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泓勳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很痛,最痛的部位還當屬頭。
在意識盡失的那段時間過後,他好像又隱隱約約的恢復了些感覺,當然,除了痛以外,再沒有比這更清晰的感覺了。
隱約的,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輕聲細語的說話聲似乎還是個女人。可是他實在累極了,根本就聽不清對反在說什麼,就昏昏沉沉的又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痛感、疲憊感通通消散後,身體那種異樣的灼熱簡直讓他猶如墜入十八層地獄一般,一層一層的煎熬上來,好像要讓他把所有的罪都受個遍兒似得。
整整折騰了一晚,待到賀泓勳意識越發清醒過來時,窗外的天色已透著些薄暮晨光的淡藍色。
當睜眼後的一秒鐘裡,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從床上坐起來,雖然頭依然留有餘痛,但是一雙宛如利刃一般的眸子去迅速的打量起這個陌生的房間來!
是的,一個陌生的房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暈也是暈在戰場上,這裡是哪裡?
看這裡的設施,好像是一所酒店的樣子。整個房間都隱隱的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馨香。好像有人洗過澡了那種沐浴液的香味。
賀泓勳伸手摸了摸床畔,居然隱隱的還有些溫度?甚至他還在旁邊的那個枕頭山發現了一根很長的頭髮?
隨著他後背猛地一緊,賀泓勳掀開被子的跳下床,身上的傷口讓他冷不丁的抽了一口氣!
他身上沒穿衣服,由於手臂、腹部以及後背不同程度的受傷,傷口都已經被細細的處理過,並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由此推斷,昨晚他的發熱應該是這層出不窮的傷口導致的。
在窗邊觀察了一下,賀泓勳迅速判斷這裡差不多有十幾層,地理位置有些偏,整個城市還沉睡在冬日早晨5、6點鐘的模樣。
可是,其它隊員呢?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賀泓勳隱隱約約的,突然想起在自己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的那個稱呼。
霍先生。
霍心?
這個猜想讓他直覺得有些驚訝,霍心和他們特戰旅向來是敵人相見分外眼紅的那種,又怎麼會在關鍵時候幫他們呢?
可是對於這個並不常見,又擁有如此火力和權勢的人,除了霍心以外他想不到第二個人。更重要的是,霍心現在人就在國內!
不過讓他更意外的是,霍心居然知道他們這次的行動?
什不好下。不,這不是個意外。
賀泓勳像是想到些什麼,卻又不敢去確定的,心瞬間沉了下去!u4xd。
正想著,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當看到是白清音的時候,賀泓勳眸色一晃,隨之迅速幽沉下來的宛如寒潭!
尤其在看到她身上穿著的酒店白色睡袍後,就連那張俊臉都緊繃如鐵起來!
「你醒了?」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臉色,白清音神色如常的進門,衝他微微一笑,那一頭的凌亂頭髮說不出的風情十足。隨之側了側身時一名酒店工作人員推著小車,將早餐一一陳列在桌上。
「我其它的戰友呢?」他直直的盯著她,問著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一點。
「他們都沒事,也沒有任何人犧牲。現在要麼是在繼續尋找你要麼就已經先回去了。」白清音倒也不避諱,語氣很隨常的道。
接著,她對上他犀利如刀的眼,不急不緩的道,「當時在那種情況下,我只帶走了你一個人。」
在工作人員弄好後離開,白清音一斂神色,走上前來秀美輕皺的一臉擔心,「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你都不知道,昨晚你整整發了……」
就在她伸出來的手即將覆蓋上他額頭時,賀泓勳卻突然伸手冷冷的一把甩開!
