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來人,把人追回來,把剛才那侍衛追回來!」
楚明珠霍地轉身,盯著門外呼道:「請沐先生的侍從也回來,不過是一場誤會,快!」
「是!」
又一人領了名,匆匆追出去了。
沐初根本不擔心人能不能被追回,只安心在喂七七。
七七瞟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抬眼看著站在不遠處、怒得有氣無處發洩的楚明珠,忽然淺笑道:「三公主從宮裡出來,不知道可有聽到晉國九公主的消息?」
楚明珠瞪了她一眼,冷哼:「昨夜受了點傷,如今還在養著。」
七七不說話,只是笑。
受了點傷,自己不能來,卻還是大放厥詞說她不小心把魅藥弄到琴弦上,傷了她,暗示楚明珠來給她「驗身」,東陵輕歌對她果真是恨之入骨,就連自己傷得爬不起來,也不願讓她好過。
她這麼恨自己,除了文鬥上輸給她,是不是也和海角有關?
眼底忽然閃過一抹嗜血的殺氣,卻只是轉眼即逝。
東陵輕歌,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死,就連暴露了自己也不在意。
這種消息放出來,她自然會被所有人懷疑清白被毀,東陵輕歌自己卻也會遭到所有人的鄙夷。
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女子,這是泱泱大國一國公主該做的事情麼?更何況,她在紫川大陸還有那麼大的名氣。
沙場罌粟,這次真的被自己的仇恨給蒙了眼,竟如此愚蠢!
她慕容七七的名聲什麼時候好過?如今再來一筆又如何?
就算她自己心裡痛得要死,但,至少表面上她也不會讓這些人好過。
最終,楚明珠還是灰溜溜地走了,帶著那群來看熱鬧的好事公主們。
至於沐初和慕容七七是義兄妹這事,不知道是哪個來看好戲的人宣揚出去了,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整個華陵苑甚至皇宮裡的人幾乎全都知曉。
雖然這義兄妹什麼的,裡頭究竟有多少噯昧無人知道,但既然是沐先生親口說的,旁人就算有猜忌也不敢公開亂說什麼。
一場風波就這麼平息了下去,好事之輩以為傷不了七七半分,但,只有七七自己知道,這次,她真的被傷到了。
直到那日的黃昏,楚玄遲也沒有出現過。
昨夜在皇家別院出了這樣的事情,就連楚流雲也在晌午過後來慰問過,玄王爺卻一直沒有露過面,他是真的那麼忙,忙到在聽說了她受傷的事之後也沒時間來看她,還是,他也被傳言給驚到了?
從東陵輕歌口中說出去的話,可信度不低是不是?
若真的被她的魅藥所傷,她還能安然無恙保住清白麼?
他是不是也和外頭的人一樣,也在猜忌著這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去猜疑,或許,是因為心虛……
傍晚時分,沐初讓鐵生和梅大叔一起準備好晚膳,與七七一起在後院涼亭用膳。
七七一直沒怎麼說話,沐初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一頓晚膳基本上在沉默中度過,膳後,七七回房沐浴更衣,沐初再來為她手臂上的傷口換了一次藥,便將她自己留在寢房裡。
沒有人打攪,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頓覺一室的寒氣迎面撲來。
七七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兩腿,面對一室的冰冷,忽然竟有一種想要逃出去的衝動。
至於要逃到哪裡,她不知道,卻只是想逃。
可她最終還是勒令自己安靜下來,今日已經讓沐初陪了她一整日,這時候,不能再去麻煩他了。
傷害就算再大,最終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這種時候,自己不堅強,不會有人同情你。
她只是還在等待著,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她也在等待。
她等玄王爺,等他來看自己。
就算忙了一整日,如今已經天黑了,他也該閒下來了是不是?
他若閒了,會來看她麼?
