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無疆
第212-213章雷厲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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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輝相信，自己這樣簡單地交辦任務，會給大多數常委留下疑問，這點小事會不會就這麼說說就完了，真會回頭來檢查處理結果嗎？他現在需要的是用實際行動來消除大家的疑問，他除了要引導下面的縣委、縣政府甚至是鄉鎮黨委政府重視政治與經濟、政府與群眾之間的緊密聯繫之外，還要教一教市委常委們如何更加細緻入微的研究百姓生產生活問題、對症下藥的解決這些芝麻小事，從而營造一個上下聯動的發展格局，一個人單槍匹馬，再是驍勇善戰，也會雙拳難敵四手，他需要的是長豐市委集體的影響和感召，帶領全市上下共謀發展大計。│
經過這件事的耽誤，已經是中午吃飯時間了。曾家輝客氣的跟常委們商量道：「大家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順便考察一下東陽縣委、縣政府領導們的午餐生活狀況，最好能在基層同志們的食堂裡蹭頓飯。」
車子在縣委辦公樓外圍停了下來，鄭志先獨自下車去食堂打聽，結果是失望而回，書記縣長們都沒在食堂呢！他報告道：「市長，據食堂一名吃飯的幹部說，今天市財政局有領導下來檢查工作，書記郭玉蒙、縣長王雲凡中午都在東陽大酒樓參加接待。」
曾家輝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就去東陽大酒樓附近，隨便找個館子吃算了。」
一行人找了家小館子自顧自的吃了個便餐，沒有喝酒，加上心中不是很爽，曾家輝三兩口就扒掉兩碗飯，將筷子一扔，算是解決掉午飯了。他讓其他人吃了在車上等著，自己則帶了紀委書記衛星皇、組織部長李延東等直奔東陽大酒樓而去。
東陽大酒樓是東陽縣最氣宇軒昂的餐飲場所，在縣城裡是惟此惟大的獨一家。到得門口，服務員上前客氣的問道：「幾位先生，請問有沒有預定？」
曾家輝直接道：「有啊，東陽縣委。」
「好的，請跟我來。」服務員直接將他們引上二樓，推開了「四季廳」的大房間門。四季廳是東陽大酒樓最豪華的包間，一張大圓桌子足可以座將近40人，裡面一場接待宴會正進入有聲有色的尾聲。
大圓桌還在按設定的速度慢慢轉動，上面是山珍海味，杯盤狼藉。圍坐的38位都端著酒杯，比劃著滿臉通紅，叫嚷著嬉嬉鬧鬧，杯盤碗碟一片丁當響。縣委書記郭玉蒙是一個臉龐粗糙身材魁梧的大個子，正端著酒杯坐在那兒和全桌人大聲說笑著：「倒滿，都倒滿，來這最後一杯。我們東陽縣四大班子要一起感謝市財政局對東陽縣的支持，特別是朱局長多年來一如既往的關照，今天親自到東陽來視察工作，不盡興不許走！」全房間都是他洪亮震耳的嗓門，夾雜著滿屋的酒氣撲面而來。
房門推開的時候，入眼的先是服務員，由於打斷了他的聲音，他正待發作狠批一通這個不懂規矩的漂亮領班，卻一眼瞥見曾家輝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市紀委書記衛星皇和組織部長李延東，不由大怔一下，趕快把酒杯放下站了起來。其餘人也都隨著他的目光看見了市長等一行，神色全都不由一變。
郭玉蒙離開座位快步過去，熱情地招呼道：「曾市長，李部長，衛書記，沒想到您們光臨東陽縣，快請坐下，我們大伙正好敬兩杯。……那個，黃主任，快加幾張椅子、添幾副餐具來。」
曾家輝擺了一下手，看了看也起身過後打招呼的市財政局局長朱進同，道：「朱局長，我沒有攪了你的飯局和雅興吧？」
朱進同抹了一把汗，喝的酒醒了許多，道：「曾市長，我們上午下來檢查一下東陽收繳財稅情況，核定下一年市財政轉移支付的基數。|」
曾家輝點頭道：「嗯，很好，是得核定仔細才行。」嘴上雖這麼說，凌厲的目光卻是眨也不眨的射在朱進同的臉上，看得朱進同的老臉是不自覺的一陣抽搐。他正要補充解釋點什麼，卻被曾家輝後面的話打斷了。
曾家輝道：「朱局長，吃得太豐盛，喝得太麻了，估計核定起來會迷糊，對吧？」說完也不待朱進同回答，轉身盯著郭玉蒙，說道：「郭書記，真要我也喝兩杯？」
「您得與民同樂啊，是不是？我們東陽縣還是第一次迎來曾市長大駕光臨，今天縣四大班子在家的領導全在這兒，這酒必須得敬。」郭玉蒙壯著酒膽大聲地道，一邊還直將曾家輝往自己的座位上引。
曾家輝走到椅子邊，並沒有坐下去，他掃視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品。道：「好傢伙，你們在什麼地方搞到這麼大的龍蝦？還有＊＊龜？這個東陽大酒樓完全可以叫東海龍宮嘛。」他又拿起一瓶打開的茅台，在鼻子邊嗅了嗅，臉上露出挺香的表情道：「嗯，不錯，估計這是15年以上的陳釀。」