「別碰我。我嫌髒!」
僅僅六個字,他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深深的厭惡和鄙夷。讓白清音的心驀地一怔,默默的放下手。
臉上一劃而過的那絲尷尬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般,下一刻白清音重新恢復平靜的站直身子,眼中忽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是啊,在你們高貴的賀家人眼中,我們永遠都只配做爬行動物,最最低等的那種。」
她那雙黑亮的眼睛宛如濕潤而無底的沼澤,逕直的一路看向他的心底。「怎麼,你以前不嫌我髒,現在嫌我髒了嗎?是啊,怎麼能不髒呢,別忘了,我可是妓女的女兒,將來長大後一定也會像我媽媽那樣是個人人唾棄的妓女。」
說話間,白清音淡然的坐在他面前的床上來,故意往前湊了湊身,微敞的睡袍領口露出一道並不算太豐滿,但絕對無限誘人的溝壑。
「別這麼侮辱你母親,她比你高貴多了。」賀泓勳勾唇冷笑,這話說的可是毫不客氣。而後他側目看到洗手間掛著他的衣服,擦肩而過時白清音突然出手拉住他,「是呢,你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我低賤,我骯髒了?」
接著她借助賀泓勳的手臂站起身來,把周圍的空氣揉成一種曖昧的氣氛,白清音的身體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貼上來,「我低賤昨晚你和我翻雲覆雨了整整一晚上?我低賤當時你一副對我欲罷不能的樣子?」
這一次,賀泓勳並沒有推開白清音,可是聽了她的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臉色難看,更沒有如避蛇蠍的推開她,而是就那樣直直的看著她,像是研究一樣東西似得認真。
「白清音,你不是低賤,你是賤!」
他那麼篤定而冷淡的下著結論,宛如在家裡看到一隻骯髒的老鼠一樣,目光充滿了噁心。
「就算我賀泓勳再怎麼不濟,還不至於意識全無的什麼都不知道,白清音你當我白癡?當我飢不擇食什麼女人都會要?還是你實在太高估我了,在受那麼重傷的情況下,還有心思惦記那檔子事?」
說完,賀泓勳冷冷的甩手,兀自走進洗手間去換衣服。
聽著洗手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白清音像是並不在意他對她剛剛的話不如套兒,反而起身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包煙來,倚靠在洗手間的門口,面帶淡然的幽然點上,「別忘了,當年你也碰過我。」
是啊,他相不相信,做沒做過都無所謂。關鍵是,有人相信就好。
「賀泓勳,如果我說軒軒是你的兒子,你會信嗎?」
門裡並未傳出回答的聲音,而是半晌後,隨著光當一下子打開的門,穿著黑色短袖t恤綠色迷彩褲的賀泓勳從裡面走出來。臉上和發上沾著薄涼的水珠。唇角卻維持著一個淺薄上揚的弧度。
「當年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當時你還是個人。白清音,看在你辛苦了一輩子的母親份上,別再逼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正因為我尊敬她,所以我已經足夠尊重你。」
白清音微微瞇眼,她一直都覺得賀泓勳是她見過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他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會變得溫暖,可是她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笑,就像是鋒利的刀刃,是會割傷皮膚的。
他眼中的譏諷、厭惡、噁心那麼顯而易見。這也是她早就料到的。可是她卻沒料到的是,她以為自己早就不痛了,現在卻深吸一口煙,肺牽扯的心臟很疼。
「你以為我是說假的?」她說這話的時候,長睫微微忽閃著,眼中的光影就那樣忽前忽暗的看著他,繼而將她當年會離開的真正理由,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
眼見著她美眸中凝淚,卻遲遲不肯落下的就這樣看著他,賀泓勳點點頭,就連腮邊的肌肉都像是極力控制著什麼隱隱抽動。
就在他伸出手來,讓白清音以為他要幫自己擦眼淚的時候,賀泓勳卻突然一把掐上她的脖頸,忽而收緊的將她抵在牆上!
「白清音,如果你是我愛的女人,就衝你剛說的這話,我真想當場掐死你!可是我根本就不愛你i了,現在掐死你都髒了我的手!連自己的兒子都能信手拈來的利用,你白清音還有什麼做不出啦的?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剖開你的肚子看看,裡面的內臟一定都是黑的!」
賀泓勳微瞇著眼睛冷冷的說著,眼見白清音在他手中漸漸臉色醬紫起來,卻並不呼救的越發瞪大了一雙貓一樣的眼看著他,賀泓勳厭惡的甩開手,而後看到她慢慢倚靠著牆滑下來,一直滑倒最底的抖動著肩膀,大聲咳嗽起來。
「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樣我不知道,我也不管你和老爺子之間到底是有什麼交易,你以為我賀泓勳是這麼好糊弄的?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就沒有人知道是不是?我不需要讓人去查當年的事情,以及這個看似時間地點都和我有著莫名吻合的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只要取孩子的毛髮和學樣秘密檢查一下……」
白清音咳的眼睛通紅,一雙漆黑的眼中蒙了一層難以置信的霧靄,「你,你什麼時候……」
「在上次軒軒住院藉著化驗血的時候,我就派人去查了。」
「上次?可是——」
「可是陳少尉沒有對你說是不是?」賀泓勳揚眉,唇角嗤著一抹岑冷到骨子裡的笑,很快接口的一句話讓白清音頓時臉色一青的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