就這麼抱著自己,一直在等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夜色越來越深沉,等到人越來越冰冷,還是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今夜,他不會來了。
或許,真有什麼事耽擱了……
等到精疲力盡之際,她緩緩滑落在被褥上,安靜看著頭頂上方的紗幔。
很多事情不想去想,那些片段卻始終扔不掉,只要閉上眼,就能看到那個冰冷的面具,就能聽到那些沉重的低喘和衝撞的聲音,還有,她自己絕望的尖叫……
忍了許久的眼淚,在她昏昏沉沉睡過去之際,沿著眼角慢慢滑落……
楚玄遲來的時候,她修長的眉睫上還站著淚水,如此楚楚可憐,脆弱無助,只一眼,便深刻在他的心底。
他無聲歎息,本來想要給她蓋上被子,卻在伸手時,下意識點了她的昏睡穴。
本來已經睡過去的人更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在床邊坐下,盯著她佔了淚水的面容。
東陵輕歌放出去的消息,他幾乎是從一開始便知道,楚明珠帶著人來尋她麻煩,他也是清楚,不出現,只因為知道她可以應付過去,有仙醫沐初在,也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
這丫頭沒有讓他失望,至少在外人面前,她表現得比誰都堅強。
修長的指在她涼涼的臉頰上劃過,如此冰涼,如同沒有溫度一般,讓他心底也忍不住涼了幾分。
心裡,是不是還在難過呢?
其實無須問,她眼角的淚痕已經告訴他太多。
是不是在怨他一整日沒有出現過?
受了那麼大的傷害,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身邊……
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將她拉入懷裡,他閉上眼,本來只是想要好好抱著她睡一覺,可卻在抱上她之後,身體頓時又繃緊了起來。
他低估了這具小小的身子對自己的蠱惑裡,在經歷了昨夜那驚心動魄撼動靈魂的一役後,從此,他必然戒不掉她了。
呼吸很重,氣息也亂成一片,他卻只是安靜抱著她,不敢有任何舉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那份衝動過去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這次抱著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一夜風平浪靜地過去,天快要亮的時候,楚玄遲率先醒來,在她額上親了一記,才悄然離開。
至於七七,昨夜剛開始分明還是噩夢連連的,後來不知為何,經感覺到身上尋到了一絲絲暖意。
憑著那一點暖意,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時房內依然之後自己一人,那個在半夢半醒間抱著她的人根本不存在,不管是失望還是絕望,夜晚都已經過去了。
沐初一大早來敲門,等她將自己收拾了一遍後,他把一隻錦盒放在桌上,從裡頭取出一套護膝和一套護胄。
這四個小東西全是用雪山狐皮做成的,質地輕柔卻堅韌,就連刀劍也難以輕易割破,用來當護膝二話護胄最為適合。
七七站在那裡,任由他給自己將東西綁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淺笑道:「說是義兄,我怎麼看著更像個保姆?」
沐初抬頭看了她一眼,不說話,依然安靜給她綁上護膝。
等東西穿戴好,才步到衣櫃前,為她挑出一套戎裝:「換上。」
「遵命,阿初保姆。」她接了過來,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該先出去麼?」
「不出去。」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真的不打算出去了,甚至,大刺刺看著她更衣,半點不避嫌。
她今天看起來氣息很不錯,比起昨日的贏弱,多了幾分明朗和堅強。
不管這份明朗是真是假,但至少,人前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七七抿著唇,支持抱怨了一句,便真的在他面前換起了戎裝。
事實上也不過是把寬鬆的外衣脫了,穿上他給她找出來的戎裝而已。
古代人講究太多罷了,剛才他已經親自給她戴上護膝和護胄,再在他面前更衣有什麼?又不是裡頭沒穿單衣。
她不在意,因為,沐初從今以後是「義兄」了嘛。
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表情,她情緒看起來真的很穩定,那夜的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對她再構不成任何威脅。
可越是這麼冷靜,他心裡越憐惜,他希望從此以後她可以在自己身邊過得肆意,想哭的時候便哭,想笑的時候就笑。
不用可以的偽裝,不需要佯裝堅強,只要自己過得好。
別再讓他內疚,讓他心疼……
「阿初,你會陪我去嗎?」忽然,她問道。
像是在隨意問著,她卻在開口詢問的那一剎轉過身別過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不安和期待。
她想他去,她想要他陪在自己身邊,因為,她真的會害怕。
不知道為什麼,在醒來第一眼見到沐初之後,對他的依賴忽然多了很多,很多很多,多到自己都快要扛不住了。
他是除了夜修羅之外,唯一一個知道她事情的人,她現在只相信他。
那事之後,她沒有再見過玄遲,她怕……
沐初沒有說話,她吁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他不會武功,又與這事無關,他……沒有去的理由。
她咬了咬唇,努力擠出一點笑意,回頭看著他:「晚上給我準備好吃……」
「我陪你去,看著你贏。」沐初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快點出來用膳,茶點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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