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眾人臉色陡然大變,就連尋一貫淡定深沉的眼眸中也霎時浮現出驚懼,他忽然打橫抱起淺墨,大喝一聲:「快跑!」
說罷一馬當先迅速掠出一丈開外,其餘的黑衣人也是緊跟其後,而在他們身後,方纔還空無一物的後殿內,竟然爬滿了無數條一米多長的大蛇,瞬間大殿的各個角落都被那些黑黢黢的生物擠滿,到處都是沙沙爬行的聲響。
淺墨抓緊了尋肩膀,可是當她凝眸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竟然都不是蛇,而是一條條碩大無朋的蜈蚣,只見那些蜈蚣通體赤黑,雙眸血紅,上百條細足在身側快速滑動著,它們從穹頂爬下,沿著四面巨大光滑的石壁向他們追來,距離越縮越短,那百足劃過地面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滲人,淺墨感覺頭皮發毛,渾身哆嗦不已,胃裡更是一陣翻江倒海,頭暈眼花,噁心得都快要吐了。
但是淺墨知道現在她無論如何也得忍住,不能因為她而連累了大家,於是連忙咬緊了牙關,緊緊抓住尋肩頭,努力克制心中那股不適的感覺。
「快!燈油!」尋見前方石壁上也出現了那巨大的蜈蚣,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他身後的黑衣人立即掏出鞭子,甩向大殿內的數十盞長明燈台,這裡的燈油尚未凝結,燈台一倒,燈油立即流了一地,另一個黑衣人則掏出火折,吹亮了往身後一拋,只聽唰地一聲響,巨大的火舌立即沖天而起,焦糊味傳來,雖然那沙沙作響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是卻比方才速度慢了許多。
而這麼一來,尋便爭取到時間,領著眾黑衣人衝入方才來時的墓道,迅速按下機關,放下石門,將那些蜈蚣隔絕在後殿內,繼續沿著漆黑的墓道往前方又跑了一陣,待到聽不到那股滲人的沙沙聲時,眾人方才鬆了口氣,停下腳步。
「沒事吧?」尋將淺墨放下,低喘著氣詢問。
「沒事。」淺墨低聲道,可是她還是覺得一陣噁心難忍,黑暗中,她跑到一邊,捂著嘴彎腰不停乾嘔著。
尋聽到聲音,便走過來扶著她香肩,「真的沒事?」
「嗯!只是剛才嚇到了。」淺墨輕聲道。
淺墨話音剛落,她卻聽到一聲悶哼,她一驚,以為是尋受傷了,連忙拉住他摸索著想要查看,但是黑暗中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她急忙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要不要緊?」
尋握住淺墨玉手,手心溫暖,他低聲道:「別擔心,我沒受傷!」
此時,有黑衣人取出了火折,要去點燃墓道內的長明燈,火光一亮,淺墨眼角的餘光剛好掃到墓道壁上一隻通體漆黑的巨大蜈蚣正以迅猛速度往下衝去,她驚得渾身一僵,「小心上面!蜈蚣!有蜈蚣!」
眾人皆是一驚,眼看那蜈蚣衝向人群,一個高大的黑衣人立即揮劍劃去,但是他的反應速度即使已是一流,卻依然慢了,就在蜈蚣斷成兩截的時候,他握劍的手也被蜈蚣斷裂的頭咬到,那一瞬間,黑衣人哼都沒哼一聲,就轟得一聲倒下。
眾人臉色立即大變,一人迅速用劍挑下那蜈蚣頭,一人迅即封住那人週身大穴,阻止毒氣蔓延。
眾人注意力都在那被咬到的黑衣人身上,淺墨一眼瞅去,卻見墓道壁上還有幾條蜈蚣正向此處游來,她慌忙拽著尋,指給他看,尋立即命人除掉那幾條跟來的蜈蚣。
淺墨心中一動,她方才就猜那些蜈蚣一定是被大殿內的火光吸引來的,忙出聲道:「別點火!要不然又會引來那些蜈蚣!」
