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黛兒……」他伏在她耳邊，低聲呢喃，他的指尖帶著一絲沁骨的冷意，依然摁在淺墨眉心，當他看到淺墨睜開雙眸，眸光霎時一亮，可是卻在看到她眼底盈盈的淚光時怔住。
淺墨不知道要如何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她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與夏侯楚煜有著一摸一樣容顏的男子。
他說他是夏侯玄，天岱皇朝的開國太祖皇帝夏侯玄，而她，是神女黛姬。
他說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中等了她兩百年，只為了要告訴她，他愛她。
他說當初他並不知道馨兒竟會受魔王指使，在他的茶水裡下毒，他更不知道，那毒對他並沒有任何傷害，卻是魔王為了報仇特意提煉，只為了能夠得到她的精元。
他說他只想要留住她，卻沒想到他所作的一切竟會害她魂飛魄散……
他還說了很多很多，可是淺墨卻已然震撼到說不出任何話來，眉心像是被斧鑿穿過，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黛兒……」夏侯玄緊張地凝視著淺墨，當他看到她眉心那一點水珠光芒流轉，其中似是凝結了五彩的霞光時，他的眸中霎時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啊——」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清嘯，淺墨猛地仰頭，眉心那點光芒瞬間暴漲，而那道白光中竟是飛出一隻有著青色翎羽的青鸞神鳥，她繞著淺墨旋舞，原本虛無空靈的身體漸漸變地清晰，她昂首輕輕蹭著淺墨玉臂，清越動人的歌聲流轉，晶亮的黑眸中乍然流露出沉沉的依戀與欣喜。
淺墨眉心亮光暗了暗，忽然開出一朵墨蓮，重重花瓣慢慢開啟，有點點光芒閃耀在墨蓮周圍，馥郁的清香瞬間飄揚滿室。
淺墨緊閉著雙眸，腦海中剎那湧入許多畫面，她似是無法接受所看到的事實，嬌軀微微顫抖起來，玉臉也在那一刻褪去了血色。
夏侯玄在看到那一朵墨蓮重新綻放之時，漂亮的鳳眸中霎時湧上狂喜，他定定凝視著淺墨緊閉雙眸的玉臉，似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就在此時，地底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巨響，像是有什麼怪獸在奮力撞擊著地面。
腦海中不斷劃過的畫面被打斷，淺墨猛然睜開雙眸，那朵墨蓮漸漸隱入她眉心，徒留顫顫蓮之光影閃耀在黑暗之中。
淺墨只覺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地面都跟著顫抖起來。
夏侯玄的身影卻在那一刻漸漸淡去，優美的薄唇噙著淡淡的笑容，他的眸光溫柔而深情，可是那笑容中卻帶著一絲失落。
「你別走！」淺墨想要拉住他，方纔的回憶被地底巨龍的甦醒打斷，她腦海中還有一些迷沒有解開，她想拉住夏侯玄詢問，可是她卻只碰到一團虛無的空氣。
地底的轟隆聲越來越響，青鸞焦急鳴叫數聲，似是在催促淺墨離開。
淺墨不再猶豫，乘上青鸞，青鸞巨翅一扇，青光破開虛無，穿越重重黑暗往前飛去。
夜色如水，弄竹駕著馬車穿過大街小巷，淺墨靜靜敘述著，洛音深深凝視著她，深藍色的眼眸中滿是藏不住的壓抑。
淺墨說完，便停了下來，她定定看向洛音，似乎想要問什麼，卻又咬緊了唇垂下長睫。
洛音擰緊了眉心，他看著淺墨忽然輕輕歎了口氣，「你是在懷疑你所看到的事情？」
淺墨長睫一扇，點了點頭，「是！」
她出生在二十一世紀那個唯物主義的世界，雖然她擁有著奇特的陰陽眼，可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卻讓她很難接受她在墓宮裡所看到的一切。
她沒有想到她會在墓宮裡遇到天岱的開國皇帝夏侯玄，她沒想到，夏侯玄竟是和夏侯楚煜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她更是想不到，她這抹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幽魂竟會是天岱的神女。
她覺得她像是在做夢，做著一場無比絢麗也是無比心酸痛苦的夢。
「那不是夢！」洛音輕聲道：「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確實是神女，不過——」洛音頓了頓，眼眸只忽然劃過一抹惱色，「不過你並不是什麼天岱的神女，而是碧落神女，有著無比尊貴血統的遠古天神後裔！」
淺墨聞言，眉心微微一凝，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指尖輕輕顫抖著，她抬眸，粉唇微揚，「那你呢？」
「我？」洛音訝異揚高劍眉。
「是啊！」淺墨定定看著他，她想起在那宮殿外看到的白衣身影，雖然她沒看清相互他的樣貌，可是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她只從洛音身上看見過，「那個人是你對不對？是你讓魔王來破壞我和夏侯玄的關係對不對？」
馬車裡漆黑一團，車輪轆轆，月色透過窗戶灑進，投下明明滅滅的斑駁光影。
「都是你！對不對？」淺墨瞇緊了眼眸看著洛音，輕聲問道。
洛音猛地一怔，眸光閃了閃，他知道淺墨定是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於是也不再欺瞞，他點點頭，沉聲道：「對！是我！可是我無意害你，我只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不想我和他在一起？」淺墨垂眸，低聲重複著洛音的話，心中剎那間浮上一絲異樣的感覺，像是有冰晶劃過心頭，她迎上洛音擔憂急切的眸光，冷笑一聲，「既然不想讓我和他在一起，當初又為何棄我萬載於不顧？」
「我……」洛音被淺墨質問，張了張口，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確是他當時太不懂得珍惜，待到後悔時，卻已晚矣。
淺墨頓了頓，眸光凝在洛音面上，「你說你無意害我，可是你明知道我與他有著宿世情劫，又為何還要魔王從中破壞？阻攔我度劫？終是令我魂飛魄散？」
「黛！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麼？你竟然會認為我要害你？」洛音聞言，劍眉頓時狠狠揪緊。
淺墨從他眼光中看出絕頂的憤怒，她不由暗自顰眉，難道她的推測竟是錯的？難道魔王指使馨兒下毒並不是洛音安排的？
可若不是洛音與魔王勾結，當時魔王明明已經可以取走她的精元，又為何會在看到洛音的那一刻放棄？
洛音見淺墨竟是這樣不信任他，深藍色的眼眸中頓時劃過森冷的寒冽，他冷笑道：「好，既然你問，那麼今日我就全都告訴你！」他狠狠凝視著淺墨，眸色變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語氣冰冷，如天山上萬年不化的寒冰，「你聽好了，我並沒有要魔王去破壞你和他的關係，我也沒有阻止你歷劫，因為那本就是情劫的一部分！」
洛音說罷，也不等淺墨反應，竟是直接掀開車簾飛身掠了出去，半空中傳來他冷冷的聲音，交代弄竹將淺墨送回府衙。
淺墨一愣，急忙想要拉住他，卻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看著月色下那抹遠去的白影，淺墨知道，洛音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她能看出來，洛音並沒有騙她，可是這一點卻更令她疑惑，因為那明明是她所接收的前世記憶，難道說她的記憶竟會有錯？
弄竹並沒多問什麼，只是依言將淺墨送回府衙。
這一路，淺墨靜靜坐在馬車裡，仔細整理著腦海裡紛繁複雜的思緒，可是有關於前世的記憶實在是太多太多，她根本無法在一夕之間完全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