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遲在一陣肉香縈繞中醒來,眼眸睜開那一剎,昨夜零零碎碎的一幕幕迅速從腦海裡閃過。
眼底寒光一閃,他忽然一躍而起,高大的身軀轉眼來到正在烤肉的七七跟前。
大掌一緊已經鎖上了她的咽喉,把她逼到石壁上,深邃的眼眸微微瞇起,眼底竟閃過了幾許幾不可見的殺氣:「本王昨夜說了什麼?」
殺氣……她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想要殺自己的意思!
七七動了動唇,唇瓣依然會傳來幾分揪痛,那是昨夜被他咬出來的傷痕,但這些傷,比不過心頭這一刻的刺痛。
她淺淺笑了笑,眨眼道:「你喊我母后,你要我留在你身邊,不許離開。」
他的目光全聚在她清透的眼眸上,想要看清她眼底都藏了些什麼。
他不確定自己昨夜說了些什麼,但迷迷糊糊間記得似乎提起過自己的母后,只是不知道真相是不是如她所說那麼簡單。
他身上背負著許多秘密,絕不能讓人聽了去。
「王爺,你怎麼回事?寒毒不是已經被壓下去了嗎?你……」她張嘴喘了口氣,抬眼看著他,不悅道:「你握得我好難受,快放開。」
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眸,依然在探索著。
七七皺緊眉心,眼裡的怒火燒得更旺:「你究竟怎麼回事?我救了你一命,你不僅沒有感謝,還如此對我,不就是裝著你母后把你哄得睡覺了嗎?也不過是為了救你的命,哪怕我裝了你的母后,對她不敬,你也不至於為了這一點而恩將仇報吧?」
他眼眸依然在收緊,但是手上的力道卻卸去了些。
七七鬆了一口氣,輕輕推了他一把,呶唇道:「你瞧瞧我的薄唇,被你咬出來的,就算你是尊貴的王爺,可我沒犯任何錯,反倒幫了你,你也不應該如此對我。快放開,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她眸光清透,一雙雲眸如同一潭泉水那般,清澈得幾乎可以一眼望到底,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在撒謊。
他也分明記得自己昨夜真的把她壓了下去,瘋狂啃著她的唇……
這一刻注意力才落在她的臉上,也才看清了她一張沾滿了血污的小臉,一臉血跡,兩片薄唇也明顯有幾道被咬出來的傷口,上頭還結著幾道暗紅的血痕。
他知道她是故意不清洗自己的臉,只為了掩去她醜陋的容顏,但唇上的傷卻是真的。
終於,他鬆了手,回身背對著她。
七七眼底閃過幾許黯淡,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一雙眼眸又恢復了明亮和愉悅的光芒。
和他的關係就到這一步結束吧,捕捉到他剛才眼底閃過的殺氣,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成為他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和他真正走在一起。
「王爺,你昨夜帶回來的野味我烤了點,你來嘗嘗。」走到火堆旁,把早已經烤好的野雞遞到他跟前,她笑道:「味道不一定好,但至少能抵餓,快吃吧。」
楚玄遲只是遲疑了片刻,便在她身旁坐了下去,取過烤雞大口吞噬了起來。
是真的餓了,餓了一天一夜,餓到這時候幾乎已經忘了飢餓的滋味,但看到食物還是忍不住想要塞進肚子去。
七七繼續烤著手中那只個子比較小的,很快香噴噴的肉香味兒滲入鼻尖,她把野雞拔了下來,既滿足又小心翼翼地進食。
之所以說她小心翼翼,是因為兩片薄唇的傷還沒好,若是燙到,一定會燙出撕心裂肺的痛楚。
看到她傷成這般,他心底微微升起了幾許歉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眉心一蹙,霍地站起看著洞外。
「怎麼?」七七也站起來,下意識躲在他身後,依然把肉撕下來一小塊一小塊往口中塞去。
很快就連她也聽到那陣嘈雜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呼喊的聲音便從山腰裡傳來:「王爺,屬下來了,王爺可在這裡?」
今日的風沙明顯比起昨夜少了許多,雖然依然風沙不斷,但至少對於功力深厚的人來說,出去行走不是什麼問題。
他淡淡回應了一聲:「本王在此。」
聲音帶著醇厚的內力,瞬間傳遍了整個山野。
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一人扒開洞口的枝葉探進了半個腦袋。
看見王爺和七公主安然無恙,東方溟徹底鬆了一口氣,大步邁進向楚玄遲傾身行禮道:「王爺,我們的人在外頭,我們來接你回去。」
「好。」三兩下把烤雞咬掉,把骨架隨手往地上扔去,再沒有看過身後的人一眼。
七七也不在意,很清楚哪怕在意也沒有任何意義,依然捧著自己的烤雞,一邊往外頭走去一邊進食。
剛出洞口風沙便迎面撲來,她忙退了兩步,回到洞中迅速把剩下的肉塞到口中,才扔下骨架,在侍衛的護送下跨出山洞。
從山腰到山腳,耗費的時間不算短,下了山才看到有兩頂轎子停在那裡。
七七和楚玄遲一人上了一頂,八名由東方溟精心挑選出來的侍衛把轎子抬起來,踏著如飛的步伐迅速往城內趕去。
就這樣,七七被送回到無塵閣,剛進入寢房便讓翠兒打來浴湯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又命翠兒趕緊准膳,哪怕剛吃了一隻烤雞,一樣餓得慌。
等自己裡裡外外徹底洗個乾淨之後,她披上睡袍回到房中,拿起銅鏡看著自己一張素顏傾城的臉。
美,是真的很美,可是這種時候,長得美又有什麼用處?
