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夏侯楚煜訝異問道:「怎麼了?」
淺墨卻無暇回答他,她還沒等丹青將馬車停穩,就已經打開車門,夏侯楚煜連忙抱著她躍下馬車,他擰緊了劍眉,不知道淺墨為何突然臉色大變。
淺墨奔向方才看到洛音站著的那片楓林,可是樹林裡,只有秋風吹動楓葉的颯颯聲響,哪裡還有那一抹謫仙般飄逸的身影?
「墨兒,你看到誰了?」夏侯楚煜從後攬著淺墨香肩,抬眸四顧,鳳眸裡閃過猶疑,剛剛墨兒的反應那麼大,難道是洛音來過?
「沒有,是我眼花了!」淺墨垂眸,靠進夏侯楚煜胸膛裡,她看著這漫山的楓樹,眼前忽然劃過方才洛音的模樣,淺墨知道,他一定來過,可是為何他不願意露面送她?
夏侯楚煜眸色轉深,他微微凝眸,半晌方才說道:「這裡風大,上馬車吧。」
淺墨點點頭,轉身和夏侯楚煜一起向馬車走去,她猶自頻頻回眸,希望能看到那一襲如玉般溫潤的身影。
淺墨深深凝眉,洛音那最後的眼神在她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那種絕望的表情,那種絕望,就好像他在送別她一般,而且是那種永生永世無法再想見的永別。
她怎麼會和他永別呢?她還會回來看他,除非——
淺墨猛地抬眸,玉手在身側絞得死緊,粉唇也在剎那之間失了顏色。
除非她將再次度劫失敗,受天雷轟頂,從此灰飛煙滅,永遠消失在這個塵世之間!
淺墨的心在這一刻慢慢沉了下去,直沉到無邊的谷底。
難道——這一次回帝都,會有什麼事要發生嗎?
馬車繼續行駛,夏侯楚煜見淺墨一路悶悶不樂,便變戲法逗她開心,淺墨倒是沒想到夏侯楚煜表面看上去那麼嚴謹凌厲,竟還會變戲法,看著他空空手裡忽然撲騰著翅膀飛出來的鴿子,淺墨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時也忘記了心頭沉重的不快。
三天後,夏侯風也趕了上來,這一次,他的面癱似乎有所好轉,淺墨想,也許是那位姑娘被夏侯風的深情感動了吧。
一路走來,夏侯楚煜也不急著回帝都,每到一個城池集鎮,他都要帶著淺墨遊玩一番,可是通常只要他們兩人走在大街上,立即就成為被圍觀的對象,這也難怪,男子俊朗非凡,貴氣天生,女子清美絕倫,嬌美動人,無論是誰看到他們,都無不稱讚起這樣一對神仙似的璧人。
淺墨本想拒絕,在這樣光天化日的野外做這種事,實在令她羞赧不已,可是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瞬間襲遍她週身,她再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只因她已然完全陷入他為她編織的那樣一張密密麻麻的情網之中,再難拔出……
淺墨已將自己的身世全部都告訴了夏侯楚煜,她原以為夏侯楚煜會驚訝,可是沒想到他卻只是笑著看著她,似乎他更加感興趣的是淺墨所描述的那個世界的一切。
淺墨揪著眉心問他是不是不相信她說的話,他答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信,而且他也早就懷疑原本的癡兒如何會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特別,所以淺墨這樣一解釋,反而釋去了他心中的疑惑。
淺墨也已將溫青蘭身中麒麟血毒發身亡的事,以及她所懷疑的當初一切都是夏侯吉在幕後搞鬼,全都告訴了夏侯楚煜,他深深蹙眉,良久不語,直到聽淺墨說阿笙會還陽,他才露出喜色。
淺墨也曾試探著問他是不是一定要登九五之尊,而登九五之尊是否一定要與神女結合,夏侯楚煜深深凝望著淺墨,他要她相信他,他說原本他是相信那個預言,因為他的師傅也說只有娶了神女才能登上皇位,可是如今有了她,只有她叫他流光,所以他已然決定即使逆天而行,也絕不捨她!
淺墨說不震動那是有假,可是內心深處,卻有著深深的恐懼和擔心,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像他所說那麼簡單。
這一日傍晚,夏侯楚煜帶著淺墨宿在月城七星樓,剛用完晚膳,卻見長街那頭揚起了一陣沖天的灰塵,急速奔馳著的馬蹄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中,淺墨只不過眨了眨眼,便見一個藍衣人在七星樓前翻身下馬,直奔二樓雅座,而他的目標竟是夏侯楚煜。
「王爺!皇上密函!」藍衣人跪倒在地,雙手舉著一封書信奉上。
夏侯楚煜接過,展開,他只是看了一眼,劍眉頓時擰緊,臉色已然大變。
「怎麼了?」淺墨的心也跟著突地一跳,她握住他的手問道。
夏侯楚煜立刻斂去眼底的震驚,他看著淺墨,反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柔荑,輕輕笑道:「沒什麼,宮裡出了點事,墨兒,父皇召我立即趕回去,我大概不能陪你了!」
淺墨緊緊盯著他俊顏,卻在瞧見他眸底的緊張時,心弦輕輕顫了顫,淺墨點頭,「好!你先回去!」
淺墨沒想到夏侯楚煜竟是當晚便動身,可見事情有多緊急,可是他既然不願意說,她也便不問。
夏侯楚煜留下丹青和青霜保護淺墨,他自己則帶著琅琊白露紫琴還有夏侯風星夜兼程趕回帝都。
淺墨目送著那一襲高大俊美的身軀躍上馬背,轉眼消失在夜色濃重的長街深處,濃密纖長的羽睫顫了顫,心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劃過。
這一路行來,他們如今離帝都還有一半的路程,丹青說若是夏侯楚煜他們快馬加鞭,大概明日傍晚便能抵達,淺墨有孕在身,雖然她也想早點回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卻受不得顛簸,於是她只能靜靜地一程程行去,即使心急如焚。
可是離帝都越近,淺墨的心便跳得越快,似乎冥冥之中,她已感覺到有什麼大事已然發生,而這件事,幾乎可以改變她接下來的一生。
夏侯楚煜走後,淺墨便變得沉默了,已經第六天了,丹青說以現在的速度,他們還有三四日便可抵達帝都,淺墨的心沒一時每一刻都在狂跳著,他走了那麼多天,每天都會派人捎信給她,雖然他在信上什麼都沒說,對他急著趕回去的事情也隻字不言,但是淺墨還是隱隱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離帝都還有二日車程的時候,丹青收到夏侯楚煜的口諭,命他護著淺墨先不要回帝都,他已命人在江州別苑等候,讓他們先去那裡住一段時間,待他處理好一切,便會來接淺墨回去。
一晃,又是半月已過。時節已近深秋,秋風捲起落葉,滿目蕭條淒涼。
淺墨站在江州別苑自己住處的窗前,看著那漫天飄卷的落葉,黛眉深深鎖在一起。
丹青和青霜似乎已然知曉了什麼,他們在面對淺墨時,也變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說錯了一句話,淺墨好多次都看到青霜眼中帶淚,可是她卻是下意識地不去問,不去想,她甚至不願意走出別苑半步,她在等,等夏侯楚煜信守諾言,處理好了一切來接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