拿著火折的黑衣人看向尋,尋點頭,黑衣人便收起火折,轉而從懷裡取出一顆夜明珠,幽綠的光暈霎時照亮一方狹小的空間,那嬌小的黑衣人伏在倒地之人一旁,扯下他蒙面的黑巾,餵他服下一顆解毒藥丸,再以刀劃開那被咬到的地方,逼出毒血,但是那蜈蚣長居墓底,當年一定是以奇毒飼養,所以即使那嬌小的黑衣人是用毒高手,卻依然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毒,只急得滿頭大汗,「公子,這蜈蚣奇毒無比……我我……一時半會解不了!」
「毒性還有多久攻心?」尋看著黑衣人手臂上黑氣不斷向上蔓延,微挑的鳳眸倏地一沉。
「一炷香!」女聲焦急回道。
「那你要多久才能解毒?」
「至少一天!」
眾人都沉默了,而那黑衣人此時服下解毒丸,短暫清醒過來,此時聽了眾人對話,濃眉一擰,急道:「公子,您快走,別管屬下了!」
尋卻是冷冷掃過去一眼,轉眸看向嬌小的黑衣人,「有無其他辦法?」
「有!」女聲頓了頓,眸中劃過沉痛,「斷手!」
「斷手?!」淺墨抽了一口氣,眸底劃過驚懼。
尋似乎遲疑了下,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一聲壓抑至極的慘呼響起,淺墨驚得慌忙拉住尋衣袖,清眸一轉,她便見那黑衣人左手握劍,劍上鮮血琳琳,而墓道裡更是濺滿了一地黑血,地上赫然躺著一隻黑乎乎的斷手,他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長髮散亂蒙住了臉,但是淺墨還是看出他臉色已如金紙。
尋微挑的鳳眸霎時瞇緊,眼底劃過深沉難辨的光芒。
黑衣人斷手處血如泉噴,痛得他緊咬牙關,渾身劇烈顫抖,那嬌小一點的黑衣人似乎是嚇傻了,竟是愣在了當場,一旁那個有著沉穩嗓音的人立即伸手疾點黑衣人斷手處的穴道,一邊出聲提醒那女子。
那女子這才反應過來,迅速開始為斷手處止血包紮,但是看到那黑氣不再,血液都轉為鮮紅,那黑衣人已沒有危險,眾人才都鬆了口氣。
那女子一轉身,淺墨正好看到那如泉噴出的鮮血,以及斷裂的臂膀處那碎掉的骨渣,血腥味衝鼻而來,淺墨臉色刷的變白,頓時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忙捂著嘴轉身,但沒走兩步,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墨兒!」尋轉身扶住淺墨,輕拍著她後背,眸中現出擔憂,但他卻以為淺墨是看到了血不舒服,並未往別的地方多想。
淺墨只覺得這墓道裡空氣壓抑至極,胸口像是有什麼壓著,直讓她透不過氣來,她晚膳本就沒吃多少,這一番猛烈的嘔吐仍然只是在嘔酸水,她感覺胃裡一陣陣痙攣的難受,竟是好半天直不起腰來。左手輕輕撫在小腹上,淺墨忽然有些後悔跟著來到這墓宮,萬一今天他們真的出不去了,那豈不是由她生生扼殺了腹中的這個小生命?
「墨兒!快喝點水!」尋取出水袋遞給淺墨。
淺墨低低喘著氣,接過去剛喝了兩口,清眸忽然一瞇,仰頭看向尋,「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尋一怔,眸光霎時凝住。
「你到底是誰?」淺墨見狀,黛眉猛地擰緊,玉手死死握住水袋,水珠被擠出,濺在她墨裙上,漾開朵朵漣漪,正如她此刻的心湖一樣難以平靜。
她知道她雖然這麼問著,但其實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若說她一開始還想說服自己他們是兩個人,只是有些地方相像而已,但是此時,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去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