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他有潔癖,他從不會和人親吻,可是自從馬車上那次懲罰性強吻她,嘗到她的甘美之後,他便時時懷念,果然,這一次依舊沒有讓他失望,她的味道好像變得更好了,清醇甜美,彷彿是美酒一般,越吻越香,讓他流連忘返。
淺墨被鉗制住,動也不能動,臉頰被楚煜捏地更是疼痛難忍,她強忍著他在她口中所造成的不適,心中羞愧難當,眼中的淚珠閃閃爍爍。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在他面前示弱,於是在那淚珠將落之時,硬是被她狠狠逼回了眼眶。
可是她那樣隱忍的倔強看在楚煜眼中卻是心疼不已,像是被冰水浸過,一股涼意順著脊背蔓延而上。
楚煜忽然停了下來,慢慢鬆開鉗制淺墨的大手,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眼眸互相凝視著,近到他可以看清她翩飛如蝴蝶的睫羽上那顫顫的淚珠,楚煜頓時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離開淺墨柔軟的櫻唇。
淺墨抬手,揉著已然發僵的面頰,水眸中灑滿太陽破碎的影子,「這樣,王爺可滿意了?」
楚煜咚咚後退兩步,薄唇緊緊抿起,眼眸中是難以置信的困惑。
為什麼看到她傷心的樣子他會心疼,而看到她眼中對自己的恨意,他會感到莫名的害怕?
不願再多想其中的隱情,楚煜匆匆離去。
待到楚煜的身影消失,淺墨方才癱軟在地,她抱著頭,將腦袋埋在臂彎裡,淚水一滴滴滑落。
在她身後,有一對透著邪氣的眼神一直凝視著她。
離晚宴開始還有一個多時辰,淺墨不想那麼早去看那些後宮嬪妃和大臣妻女們異樣的目光,於是便在這御花園內漫無目的的轉悠起來。
她本身就是路癡,這偌大的御花園又設計的複雜無比,轉著轉著,她就找不到來時的路了,偏偏這時候竟然連一個過路的宮女太監都沒有,淺墨心中隱隱有些著急,萬一誤了時辰,也不知道又會生出怎樣的事端來。
好在御花園內到處都是綠樹成蔭,淺墨也沒感覺到多熱,轉得累了,她索性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而這裡正巧臨著一方蓮塘,岸邊的楊柳青翠,隨風擺動著枝條,水中的蓮葉層層疊疊,朵朵睡蓮安靜地綻放著。
清風拂在臉上,淺墨竟然感覺到昏昏的睡意,可是她心中煩躁,於是便撿起旁邊的小石子,一粒粒扔進荷塘裡,然後再看著那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
就在她扔得興起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是誰在那搗亂?魚都被你嚇跑了!」
淺墨一驚,連忙起身循著那聲音的來源找去,就在她轉過一叢灌木時,便看見一個身著青衣,戴著斗笠的老者正坐在一大叢合歡花旁舉著釣竿垂釣。
她抬眸看一看,剛才她也是從這裡過來的,怎麼沒有看見這裡有人?
此時,老者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略顯蒼老的面孔,不過他長鬚美髯,雙眸炯炯有神,看起來倒是溫文爾雅。
淺墨偷眼一看,他身旁的魚籃裡還是空空如也,看來確實是自己打擾到他了。
「老伯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淺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老者聞言,眼神卻是一變,「你剛才叫我什麼?」
淺墨楞了楞,他都那麼老了,叫他老伯伯有什麼不對嗎?
看著老者眉頭輕輕蹙起,淺墨在心中猛地一拍大腿,會不會是這個人天生老相,其實他和她差不多大,所以才介意她叫他老伯伯?
或者是像現代的很多人那樣,明明一把年紀了,還非要裝嫩,說什麼我們男生你們女生那樣的。
一定是,沒想到自己不但打擾了他釣魚,現在又在言語上得罪了他,傷害了他一顆年輕的心,於是淺墨清亮的眼一彎,看著老者說道:「哦,對不起大哥,我剛才看錯了。」
此刻,那老者眼神又是一變,「什麼?你叫我什麼?」
「大大大哥……」這回淺墨是徹底愣住了,叫老伯伯不對,叫大哥也不對,那她到底要怎麼去稱呼他?
「你不認識我?」老者忽然冒出一句話,淺墨搖搖頭,怎麼隨便一個人就問自己認不認識他?皇宮那麼大,她哪會都認識啊?
算了,她還是走吧,趕緊找個人去問問路,要不一會就真遲到了。
這麼想著,淺墨拔腿便要離開,那老者見她要走,連忙出聲喚道:「你不是要問路嗎?現在知道怎麼走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路?」淺墨驚訝,她明明什麼都沒說的,難道這個老者有讀心術?
老者卻是哈哈一笑,道:「我光坐在這裡,就看你從這裡來來回回經過五次,所以我猜你是迷路了。」
淺墨的臉騰地染上兩抹紅暈,那麼囧的事竟然都被他看見了,她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者見淺墨羞赧,不由朗聲大笑,他沖淺墨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淺墨猶豫了片刻,老者道:「你陪我說會話,我就告訴你該怎麼走。」
陪他說話?他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難道他是個大叔loli控?淺墨一時有些胡思亂想,她抬頭看看四周,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若是靠她自己,估計到明天早上也找不到宴會地點。
「你別害怕,我只是一個人太寂寞了,想找人聊聊天而已。」老者見淺墨猶豫,於是淡淡一笑,溫雅的眼眸散出慈愛的光芒。
淺墨想了想,覺得他身上真的是有種寂寞的氣息,於是心一軟,坐到了老者旁邊,開口問道:「那大哥,您沒有妻子子女嗎?」
「大哥?哈哈……」老者哈哈笑道。
「哦,您要是不喜歡,我就不這麼叫。」可是不這麼叫,她要怎麼稱呼他呢?難不成叫「喂」,也太不禮貌太曖昧了。
「就叫大哥吧,我喜歡,好久沒人這麼叫了。」老者顯得很高興,「我有妻子,有子女,但是卻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他們都忙,都有自己的目標,沒人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裡。」
淺墨聽老者說得哀傷,不禁開始同情起他來,原來是一個體驗不到家庭關愛的老人。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也和你一樣,總是找不到路。」老者忽然淡淡一笑,眼神變得溫柔。
「她是誰?現在在哪?」淺墨問道。
「她……」老者的神情忽然現出一抹悲傷,眼光也黯淡下去,「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對不起,大哥,我不該問的。」一定是她觸到老者的傷心往事了,淺墨連忙道歉。
「沒關係,」老者淡淡一笑,眼底寫滿閱盡世事之後的炎涼滄桑,「已經有很久沒有人再跟我提到她了,我真怕……再過不久我就會完全將她忘記……」
「她……是你愛的人嗎?」一定是愛得刻骨銘心,才會令他那麼難以忘懷吧。
「愛嗎?我也不知道。」老者依舊平舉著釣竿,出神地凝視著眼前那一片荷塘,長髯被風吹動,眉目間是一片蕭索寥落的哀傷。
淺墨也不覺被他的情緒感染,她坐在草地上,聞著那青草的芬芳,心忽地也沉了下去,上輩子她活了二十二年,卻從未嘗過愛的味道,不是她眼高於頂,而是好像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一直在阻撓著她,每一次,只要她和任何一個男生走得近了,那麼第二天那個男生總是會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所以漸漸地,她便被看成不詳的象徵,即使她清美脫俗,才華橫溢,也再不敢有男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