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你什麼意思?」淺墨玉臉上的血色在那一剎那褪盡,粉唇哆嗦著,她抓著他的手,「是不是太后?太后要你娶秦蓮馨對不對?你不娶,她就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夏侯楚煜眼眶紅了,薄唇緊緊抿著,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無助的時候,一邊是他的父皇,讓他又敬又恨又愛的父皇,一邊是他深愛的女子,他可以豁出命去愛的女子,他究竟該怎麼辦?
淺墨黑眸似黛色染就,點綴著點點星光,她見夏侯楚煜又端起了那碗黑稠的藥汁,霎時驚恐地往後縮去,一抬手,將他手裡的藥碗打落,「啪嗒」一聲,白瓷的碗摔得粉碎,黑稠的藥汁濺滿了一地,宛如一張水墨鋪展的畫卷。
「不!我不喝!我不喝!」淺墨慌亂的搖著頭,三千青絲凌亂鋪灑肩頭,玉臉雪白,清眸中盈滿驚恐,她從未有過如此驚恐失措的時刻,那樣一副嬌顏,任誰看了,都不忍心再去逼迫她做任何事。
可是若是他不做,此時漪瀾殿外圍著的禁衛軍將以通姦『淫』亂罪名將淺墨抓走,在天岱,婚前不貞,婚後通姦,男女雙方都將會被綁上巨石沉海。
「墨兒,告訴我,那個毀你貞潔的人是不是他?」夏侯楚煜瞇緊了眼眸,看著地磚上那漆黑的藥汁,大掌緊握成拳,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一直都在乎的,到底是誰奪走了她的貞潔,他那麼愛她,可是她的不完整,卻成為他心口永遠的刺。
「你說什麼?」淺墨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夏侯楚煜口中的他是誰,自然便是今日陷她於死地的她的好師兄孟連了,她哆嗦著唇問道:「是不是他說了什麼?」
夏侯楚煜眸光一凝,抿緊了唇,頓了頓,寒聲道:「他什麼都說了!包括你大腿內側的傷疤!」
這些,除了最親密的人,又有誰能看到?所以當孟連說出淺墨私處有道傷痕時,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用大錘掄過,心尖上像是被一把尖刀割開,他竟是想立即殺了孟連,以消他心頭之恨。
「那你相信他的話麼?」淺墨忽然緊盯著夏侯楚煜問道,可是她眸中的光亮卻在看到他沉默的眼眸時慢慢熄滅。
淺墨無聲的笑了,她知道,他信了,他一直都那麼在意她的不完整,可是他卻不知道,她私處的那道傷痕卻是由他造成,當年不過才十三歲,尚未長成的她被他粗暴的闖入硬生生撕裂,下體流血不止,那裡全都裂開,可是他卻豪無所覺,一味硬衝強撞。
師兄當然知道她那裡有傷痕,師傅當時請了最好的產科女大夫來為她治療,女大夫便曾說過那裡會留下疤痕。
「哈哈哈……是啊,你猜對了,那個毀我貞潔的人就是師兄,我與他兩情相悅,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早就逾了雷池,男歡女愛,魚水之歡,好不愜意!」淺墨邊哭邊笑,她就是忍不住要這麼說刺激他。
「住口!」果然,夏侯楚煜猛地大喝,黑眸中寒芒點點,渾身都漫起暴戾因子,大掌更是在身側握緊。
「怎麼?你不愛聽麼?要不要我再多告訴你一點我和師兄是如何行那歡好之事?你知道嗎?他也喜歡吻我,他的技術可比你好太多了!」淺墨眸中早已清淚漣漣,可是她卻依然在笑,她想告訴他,她一直都只有他一個的時候,他說他不想知道,說他不在乎,可是如今隨便一個男人的話,他便相信,呵,這就是她愛的男人啊!
