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的心在那一剎那碎成了冰片,那每一片冰都生生扎進了他的血脈。
三人都沒有說話,夏侯楚煜的雙眸凝著在溫青崖緊緊握著淺墨柔荑的手上,眼底頓時在那一剎那充斥了血色,他忽然揚起了馬鞭,狠狠朝溫青崖握著淺墨的手抽去,同時厲喝一聲,「鬆開!」
溫青崖一驚,忙鬆開淺墨柔荑,舉手迎上長鞭,反手握住,兩人各自蘊滿內力在長鞭上,長鞭一時繃緊,發出一陣脆響。
淺墨驚叫道:「住手!」她不希望哥哥和夏侯楚煜動手,一個是親人,一個是她愛的人,她不能看著他們因為她而結怨。
但她話音剛落,就見那馬鞭已承受不了兩人鼓脹的內衣從中斷為兩截,夏侯楚煜所乘駿馬受力往後退了幾步,溫青崖也是搖晃了幾下。
溫青崖劍眉微蹙,他忽然拉過淺墨,「墨兒,我們走!」
夏侯楚煜頓時暴喝,「本王不准!」
溫青崖眸光一凝,眼底劃過肅殺,他冷笑道:「我帶我的妹妹離開,楚王有什麼權利阻止?」
夏侯楚煜薄唇抿成了刀鋒,他冷聲道:「你別忘了,她可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請問楚王什麼時候將墨兒當過王妃?如果說做楚王的王妃就要承受楚王小則鞭笞,大則斷手斷腳的處罰,我寧願墨兒不做這個王妃!」溫青崖一貫溫雅的面容此時帶了一絲痛恨,當他偶然看到他從小就寶貝在手心裡的墨兒那如玉肌膚上一道道可怖的傷疤時,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帶墨兒離開夏侯楚煜。
「哥哥,別說了!」淺墨不願意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回憶,清眸在瞬間冷凝下來,但是溫青崖此次卻是存心要將一切說出。
「墨兒,為什麼不讓哥哥說?你知不知道,哥哥看到你身上那些傷疤有多心痛?」溫青崖目光閃了閃,俊顏上帶了絲心疼。
可淺墨聽了他這話,臉色更加變得慘白,她不知道溫青崖為什麼要這麼說,他根本就沒看到過她身上的傷疤?淺墨一時羞怒交加,氣得跺了跺腳,冷聲喝道:「哥哥,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明明——」
「是,我明明可以保護你,你出嫁那天我就應該帶你走,可是我卻懦弱地不敢承擔責任!墨兒,你能原諒哥哥嗎?」溫青崖迅速打斷淺墨的話,一邊抓緊了她的柔荑,柔聲問道。
「你——」淺墨幾乎快要氣瘋了,她一把揮開溫青崖,她幾乎難以相信他就是那個疼溫淺墨疼到骨子裡,任她要什麼都會千方百計為她弄來的好哥哥。
為什麼方纔他還好好的,可是一看到夏侯楚煜他就開始說這些會引人遐想的話?
難道他是想要激怒夏侯楚煜?激怒他,好讓他放她走?那他就太不瞭解夏侯楚煜了!夏侯楚煜那麼介意她給他戴了頂綠帽子,溫青崖如今說出這話,只怕夏侯楚煜更是要抓她回去問個明白。
可如果溫青崖不是這個目的,而只是單純想讓夏侯楚煜誤會——淺墨渾身不禁一顫,難道溫青崖真的要讓世人都以為他們兄妹有不倫之戀?
「責任?」果然,夏侯楚煜聞言,身子猛地一僵,眸光也是變得沉鬱複雜,像是被一道驚雷閃過,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可他卻極力阻止自己往他一直耿耿於懷的那方面去聯想。溫青崖所指的責任一定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可是,他也承認溫青崖所說的並沒有錯。是啊,淺墨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由他親手造成,但是當時他是以為淺墨是溫青蘭才會下此毒手,因為他要將溫青蘭給他帶來的傷害完全奉還,可是他卻沒想到,他娶來的王妃卻不是溫青蘭。
可是傷害已然造成,如今他已不能,也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但是若溫青崖因此就將淺墨帶走,他決不會同意!
「本王不准!」夏侯楚煜忽然抬眸,深幽如潭的眸光緊緊鎖住淺墨,冷冷地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來。
夜色下,一身單薄衣衫的少女臉色也是冰冷如同秋夜寒霜,尤其是在聽到夏侯楚煜霸道的言辭之後,她更是憤怒地瞪向他,蒼白的粉唇也因為氣怒而微微顫抖著,「你——憑什麼?!」
夏侯楚煜眸光一黯,深邃的眸鎖住她蒼白的容顏,心頭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痛楚,她,問他憑什麼!是啊,他憑什麼留她?在那麼傷害她之後,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擁有她?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絕不可以再錯過她!即使她恨他討厭他,罵他手段卑鄙,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他會好好彌補她,他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令她愛上他!
大手倏地抓緊了馬韁,夏侯楚煜眸光中忽然爆發出堅定,薄唇勾起冷冷一笑,「憑你還是本王的王妃!你生是楚王府的人,死也只能死在楚王府!」
淺墨聞言,心尖上霎時像是被冰針刺入,酸疼難忍,她氣得狠狠咬著粉唇,方能抑制住破口大罵的衝動。
她此時只想能盡快離開夏侯楚煜,她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原來在他心裡,她真的和楚王府中其餘的姬妾一樣,於他來說只是一件擺設,如今他來追她,也只不過是心疼這件擺設還有些價值而已。
「墨兒,別跟他廢話!我們走!」溫青崖忽然摟住淺墨,一手拉開覆在肩背上的機關翅膀,縱身一躍便跳上了一棵大樹,他正要往前俯衝,不想卻在半途生生調轉,又重新落回原地。
「哥哥,怎麼了?」淺墨抬眸問道。
溫青崖卻瞇了瞇眼眸,眸光四處一轉,淺墨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聽得四周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竟像是有千軍萬馬埋伏在草叢之中。
「卑鄙!」溫青崖轉眸怒瞪著夏侯楚煜,「我今天倒也看看,楚王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說罷便將淺墨護在胸前,一縱而起,踏上一棵大樹,再藉著風力飄起。
夏侯楚煜眼底映出兩人緊擁的畫面,墨眸頓時一凝,眸底劃過一道森冷嫉妒的光芒,薄如刀鋒的唇抿地死緊,執著半截馬鞭的大手忽而揚起,草叢之中霎時響起齊刷刷搭弓上箭的聲音。
「啊!」淺墨聽得聲音不對,朝下面瞥了一眼,就見四面八方不知埋伏了多少兵馬,而那些藍衫士兵個個手執強弩,箭在弦上,靶心直指半空,只等夏侯楚煜一聲令下,便要萬箭齊發。
淺墨抓緊了溫青崖的衣襟,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她倒並不是懼怕,這樣的生死關頭,她經歷過太多次,倒不是說她再不怕死,而是驚嚇太多次,她早已麻木。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夏侯楚煜竟真的會對她下手,如今只要他手一落下,就勢必是萬箭齊發,到那時她和溫青崖都會被射成刺蝟。
「墨兒,別怕!有哥哥在,不會有事的!」溫青崖感覺到淺墨身子的微微顫抖,出言安慰,但他的話剛一出口,便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