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隨著淺墨吟出的咒語，那槐樹樹幹上溢出了點點螢光，接著宓妃的身體便由接近透明的虛無慢慢變化。
淺墨忽然伸出手，宓妃便化成了一縷白光，被她握在手心裡。
「走吧！」
夏侯楚煜看著這一切，眼眸漸漸變深。
淺墨抬眸迎上夏侯楚煜眸光，忽然開口說道：「流光，我們要不要先去父皇那裡？然後讓阿笙自己過去？」
話音剛落，淺墨便感覺手心裡一陣陣發熱，迸出點點光芒。
夏侯楚煜瞇了瞇眼眸，大掌緊緊握起，他冷聲道：「不去！」
淺墨感覺手心裡的熱度褪了下去，她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他心中一直都在怨恨如今的太上皇，可是那是他的父皇，他為人之子，卻又是無能為力。
「好，我們先去看阿笙！」淺墨沒有堅持。
兩人來到阿笙所居的宮殿時，阿笙正和宮女在斗蛐蛐玩，一見到淺墨，立即高興地扔下棍子，幾步蹦了過來，「姐姐，姐姐，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看阿笙？」
阿笙拉著淺墨，就要給她看她的寶貝蛐蛐兒。
「阿笙，不准胡鬧！」夏侯楚煜從陰影中走出，宮女們嚇得立即跪下叩拜。
「哥哥，阿笙沒胡鬧……」阿笙一見到夏侯楚煜沉著臉，也立刻收起了笑臉，低頭絞著手站在一旁蹭腳尖。
「你們都下去！」淺墨低聲吩咐宮女。
「是，娘娘！」
「姐姐……」阿笙見夏侯楚煜依然沉著臉，眼眸中似是有怒火，不由有些害怕，她蹭到淺墨身旁，拉了拉淺墨衣袖，「阿笙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惹哥哥不高興了？」
「沒有！」淺墨看了眼夏侯楚煜，見他緊抿著唇，便拉著阿笙問道：「阿笙，你還記得你母妃嗎？」
阿笙聞聲，大眼立即大瞪，激動地拉著淺墨衣袖，「姐姐，你見到母妃了？」
淺墨點頭，「阿笙，你別激動！你看看這是誰？」
淺墨鬆開手，一道白光閃過，宓妃已然出現在阿笙身後。
「母妃！」阿笙一回眸，眼淚便「唰」得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撲過去，因為她原本是靈體，是借竹之精魄還魂的，所以她能看見，也能觸碰到宓妃。
「阿笙！阿笙！」宓妃一看到阿笙，更是激動不已，兩人摟在一處，阿笙已是嚎啕大哭起來。
好半晌，哭聲才停下來，阿笙摸著宓妃的臉，驚恐道：「母妃，您怎麼會變成這樣？」
宓妃少不了又要解釋一遍，阿笙癟癟嘴，又哭了起來，「母妃，阿笙想您，您不要離開阿笙！」她忽然轉向淺墨，「姐姐，你有辦法的對不對？阿笙能復活，你幫幫母妃，讓她也活過來好不好？阿笙求求你了！」
淺墨為難地蹙起眉心，此時，夏侯楚煜也走到她身邊，殷切地看著她，「墨兒，可以嗎？」
淺墨想了想，雖然不忍讓他們失望，但是還是搖搖頭，「對不起，我沒辦法。」
「為什麼呀？阿笙不是也活過來了嗎？」阿笙憤然。
「阿笙，你在說什麼？什麼叫你也活過來？」宓妃驚愕。
夏侯楚煜隨即又將阿笙遭遇向宓妃描述一遍，宓妃已然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墨兒，洛音能做到，你為什麼做不到？」夏侯楚煜問道。
「不是做不到，而是這根本有違天道。」淺墨歎了口氣，說道：「阿笙當初能復生，是因為她死去年限尚短，陽壽未盡，所以洛音才能借竹之精魄助她復生，但是母妃已經過世十五年，她的魂魄被鎖在槐樹裡，已經很弱，如果強行令她復生，也活不過半月，此舉有違天道，她死後會墮入無間地獄，永世無法超生！所以，復生，不是明智之選！」