桌子周圍站起來的人都靜了下來，多少看出曾家輝的來頭不對，全都木愣愣地左右瞧瞧，最後看著曾家輝，心中惴惴不安。曾家輝掃視了一下眾人，看了看縣委書記郭玉蒙和縣長王雲凡，問道：「這一桌得多少錢？」
「這個？」
郭玉蒙還真不知道多少錢，他看了看縣長王雲凡，王雲凡也搖頭，他們平常來這兒吃飯哪裡會自己掏錢呢，都是縣委辦、縣政府辦的總管們打招呼記帳，或者委託工作人員簽單，消費多少不知道，他們也根本不關心。
曾家輝見他們回答不出來，盯了一眼鄭志，待鄭志出去之後。他又看了看每人面前擺的軟中華，在郭玉蒙打開的那一包裡抽了一根出來，點著吸了一口，皺了一下眉頭，就將其在煙缸裡滅了，搖頭道：「看起來包裝挺好，但很不純，這牌子的假貨是越來越多了，不但忽悠普通市民，也坑你們這一桌子的領導幹部。唉，真是可惜！」
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旁邊還個市財政局長似的，問朱進同道：「朱局長是財神爺，給這桌估個價吧！不過，我要先說清楚，要是你的估價與實際支付帳單出入在1000塊以上，你會很麻煩的哦。」
朱進同苦著臉，無奈地仔細的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回頭看了一下櫃檯上的14個空酒瓶，囁囁著道：「估計得4萬左右。」
這時，鄭志進來了，在曾家輝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什麼，曾家輝又似乎吩咐了一下，鄭志轉身出去了。曾家輝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道：「恭喜朱局長，回答正確，這一桌四萬零兩百塊，看來還是朱局長見多識廣一些！」
朱進同這一下心驚膽戰了，他回答雖然正確了，卻不知道加多少分，獎品又會是什麼？心中狂汗！
曾家輝也不跟他們戲耍了，張口正待威嚴訓斥，卻一眼看到央視的記者朱永元出現在了門口，他走過去道：「朱記者，今天能不能讓我關門喝杯這些人的敬酒？」
朱永元微微一笑，道：「那你得單獨請我喝一回。」
「一定。」
朱永元退走了，鄭志這時也帶著其他常委走進了房間裡，待關上了門。曾家輝才諷刺地道：「朱進同、郭玉蒙、王雲凡，你們知道今天違的什麼紀律嗎？」
幾人都點頭，郭玉蒙更是難堪地低聲道：「知道。」
「知道？那你說一說？」曾家輝掏出自己的煙抽了起來，看也懶得看他了。
「不該大吃大喝，鋪張浪費。」
「哦，這一點好像我在前幾天的幹部大會上才講過吧，當時省紀委蘭青天書記也特別強調過這一條呢。」
郭玉蒙道：「您確實講過」他的態度不亢不卑，既含著對市長的尊重，又帶著股無可奈何的神情。他同時還愣了一下，想解釋什麼，看見曾家輝臉色陰沉，朱進同也站在旁邊，也就沒敢作聲，頭低得更低了。
曾家輝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瞅了他一眼，顯然對這種態度很不快。不過他也理解到了另一層含義，市財政局局長下來檢查工作，地方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請吧，浪費、犯錯，不請吧，得罪、吃虧，左右為難的情況還是客觀存在的。
他看了看朱進同，道：「朱局長呢？你也說說？」
朱進同哪裡還有什麼好說的，自我檢討也不好說啊，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道：「檢查工作，接受被檢查單位大吃大喝，違反了紀委的五條規則。」
曾家輝對站得很遠的衛星皇道：「衛書記，市紀委出台的五條規則執行情況怎麼樣？」
衛星皇道：「過去執行不好啊，各單位都掛牆上了，可逗硬的沒有幾個。」
曾家輝道：「今後呢？這種狀況能不能有所改變？」
衛星皇懂了，點頭道：「紀委一定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執行到位，決不姑息遷就！」
曾家輝不置可否，看著一桌子的人道：「我剛才叫人查了一下，東陽縣委、縣政府在這家酒樓簽單未結帳的單筆在2萬元以上的單子還有59.5萬元，加上今天的4.02萬元，一共是63.52萬元，這還僅僅是最近兩個月沒結帳的數目，估計你們一年在這家酒樓消費會超過300萬吧，要算上其他地方的接待，數額還會更大。這些消費，如果作為公款進行報銷，我想東陽的納稅人不同意，市財政轉移支付也不妥吧？」
「這個？」郭玉蒙有些不知所措。
曾家輝見他們也主動說不上來些什麼，乾脆道：「你通知今晚開個全縣幹部大會吧，時間嘛，考慮遠一點的鄉鎮，就定在下午5點。我們今天來的市委常委全體參加。」
他說完也不待其他人的反應，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要出門的時候，又止步回頭道：「市財政局的幾位同志晚上一起參加縣上的幹部大會，一個也不許落下。」
