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委大院出來,曾家輝又去了省政府大院。
盧原市長到了省城,省長湯中和那裡,自然得拜訪一趟。
今天的省長湯中和格外親切,陪著曾家輝坐到了待客沙發上,還抓起茶几上的香煙,扔了一支給曾家輝,「已經見過汪書記吧?」
以湯中和與曾家輝的私人關係,談什麼話完全可以開誠佈公,無需拐彎抹角。曾家輝為什麼來省城,為什麼登門拜訪,湯中和心裡跟一面鏡子似的,明白著呢。就是事先,也進行過溝通。
而且,他們的這次見面還需要就一些具體的安排進行謀劃。
曾家輝點頭回答道:「昨天見了政法委的莫書記,今天上午又去省委見了汪書記。」
湯中和點點頭。
曾家輝趁機給湯中和點上了香煙。
湯中和抽了一口,吞了一圈霧,「他們什麼意見?」
「莫書記對盧原的打黑除惡工作完全支持,同意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援。省委汪書記這邊,說是要考慮一下,提到可能上常委會審議。」
「哦,上常委會?」湯中和的神情嚴肅起來。
曾家輝一口氣拜訪了省委政法委書記和省委書記,如今又坐在了自己這個省長的對面,可見曾家輝已經下定決心,堅決要打盧原「打黑除惡殲滅戰」了。
湯中和猛抽了兩口煙,沉吟半響,問道:「那你說說看,盧原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運籌帷幕,總要胸中有數才行,既然曾家輝已經決定要發動總攻,那麼後續的動作該怎樣安排,就值得好好的考慮了。湯中和也和汪正山一樣,想要先對盧原的真實情況做個全面的瞭解。
他同時也深知,曾家輝這傢伙,不會無的放矢。
「水很渾,也很深!」
曾家輝毫不隱瞞,詳細匯報了情況,對一些問題還作了分析判斷。
湯中和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他瞭解曾家輝的性格,別看外表年輕,實則沉穩異常,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也不打無把握之仗,更不會危言聳聽、譁眾取寵,說沒有根據的話。曾家輝既然對盧原做了這樣負面的評判,也上來請示省裡的黨政主要領導,可見盧原問題的嚴重程度,恐怕遠遠超過了原先估計。
「詳細說說吧。」
「好。」
曾家輝於是開始從社會治安和政法系統的情況談起。
他談的情況大體是:盧原的社會治安已經到了崩盤的邊緣。大大小小的流氓團伙,市裡有,各縣也有;人數人的一二十人,人數多的幾百人。這幾年來,這些流氓團伙相互火並,加上打殺的群眾,造成了上百人死亡,上千人受傷。此外,各種暴力案件、刑事案件高發。造成了有些地方群眾大白天不敢出門,單身女子不敢一個行走。而讓這些流氓團伙存在的最大因素,就是保護傘,涉及盧原市各級各部門和許多幹部,有的還是市級領導幹部…
曾家輝還舉了許多實例,點了一些幹部的名字。
這讓湯中和是駭然聽聞、觸目驚心,難以想像其中的複雜程度,「怎麼治理?」
「要徹底剷除盧原的流氓惡勢力團伙,這些保護傘就必須一起剷除,不然就是治標不治本,行動結束束之後,用不了多久,新的團伙還會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曾家輝緩緩的說道,神色凝重。
湯中和同樣神情嚴肅。
按照曾家輝的匯報,如果打掉保護傘,盧原市政法機關的負責幹部,起碼要換掉三發之一,而且牽扯出來的其他幹部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是真正的官場地震,誰敢輕易動手。
可不動手會是什麼後果?
按照扁鵲的醫學理論:不治將益深啊。
湯中和一番思索,道:「犯罪團伙好抓,可涉及的官員太多,咋辦?」
曾家輝身子一正,堅定的道:「只要證據確鑿,不管涉及到誰,都應堅決依法罰處!」他這個時候與和湯中和談話,沒有管領導與下屬的關係,氣氛就好像朋友這間商量事情一般,無須任何花俏。
怎麼做必須表達清楚,行不行商量著辦。
「嗯。」湯中和簡單回應了一句,「焦天宇會不會牽扯較多,問題嚴不嚴重?」
市委書記焦天宇縱算在盧原的同志們眼裡,行事非常霸道,作風非常偏執,口碑非常差勁,完全可能**墮落了,個人品德甚至比某些犯罪分子還差得多。但是,人家是市委書記,是盧原市的一把手。要查他肯定非常艱辛,要動他更是得驚動許多領導。還有就是觸及到這一個層面的人,利益關係會牽扯出來,他擔心搞不倒別人,還會把曾家輝自己給賠了進去,那是得不償失了。
幹部再是勇氣可嘉,但如果不懂得保護自己,那不是一個好幹部。犧牲了不是個人政治生命的問題,也是黨的一大損失啊。
湯中和比剛到舟山省的時候,也沉穩了許多,其風格有些像省委書記應有的作派了。
說穿了,他不僅需要自己的一幫子狠幹,還要幹得機智漂亮,拿下了這一城,他入主省閣也不是沒可能,目標就在眼前,誰不想爭取一下。
曾家輝對這個問題顯得謹慎,因為他也說不好,「牽扯是肯定的,問題也是有的,但會有多少,又有多嚴重,那得通過打擊犯罪團伙,從他們的口中問出來。」
湯中和皺著眉頭吸了幾口煙,忽然雙眉揚了起來,不過還是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個中實情不是背地裡討論商量出來的,那得靠在辦案過程中去慢慢挖掘,慢慢發現,逐步開採出來。
最後,有沒有事,有多大的事,還得紀檢監察和司法機關來定。
「那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呢,你是怎麼考慮的?」湯中和知道曾家輝那個多管齊下的設想,故有些一問。同時,作為省政府的一把手,對國有企業改制肩負重任,盧原市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問題,也是湯中和很關注的。
「我的想法是…」
曾家輝將冶金機械廠的現況,他的設想,以及可能引發的矛盾問題,一股腦的和盤托出。
湯中和再次默默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