夏侯楚煜聞言，瞇緊了眼眸，眼底劃過沉痛，阿笙伏在宓妃懷裡，又是嚶嚶哭了起來，倒是宓妃，面上並沒有露出悲傷，她反倒安慰他們，「不能復生也沒什麼，母妃這輩子還能看到你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可是，母妃，阿笙捨不得您……」
宓妃此時卻看向夏侯楚煜，「煜兒，我想見你們父皇，他在宮中嗎？」
夏侯楚煜凝眉，沒有出聲，淺墨便代他答道，「父皇在宮中，母妃，我們帶您去見他。」
「不要去！」夏侯楚煜卻阻止，「他不配再見您！」
「煜兒，怎麼這樣說你父皇？」宓妃驚訝問道。
「他沒能保護好您，讓您受苦至今，而且，當初——」夏侯楚煜抿緊了薄唇，淺墨知道他是在恨當初元宗皇帝竟然聽信讒言，不信任宓妃，認為宓妃是跟別的男人跑了，還認為他不是皇家子嗣，任他受盡欺辱也不管不問，但是這些話，她卻知道，不能讓宓妃知道，否則，只是圖增傷悲。
「流光！」淺墨握了握他掌心，輕輕搖搖頭。
夏侯楚煜咬了咬牙關，眼眸中劃過厲色，最終還是忍住。
「當初怎麼了？他待你們不好是嗎？」果然，心細敏感如宓妃已然察覺到夏侯楚煜話中的意思，嗓音顫抖問道。
「是——」阿笙正要回答是，卻被夏侯楚煜一聲喝止。
「沒有！他待我們很好！」夏侯楚煜沉聲說道。
「哥哥！」阿笙天真單純，她三歲失去母親，一直跟著夏侯楚煜，後來皇帝將夏侯楚煜派去鎮守南疆，他擔心她在宮中會遭遇不測，便將她寄養在大皇子家，他們的父皇對她是從來不管不問，而她的大皇兄則更像是她的父親一般，所以她心中對元宗皇帝也沒什麼感情。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母妃？」宓妃看著兩人問道。
「沒有！母妃，我們送您去見父皇。」夏侯楚煜微微勾唇，想讓宓妃放心。
「阿笙，我們送母妃去父皇那裡吧！」淺墨走過去拉起阿笙的手，同時攤開右掌，宓妃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心中惦念元宗皇帝，便又化作一縷白光，被淺墨握在手心中。
太上皇自退位後，便居於後宮最為偏遠寂靜的怡然宮，宮外便是一片開闊的湖泊，他每日裡便是釣魚度日。
此時，已過戌時，他正寬了衣要就寢，見夏侯楚煜和淺墨還有阿笙前來，便又披衣起身。
夏侯楚煜見了他也不說話，目光凌厲，阿笙也鼓著嘴巴，倒是淺墨微微一笑，施了一禮，「打擾父皇了。」
太上皇雖然詫異夏侯楚煜的態度，但見淺墨不計前嫌，還是感動不已，「不必多禮，你們深夜來此，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有個人相見父皇！」淺墨淡聲說道。
她鬆開手，宓妃出現，太上皇猛地瞪大雙眸，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宓兒……是你嗎？宓兒……」
太上皇瞪大雙眸，已然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他臉色煞白，雙目無焦距亂轉，口中不斷呢喃：「宓兒，是你嗎？宓兒？」
其實他根本就沒看見宓妃身影，只是那乍然襲上心頭的熟悉到極致的感覺令他驚慌失措，是她的氣息，是她的味道，可是他卻看不見她。
「皇上……是臣妾啊……」宓妃執起太上皇的手，忍不住哽咽出聲，可是她卻也是無法碰觸他。
「父皇，您拿著這個！」夏侯楚煜一直不說話，也不看太上皇，阿笙噘著嘴巴，縮在宓妃懷裡，也不理太上皇，只有淺墨看不過去，將攝魂遞給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