「你——下賤!」夏侯楚煜氣怒至極,怒喝道,他握緊了大掌,他怕他會忍不住打了她。
一想起當初她與那男人在一起,想起她嬌美的身體被那男人撫摸,他就恨不得將那男人手腳都砍下來。
淺墨的眸卻在那一刻瞇緊,夏侯楚煜話音未落,她已然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啪」一聲,響亮至極,他未戴面具的半邊俊臉立即滲出通紅的五指印,他不可置信地轉過臉,瞪著淺墨,黑眸中升騰起怒火。
「夏侯楚煜,所有的人都可以說我下賤,只有你不可以!因為——」淺墨眸底閃耀著寒光,一字一頓冷聲說道:「你沒資格!」
打了他,她的心卻已然痛到無法呼吸,手幾乎快要斷掉,可是這一刻,她忽然平靜下來,因為她知道,任她再怎麼說,他也是不會相信她的,呵!如果她現在說毀她貞潔的那個男人是他,恐怕他會當她瘋了。
淺墨頹然坐回到床上,她不再去看他,可她卻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她不知道師傅當初為何要封住他們的記憶,是不是師傅早已預料到今日將會發生的一切,所以師傅不想讓他們相遇?
可是,天意弄人,師傅越不想發生的事,卻統統都發生了,而她也注定要承受和前世一模一樣的痛苦。
夏侯楚煜握緊了大掌,當淺墨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後,他的心真是紛亂複雜,她說他沒資格?什麼意思?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曾經發生過,而他卻不知道的?
腦海裡似乎有道白光閃過,夏侯楚煜眼眸一瞇,撫上額角,卻在即將抓到那尾巴時,又讓它逃脫,他猛地甩了甩頭,眼前一陣暈眩,好像有什麼畫面將要噴薄而出,可是恰在此時,漪瀾殿外傳來的一陣騷動,又硬生生將那些畫面逼回腦海,夏侯楚煜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楚王殿下,皇上那還等著奴才去復旨。」屋外,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尖利的嗓音響起,輕聲提醒夏侯楚煜不可抗旨。
「滾!」夏侯楚煜咬著牙,眸光一閃,真想立即衝出去殺了那個說話的人。
屋外立即沒了聲音。
淺墨卻是猛地抬眸,眼底滿是難以置信,「皇上?不是太后?是皇上?」為什麼是皇上要她打掉孩子?怎麼可能?皇上不是很喜歡她嗎?他怎麼會那麼狠心?這個孩子也是他的孫子呀!
夏侯楚煜俊顏頃刻又冷了下來,他垂著眸,似是在思考著對策。
當所有的御醫都眾口一詞稱淺墨懷胎六月有餘時,他便有不好的預感,他與淺墨生死相隨,自然心知這些御醫有鬼,可是能令所有的御醫都這麼說,這個人的能力不容小覷,一時半會,他根本無法派人去查探那個幕後的人是誰,可是即使他知道那人是誰又怎樣?無憑無據,他依然只能看著她逍遙後宮。
可是那時,所有的證據都已證明墨兒不忠,而她腹中的孩子也被證明是孟連的孩兒,父皇暴怒,所以,讓他選擇,打掉孩子,還可留墨兒一命,否則便要將墨兒與那男子一同沉海。
當時,他曾衝動地想立即說出墨兒才是天岱真正的神女,但他更是知道,現在,不會有人相信他,因為丹青前日便告知他,他派去麗州查探的人莫名暴斃,而當初給墨兒接生的接生婆更是被人發現死在麗州大街的井裡,所有的證人都沒有了,他知道,有人在阻止真相。
而他到此時也方才知曉,原來秦蓮馨這個假神女的身份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是欽天監失誤,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李代桃僵,其背後的目的更是顯而易見。
麗王一直在暗中糾結兵馬,若是父皇當時命令欽天監重新占卜,那麼,此時的帝都早已是血雨腥風,此時的天岱更是會再次回到諸侯叛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