曾家輝說完下樓直接上了車，看也沒看一眼跟著下來的東陽縣領導班子和市財政局的人，待原班人馬上車後，直接吩咐道：「去東陽敬老院。」
東陽敬老院在縣城的西南邊，道路比較窄，車行進得很慢，他提議道：「今天市委的在家常委全都在車上，我們就開個車上常委會吧，鄭志作臨時記錄員。」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曾家輝道：「今天中午東陽縣大吃大喝的招待問題，我相信不是個別現象，各縣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吧？這件事，必須抓住做做文章，堅決把這股風煞住，不然群眾意見大啊，政府的公信力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建議對酒桌上的幾名主要領導立即進行嚴肅處理，堅決查辦。」
衛星皇發意見道：「我同意，建議對縣委書記郭玉蒙、縣長王雲凡撤職處分，紀委的處分決定我可以電話通知市紀委今天下午發出來，重新調整東陽縣黨政主要領導，在全市各區縣開展一次專項整風活動，同時建議對市財政局局長朱進同撤職處分，殺一殺市級部門檢查工作之機，下來作威作福的不正之風。」
「好，我同意衛書記的意見，同時提請常委會對東陽縣黨政主要領導人選進行研究落實，如果不屬於提撥對象，甚至可以通知參加今天下午的東陽縣幹部大會，在乾淨利落的基礎上，體現市委雷厲風行的作風。」
曾家輝滿意的點頭道：「這兩個提議都很好，我贊同，其他同志有什麼意見？能不能通過這兩條？」他轉過頭來在各常委的面上掃了一圈。
「同意！」
「同意！」
…………
曾家輝見大家都表示同意，道：「那好，這兩條就這樣定下來了。」他偏頭看了一眼組織部長李延東，問道：「延東同志，市財政局局長人選可以回市裡再議，東陽縣的兩位主要領導卻是需要立即定下來，你從平時掌握的情況，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提出來大家議一議？」
李延東點頭思索了一下，道：「人選倒多，但我提議從發展勢頭最好的區縣調一對搭當過來，比如平起開發區的在扶貧開發方面就有很好的做法，讓他們把成功經驗帶過來，加快工作進程。」
曾家輝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以人品論作風，以實績論英雄，誰也沒有話說。具體人選呢，一併提出來吧！」
李延東道：「從工作開展的角度出發，可以考慮將平起開發區的副書記簡成雨調東陽縣作縣委書記，開發區委常委、副區長姜平平來作縣長，平起開發區可考慮由龍雲飛作副書記，組織部長和另外的常委人選方面暫時還沒想到，可以等回長豐以後，研究市財政局長的時候再提出來研究。」
曾家輝道：「對這幾人的情況我倒是比較熟悉，表示同意，至於平起開發區的組織部長人選，可以考慮政法委書記羅一鬆，交流一下崗位也是必要的；公安局長藍勇軍可以作政法委書記，常委副縣長由平起開發區自己研究報市委提出來審議就行了，公安局長一職建議由市公安局向平起開發區提建議意見，方便工作上的開展。」他對羅一鬆過去的事情早已釋然，順帶動一動以待今後時機，組織部長可比政法委書記肥實多了，藍勇軍對自己在平起工作中也挺給力，順便解決一下也是理所當然。至於另外的常委人選，送個人情給白春風與花無葉去商量好了，公安局長雖然是縣管幹部，但留給市公安局陸小東來定，也算是對自己有力支持者的小小回報。
李延東提出的人選，都是曾家輝工作過的地方戰友，現在又得到了曾家輝的認同，還補充了意見，其餘常委也都樂得不去思考，紛紛表示同意。
曾家輝很開心這樣團結一致的表態，管他是不是人家的真心贊同，反正局面和諧就很ok了。他微微笑道：「這個車上常委會開得很成功，就這樣定了。」然後吩咐衛星皇趕快作出處理決定，並讓李延東火速通知簡成雨、姜平平趕往東陽縣，晚上一起參加全縣幹部大會。
領導幹部憑什麼當領導？歸根結底應該憑你的正確、果斷、遠見、負責，憑你比一般人更善於工作的榜樣。對於自己這樣年輕的人，坐到了市長的位置上，現在又主持全市工作大局，必須靠工作來建立威信，靠自己的工作來鞏固的市委、市政府班子。他擔任市長以來，大膽的進行地工作探索，成功開展了幾大行動，又經受住了網帖攻擊，還讓蔣百年及時雙規，這些都震動了市委常委們的思想，消除了他們被動團結在他周圍的疑慮，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年輕的市長是否沉穩實際？是否經驗不足？是否能在長豐呆得下去？等等一系列問題了。今天，他又以雷厲風行的行動來掃除這些問號，並把全體常委的思想引到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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