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淺墨不由仰面朝天淚流滿面，她只不過想要來看看熱鬧而已，怎麼如今她反倒成了被看熱鬧的人？
尋依舊擰緊了劍眉，他似乎對這種人山人海的場面很是排斥，大手一直緊握成拳，但一隻手仍然抓緊了淺墨的玉手，像是生怕她會丟了似的。
「走！」他低聲道，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此時，圍觀的人似乎被他身上的煞氣駭到，也沒有人敢攔路，竟是又自覺分開一跳道來。
可是他們不過才走上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軟軟糯糯的嗓音，「公子慢走！奴家有幾句話要問公子！」
淺墨回眸一看，卻是那個拋完了繡球嬌羞退場的白舞蝶正站在高台上，一對妙目含了情意癡癡凝視著尋，已是盈滿了瑩瑩淚珠。
可是尋卻依然像是沒聽到一般，腳步絲毫不停頓。
但是美人流淚，自然引起了台下眾位惜花者的憐憫心疼，立刻便有人出聲為白舞蝶鳴起了不平，並且還自發攔住了尋和淺墨，「這位公子若是不想接繡球，又為何要趕來湊這個熱鬧？如今你接了繡球又扔掉，你叫舞蝶姑娘顏面何在？」
「就是！不想接就別來啊，你不來，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
「舞蝶姑娘不過是想要和公子說句話，這位公子沒道理這麼不給舞蝶姑娘面子吧……」
一時之間，眾人全都鼓起了義憤填膺，紛紛指責起尋的不是來。
淺墨見尋的臉色已然黑沉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全身肌肉緊繃，大手也在身側緊握成拳，心中不由有些愧疚，要不是她硬要擠進來看熱鬧，就不會令尋那麼尷尬了。
不過，既然紕漏是因她而起，那麼不管怎樣，她都有義務幫尋去擺平。
「走，去聽聽她說什麼。」淺墨拽了拽尋的胳膊，示意他和她一起上前。
尋看了淺墨一眼，他也知道，若是強行衝出去，明日緋城一定會傳得風言風語，這不僅於淺墨不利，也於他不利，也便由著淺墨拉著他走到台前。
白舞蝶深情款款地看著尋俊美非凡的俊顏，一張臉已是含羞帶怯，妙目中卻是珠淚漣漣，她用絹帕半掩著臉，輕聲問道：「公子接到繡球又拋棄，是嫌奴家貌醜嗎？」
尋卻是沉默，淺墨見白舞蝶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不由在心裡輕歎一聲，連她都對這個楚楚動人的花魁動心了，怎麼尋卻像個木頭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淺墨見尋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便出聲代他回答，「不！你一點也不醜，你很美！非常美！」
白舞蝶顯然沒想到會是由淺墨來回答她，愣了愣，依然看定了尋繼續問道，「那公子是嫌奴家身段臃腫不夠苗條嗎？」
依舊是淺墨代答，「不！你身材很好，非常好！」
白舞蝶瞥了淺墨一眼，淺墨看出來，那一眼是完全在嫌棄她多事，她不由在心裡默默流淚，這個花魁，她可是不想讓她碰釘子沒面子，所以好心代尋回答她，她竟然還嫌棄她？真是沒天理啊！
白舞蝶自然不知道淺墨的心思，她繼續深情地凝視著尋問道：「那公子是嫌奴家舞跳的不夠好嗎？」
「不——」淺墨正要替尋回答，卻不曾想尋竟然抬眸，薄唇微啟，一聲斬釘截鐵的「是！」立即敲碎了白舞蝶的心，還順便震驚了所有迷戀白舞蝶傾城舞姿的人。
台下一時又開始議論紛紛，無非是說不相信這天下竟然還能找到比白舞蝶跳舞得好的人。
淺墨也是驚訝不已，挑高了纖長的黛眉看著尋無比堅定的俊顏，尋卻垂眸，看著她寵溺一笑，那黑眸中滿溢了情愫。
此時，齊媽媽一聽尋說白舞蝶的舞不是最好的，還見過比她跳得好的人，心中不爽，誰都知道輕紅樓聞名，絕對是靠白舞蝶這三尺舞台的傾城舞姿，他這麼一說，不是在砸她輕紅樓的招牌嗎？