「公主,你的嘴……」守在一旁的翠兒盯著她的兩片受傷的唇瓣,很多話想要問,可卻不敢問出口,這傷看起來像是被人咬出來的,難道說……
「怎麼?又怕我被欺負了?」七七挑了挑眉,把銅鏡放下,抬頭瞟了她一眼,淺笑道:「山上的野狼啃的,幸而被人救了。」
「是玄王的人嗎?」
她點了點頭,擺手道:「別問了,快去看看梅大叔把飯菜準備好了沒有?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一頓熱騰騰的飯菜了。」
「奴婢知道,奴婢這就給公主準備去。」
待翠兒走後,七七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自己左腕的天地鐲上。
山洞裡的一切依然清晰地印在腦海裡,可終究已經過去了,他的好他的壞,他的情義他的無情,統統都成了過去。
短短兩日就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般,但過去的究竟已過去。
從今以後除了為他驅除寒毒,他們倆之間不再有任何關係。
這一場風沙整整刮了三天三夜才宣告結束,風沙過後,全城的百姓以及皇家的侍衛都忙碌了起來,把鋪了滿滿一地的沙子清理乾淨送到城外去。
每年總會有這麼一兩次風沙暴,但過去就好了,這種風沙暴並不經常發生,等大街又恢復原來的樣子之後,風撒謊影子再也尋不到半點。
至於七七和玄王在莫狼山上被困了一天一夜的事情,除了少數幾個人並無外人知道,那事就像是風沙一樣被徹底掃盡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回來之後楚玄遲也沒有再來尋她,或許他已經找到了讓他酣睡更好的辦法,她,始終不過是個工具……
這兩日七七把天地鐲裡的珠寶拿了一部分出來送到當鋪去,當回了一個好價錢,這樣雜七雜八湊在一起,還真湊到了八萬兩銀子。
付掉五萬兩盤回來一處比原來預期更大的門面後,又花了兩千多兩讓人把門面翻新了一遍。
至於後面如何裝修,設計圖還在畫著,尚未完成,雖然畫功不怎麼樣,但大概的意思還能表達得清楚。
等畫完設計圖,該是時候請人回來動工了。
又這樣忙忙碌碌過了兩日,眼看又到她為玄王驅毒的日子。
那日清晨她一大早便出了門,打算走訪一下附近的兵器坊,倒不是想要打造什麼兵器,而是想讓人給她打造一套手術的工具。
當她還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的手術包可是隨身攜帶的,從未放下過。
可是,這年代手術所用的刀子、鉗子還有剪子什麼都沒有,就連縫線的針也需要去特製,只能自己畫了設計圖,看看有沒有人能把她所需要的工具做出來。
走訪了幾家兵器坊,並沒有一家願意接她的生意,畢竟不是大批量打造,新奇的東西,數量又是這麼少,哪怕她價格給得再高也沒人願意花這些功夫。
更何況,東西太精細了,一般人根本打造不出來。
走了半天下來毫無所獲,晌午的時候她跨進一家酒樓,剛坐下來,忽然一人來到桌旁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忽然「噗哧」一聲笑道:「慕容七七,居然真的是你,你怎麼穿成這樣?」
花月國的十一公主。
七七抬頭瞟了她一眼,又看著自己身上那套素白的衣裙,那是她讓翠兒命人新打造的一批衣裳裡的其中一件,顏色很素,但勝在清雅,她喜歡這個味兒,這麼穿有什麼不妥?
夢綰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指著她那套衣裳皺了皺眉仔細打量過才道:「一個月不見,和從前似乎很不一樣了……不對!」
她秀眉一蹙,臉色驀地沉了下來,厲聲道:「你不是慕容七七,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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