利益,一定遠遠超出這個數。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參加。」楚江南道。
「為何?」
「因為……」這次,他傾身湊近她,難得也神秘兮兮了一回:「主持每屆武林大會的少林宏遠方丈,這一屆請了我當公證人,只是消息尚未公開,會在大會上當場宣佈,除了我和宏遠方丈,現在還多一個你,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說罷,站直身軀,舉步往前方邁去。
清風吹在他身上,那飄逸的衣袂,隨風拂起的青絲,說不出的仙姿動人,如同不吃人間煙火的神仙。
只是……啊啊啊啊!七七徹底凌亂了!
南王爺……又一隻腹黑王啊啊啊!
他怎麼可以表面這麼純這麼真,背地裡壞成這樣!
五十萬兩黃金啊,還因為相信他天下第一莊莊主的信譽提起送去給他……等大會上那個什麼宏遠方丈宣佈這事的時候,一定水漫少林寺,某人要老淚決堤了。
真壞!真真的壞!可是,壞得好可愛呀!
「你個……」七七大步追上去,本來是想笑罵他幾聲的,卻不想才剛邁了兩步,心臟忽然一陣莫名的收縮,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緊接而來。
「呃……」她用力摁著心門,完全不知道這陣劇痛源自何方,只知道,很痛很痛,痛得直想掉眼淚:「師……兄……疼……」
走在前頭的楚江南不見她追來,回眸一看,竟看到她捧著心口緩緩倒下。
他嚇了一跳,一步邁了過去將她接回懷中。
後方的鬼宿和鐵生更是嚇得立即趕了過來,不知道七公主剛才是不是在院子裡頭給人下了手。
月光之下,那張小臉一陣慘白,額上臉上全是汗意,楚江南急道:「七七,怎麼回事?哪裡傷了?」
「不……是。」不是傷了,只是莫名地痛,好痛,似乎有些什麼對她來說特別特別重要的東西被毀了,她連帶也痛得渾身抽搐,連呼吸都困難。「師兄,疼……」
「別慌!我帶你找沐先生。」楚江南一把將她抱起,提氣迅速往客棧趕回,身後兩人緊緊跟隨。
回到客棧的時候,七七已經暈了過去,沐初聞訊而來,給她把過脈,卻又不見她身子有任何問題。
脈象平穩,連呼吸也均勻,看起來卻像是只是睡著了。
只是,躺在軟榻上之後,她兩片薄唇依然一張一合,不斷地夢囈道:「別打……不要,不要……玄遲……」
楚玄遲緊咬銀牙,默默承受著棍刑,由始至終,不曾哼過一聲。
如此錚錚鐵骨,誰見了誰心憐,只是可惜,將軍看不見呀!
用古木做成的軍棍,沉重堅實,普通人連十棍都熬不住,更何況是八十棍!尤其,他還受著傷。
但,他就是扛過來了,當最後一棍落下,他鬆了一口氣,這口氣在送下來後,整個人如同失了所有力氣一般,口中鬱血最後一次吐出,兩眼一閉,這次,徹徹底底倒了下去。
「公子!」赤煉長老扔下手中軍棍,手疾眼快將他扶起。
他雙目緊閉,這次是真的暈死過去了。
赤煉長老看著夜闌風的背影,沉聲道:「將軍,公子暈倒了。」
楚玄遲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趴在軟軟的被褥上,夜闌風坐在身邊,雖然眼睛看不見,卻也能精確無誤地給他背上傷痕上藥。
至於他腹間刀痕,赤煉長老已經給他上了藥,重新換過紗布,雖然壓著,但這會渾身都在劇痛著,那一點痛卻顯得無足輕重了。
「醒了?」夜闌風將藥膏倒在他背上,依然伸手揉了好一會,才將藥瓶收起來,隨手放在一旁。
一雙眼睛沒有半點光亮,只是聽著他回應的聲音,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楚玄遲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這孩子……」那一聲歎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曾經存在過,她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事實上根本看不見窗外任何景致,只是站在這裡的時候,可以想像外頭的夜空有多幽靜和安然。
「慕容七七留不得。」忽然,她道。
楚玄遲霍地坐起,坐起之後才感到一陣暈眩,差點沒堅持住倒了下去。
但他還是堅持住了,哪怕唇間又開始溢出猩紅的血色,他還是坐得挺直,看著她比一般女子高大的背影,認真道:「徒兒不會因為她耽誤計劃,師父,不要傷害她。」
「你也不會讓師父傷害她是不是?」教了他十幾年,他的心性她如何能不知道?
其他事情她絕不會干涉,她也相信他能把任何事情做好,可這次,他的步伐分明被牽絆了。
「十國裡頭遼國國力最強,遼清王也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你卻偏偏選了貪生怕死的南慕國國君。」她冷哼。
「南慕國的大皇子慕容將軍是個人才。」
「可他卻是個愚忠的孝子!」慕容逸風確實是個人才,但他對他父皇太忠心,哪怕明知道他父皇根本不是個好國君,依然不知變通從未想過奪位。
將來南慕國控制了其餘九國,掌權的也是慕容清陽,和這種人合作,她不放心。
貪生怕死的人雖然容易控制,卻也容易兩邊倒,在背後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太多,誰能保證慕容清陽不會有一日被其他人收買,對他們反戈相向?
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只因為當年那一場背叛在她心中埋下了太多揮不去的陰影。
仇,一生無法忘記!
「徒兒向師父保證,南慕國絕不會叛變!」楚玄遲知道她心裡最恨的是什麼,想要站起來,卻始終有幾分吃力。
他安心坐回去,慢慢運功調整氣息。
七七他們還在客棧裡,今夜,他得要回去。
「你是相信自己的能力,還是相信慕容七七?」她閉上眼,將眼底的無奈掩去:「遲兒,你要知道,你是殿下未來的帝君。」
帝君……這兩個字讓楚玄遲頓時睜開已經闔上的星眸,眼底閃過無人能看得見的厭惡和不屑。
他從不屑這個身份,只是,從未對旁人說過半句。
「徒兒自會為殿下取回一切。」只要她還活著,只是後面這話他沒有說出口。
殿下是師父這麼多年來賴以生存的動力,他不想連她這個希望都親手毀了。
但,殿下已經失蹤十幾年,這麼多年來他的人一直在尋找,卻從未有過她半點消息,她是死是活有誰知道?
師父說慕容逸風愚忠,事實上,她比慕容逸風要愚忠千萬倍。
「你以為為殿下取回一切,你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夜闌風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這種想法過去從不存在,和誰成親和誰一起廝守終身他從不在意,直到他認識了慕容七七。
都是因為慕容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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