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淺墨下了馬車,洛音便放下了車簾,弄竹立即駕著馬車離開,但是馬車裡,洛音的視線卻久久追隨淺墨的倩影。
青霜一看到淺墨,立刻飛奔過去迎她,一邊悄悄告訴她,王爺在生氣,要淺墨小心一點應付。
「生氣?他為什麼要生氣?是誰惹到他了嗎?」淺墨訝異挑眉。
「王妃——」青霜額頭頓時滑下幾道黑線,這要她怎麼說?王妃竟然不知道就是因為她不管王爺,上了另一個男人的馬車才令王爺如此暴怒?
剛剛王爺竟是在馬車行到一半的時候,又命他們回返來接王妃,而當他發現洛音的馬車已不在原地,那怒氣幾乎可以掀翻馬車頂棚,然後他們就被命令一定要找到王妃,否則每人都要挨五十大板。
可是他們找遍了緋城,剛剛找到王妃,卻看見王妃和洛音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她真是慶幸方纔那一幕沒有被王爺看到,否則的話,就算他們現在是找到了王妃,回去恐怕還是免不了要挨那五十大板。
「怎麼了?你頭上怎麼流那麼多汗?」淺墨驚訝地看著青霜,她一轉眸,看到丹青和白紫藍三婢都是表情很嚴肅的模樣,黛眉不由輕輕蹙起,看他們的樣子,難道說夏侯楚煜竟是真的在生氣?
而且她也感覺到馬車裡所散發出來的那冰冷至極的氣息,那種刺骨的寒冷,就連秋日正午的陽光也無法消溶。
淺墨心中一動,她扯了扯青霜,悄聲問道:「難道王爺是在生我的氣?」
青霜猛地連連點頭,「嗯嗯嗯!」
淺墨苦著臉,「可是為什麼呀?我又沒幹什麼事!」
青霜淚流滿面,王妃,您這還叫沒幹什麼事啊,我看你要再不去看看王爺,這緋城全城的人都可以不用買醋了,因為所有的人都會直接被那濃烈的酸味熏倒!
「上車!」此時,夏侯楚煜冷冷得壓抑著怒氣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王妃,您快去好好跟王爺認個錯!」青霜悄聲道。
「認錯?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認錯!?」淺墨有些不悅地擰緊了黛眉。
「走!」夏侯楚煜又是冷喝一聲。
青霜本來還想說幾句,可是被夏侯楚煜冷聲一喝,嚇了她一跳,她連忙扶著淺墨上了馬車,心中暗道,王爺那麼愛王妃,應該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打王妃了吧。
彼時,淺墨一進馬車,立即被裡面的狼藉嚇了一跳,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滿地都是碎掉的茶盞和茶漬,那原本固定在車底板上的小几已被劈得粉碎,就連那座軟榻現在也塌了下去,中間有一個華麗麗的凹坑,那張原本鋪在榻上的昂貴狐裘此時縮成了一團躺在角落裡,到處都是碎木和粉屑,看上去就像是被暴風雨肆虐過一般。
哦,不!不是暴風雨,更像是被一隻發怒的野獸所摧毀!
而這隻野獸此時便坐在淺墨對面,垂著眼眸,陰沉著俊顏,馬車裡的光線比較暗,他的臉隱在了黑暗中,只有那塊玉色的半面面具反射出淡淡的光暈,薄唇緊緊抿著,刀鋒一般冷冽,大手平放在膝上,緊握成拳,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澈冷然的氣息,彷彿誰只要一接近,便會被那股冷冽的氣息凍僵,或者是被那如劍般鋒銳的眸光射殺。
淺墨下意識避開夏侯楚煜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她四下看了看,發現所有能坐的地方都被他砸壞了,只有他所坐的地方還是完好。
可是,要坐到他旁邊嗎?
淺墨有些猶豫要不要坐到夏侯楚煜旁邊,她倒不是怕他,她只是擔心如果他又發狂砸起東西來,萬一不小心砸到她肚子可怎麼辦?
此時,丹青已駕起了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夏侯楚煜眸光一直深深鎖在淺墨玉臉上,可是淺墨卻怎麼也不看他,夏侯楚煜心中更加氣悶,薄唇抿就了一條直線,大拳在身側捏地「卡卡」作響。
「過來!」他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
淺墨擰了擰黛眉,想了想,雖然丹青駕車很是平穩,但是她也不能就這麼一路站回去,萬一在路上有什麼磕碰豈不是得不償失?
於是淺墨也便沒有反對,她繞過那滿地的狼藉碎片,走到夏侯楚煜身邊坐下,她刻意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他似乎是在等她開口解釋,可是淺墨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麼好端端地就生起氣來,而且一想到在練武場她對他笑,他竟然漠然地轉過頭不理她,淺墨就更加氣惱,於是她也不理他,只是垂眸沉思。
方才洛音說這一世若是她仍然歷劫失敗,那麼她將永遠灰飛煙滅,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她本是想要問他,是不是只要她和夏侯楚煜真心相愛,就可以算是歷劫成功,洛音顯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但是他卻說他不能說。
可是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天機嗎?
還有兩百年前她魂飛魄散,果真是天帝格外開恩,才許她再一次的機會嗎?淺墨想,事情一定不會那麼簡單。
不過她卻疑惑了,若他們真心相愛都不行的話,那又該當如何才算是成功歷劫?
馬車平穩行駛,淺墨身上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夏侯楚煜鼻端,擾得他更是心煩意亂。
他等了半晌,見淺墨竟只是托著腮沉思,根本就沒有半分要向他道歉的意思,甚至是看都不看他一下,他不由更加覺得憤懣,他不動聲色往淺墨坐的地方移了過去,淺墨感覺到他的靠近,蹙了蹙眉,又往另一邊移了點,繼續和他保持距離,夏侯楚煜頓時暴怒,「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淺墨轉眸看著他,挑了挑黛眉,「說什麼?」
夏侯楚煜咬著牙怒道:「解釋!」
淺墨更加莫名其妙,「解釋什麼?」
夏侯楚煜眸中幾乎噴出火來,「你——」
淺墨也怒了,「我怎麼了?」
夏侯楚煜抿緊了薄唇,大掌在身側握緊又鬆開,鬆開又再次握緊,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怒氣騰騰地死死瞪著淺墨。
淺墨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著他,兩人一路就這麼互瞪著,直瞪得淺墨眼睛發酸,直想流眼淚,於是她洩氣地揉了揉眼睛,轉過頭去,噘著嘴說道:「搞什麼嘛,我不玩了!」
夏侯楚煜盯著淺墨如小鹿般濕漉漉的純真黑眸,心中的氣已然開始消弭,當他看到淺墨揉眼睛,不由有些心疼,可是淺墨接下來一句話卻又讓他大為惱火,他怒喝道:「玩?你以為我是在玩?」
淺墨邊揉眼睛邊從指縫裡偷看夏侯楚煜,見他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卻立即又變了,淺墨不禁蹙了蹙黛眉,放下手,「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夏侯楚煜怒聲道。
「那你生什麼氣?」淺墨接著問道。
「你心裡清楚!」夏侯楚煜扭過頭,冷聲道。
「不說算了!」淺墨也生氣了,其實她已經猜到他是為何而發怒,可是她只不過是去找洛音說了會話,他就不高興成這樣,那她每天看到他和秦蓮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不時還曖昧一下,頭暈了,腳軟了,摟一下抱一回的,她還不得氣死?
夏侯楚煜見淺墨也生氣了,臉色不由稍稍緩和下來,他伸手去摟淺墨纖腰,「墨兒,以後不准再去見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