「那不知這位公子所說的人現在何處呢？」齊媽媽一步三搖地走了過來，一張風韻猶存，卻塗滿了厚厚脂粉的臉，隨著她的走動不斷往下撒著粉末。
淺墨不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立即招來齊媽媽不滿的眼神，淺墨只得低頭強忍著笑意。
而尋看到淺墨笑，眼眸突然一亮，對齊媽媽的話也更是置若罔聞。
齊媽媽惱羞成怒，「我看你們兩個就是故意來搗亂的，不過你們可來錯了地方，我輕紅樓可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今天你是不娶舞蝶也得娶，娶也得娶！來呀，給我拿下！綁進洞房！」
齊媽媽一發怒，那張臉立即就像是斑駁的粉牆一般，撲朔朔往下直落粉渣渣，露出了滿臉的褶子，淺墨實在忍不住，又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不由好奇，這個齊媽媽究竟往臉上塗了多厚的粉。
「好啊！還敢笑，今天不讓你們看點顏色，還以為老娘開的不是青樓是染坊！」齊媽媽氣恨交加，咬緊了牙關，轉頭喝道：「都給老娘上！」
在她身後，全是輕紅樓養著的打手，此時得了命令，立刻一擁而上。
尋卻是連眉頭不曾皺一下，只淡淡掃了那些壯漢一眼，鐵臂一圈，將淺墨摟緊在胸前，輕閃騰挪，他也不傷那些人，不過片刻，那些壯漢便全部累趴下了，卻是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齊媽媽一看情況不妙，來的顯然是高手，也許還是參加這次武林大會的哪派幫主，若是再這裡得罪了他，萬一他走後來個糾眾鬧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她一對精明的眼睛轉了轉，立刻將那些壯漢斥走，轉身笑道：「哎呀，真是不打不相識啊，是老身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認出公子您來，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
淺墨見她變臉變得那般快，不由微微挑眉，抬頭看向尋，而尋也在這時垂眸看她，兩人眼神方一接觸，才發現他仍然還摟著她，淺墨只覺空氣中似乎傳來「辟里啪啦」一陣爆響，她的臉一下子紅透，接著便不動聲色地推開尋。
尋凝望她的眼中也閃過抹複雜的情愫。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以走了嗎？」淺墨轉眸看向齊媽媽。
「自然！自然！」齊媽媽知道這兩人不好惹，也不想再生事端。
「慢著！」此時，白舞蝶卻走上前來，嬌喝一聲。
淺墨見她杏眼紅腫如桃，粉面猶帶著淚痕，顯然是哭過的模樣，她定定看著尋，眸中帶著絲堅定，「方纔舞蝶聽聞公子說曾見過舞藝好過舞蝶之人，不知公子可否告知此人現在何在？」
白舞蝶在緋城顯然很有名，她一說話，台下眾男子便立即齊聲附和，「是啊，你說舞蝶姑娘舞跳的不好，那你叫那個人出來和舞蝶姑娘比比看啊！」
尋擰緊了劍眉，依然不說話，淺墨抬眸看他，「真有你說的人嗎？」她方才看白舞蝶跳舞，也覺得她已經跳得非常好了，她倒也有些好奇，能讓尋驚艷的舞者究竟是誰。
尋看了淺墨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嚥住了。
白舞蝶更是哭得梨花帶雨，直叫台下眾人心疼死了，她哽咽道：「公子既說不出，那就是嫌棄舞蝶出身不潔了？舞蝶雖是青樓女子，但也知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既然今日是公子接了舞蝶的繡球，那舞蝶便是公子的人，若是公子瞧不起舞蝶，舞蝶這便一頭撞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