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話未說完,淺墨面色一白,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一大口鮮血登時噴出,染紅了胸前白色的衣襟。
胸口處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但淺墨卻不管不顧,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抹淒楚的冷笑,「既然咳……咳咳……王爺已……經咳咳……認……定是……我所為,何必還咳咳咳……要來問?!不如直接……殺了我……咳咳咳……」
每說一個字,淺墨便咳嗽一下,而每一次咳嗽,都伴隨著大口的鮮血吐出。
楚煜眸光一閃,悄無聲息地握緊了大手,手心裡帶著一絲麻癢的感覺,當他看到淺墨滿是血跡的蒼白俏臉時,腦海中竟像是有雷聲滾滾而過,遙遠的記憶力,彷彿也曾出現過這個畫面:漫天的粉色花雨中,他擁著滿身鮮血的女子仰天長嘯,在他們身側,大片的血蓮正妖艷綻放。
恍然間,楚煜抬眸,乍然而至的心痛令他眉心蹙起,眼前,那一抹白色的衣裙被嫣紅的色彩淹沒,遠遠看去,竟像是開滿了一朵朵血色的蓮花。
「別說話!」如果說楚霈一開始對淺墨還有著任何偏見,那麼此刻卻被她眸底的倔強不屈而震懾,他伸手點了淺墨幾處穴道,餵她吃下一顆丸藥,隨即抱起淺墨朝屋裡走去。
楚霈將淺墨放在床上,「唔……」淺墨難受的悶哼,她方才是憋著一口氣,才說了那麼多話,此刻吃了丹藥一躺下,五臟六腑立刻像是都移了位,每吸一口氣都要忍受腹背傳來的灼痛,根本無法再開口,一張小臉早就慘敗,像是即將凋零的花朵。
楚霈稍通醫術,他伸手搭上淺墨皓腕,發現她氣息紊亂,胸肺鬱結,再看她嘴角血跡發黑,楚霈知道她定是胸口有淤血,眸色頓時一凝,如果不將那淤血化去,勢必會危及性命。
收回手,楚霈抬頭看向楚煜,眼中露出遲疑,要化去淤血,就必須以掌貼在胸口輸入內力,以暖力融化淤血。
而這,他自然是不能做得。
楚煜見楚霈抱起淺墨,眸中現出不悅,但接著便被肅殺之氣取代。
「給本王搜!」他冷冷下令。
「是!」侍衛們頓時分散開來,到處翻找,屋內箱子被打開,衣物被撒了一地,甚至有人提了鐵鍬去院子裡掘了起來。
楚煜只是冷冷地看著。
「住……咳咳……」淺墨想阻止,可是一開口便又是一大口黑血噴出,腹背處傳來火灼一般的痛楚,眉心緊緊擰在一起,整張小臉都扭曲成一團。
可是沒人聽見她的低語,或者就算有人聽見了也不會去理她,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秋風苑被翻得狼藉一片,但她心中卻清楚自己從未做過下毒之事,是以眸光坦然無懼。
楚煜見了淺墨眼神清明一片,眼眸不由一瞇,眼神中劃過一絲異樣。
「王爺,臥房中查過了,沒有!」
「院內也沒有!」
「沒有!」
侍衛不斷來報,楚煜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看著淺墨嘴角勾起的弧度,難道他真的冤枉她了?
「這回王爺……相信妾……身了嗎?」淺墨喘息,掙扎說道,一句話說完,胸肺間又是一陣灼熱。
此時,楚煜負手而立,深沉的目光落在淺墨面上,似是想從中尋得一絲破綻。
「小姐!小姐!」玲兒做完趙嬤嬤分派的活兒剛回來,她一進秋風苑就發覺不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玲兒急得大叫,一轉頭,看見渾身是血的淺墨時,不由著急地撲了上去,「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我……沒事……」淺墨淺淺一笑,安慰玲兒。
「王爺,在灶房找到這個!」忽然,一個侍衛閃身進來,遞給楚煜一張揉成一團的紙,楚煜接過,慢慢展開,湊近在鼻尖輕聞,目光卻在慢慢變冷。
當玲兒看見侍衛進來的時候,渾身忍不住一顫,她連忙跪下,斂目屏息,身子卻因為害怕而瑟瑟發抖。
「皇兄?」楚霈站起。
楚煜將那張紙遞給楚霈,「你看看!」
楚霈湊近聞了聞,眉心深深蹙起,「確實是穿心草!」
楚煜冷冷看向淺墨,冷笑道:「賤人!如今人贓俱獲,你還有何話好說?」
「什麼……穿心草?妾身……不知王爺……在說什麼!」淺墨心中一急,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不可能!怎麼會真的搜到?她根本就沒做過,穿心草又是什麼?到底是誰在害她?
「不知道?那這張紙上為何會有穿心草的毒?而這張紙又恰好在你秋風苑內?」楚煜一把捏住淺墨下顎,看見淺墨眼中的驚慌,他不由在心中冷笑,真是虛偽會做戲的女人,他方才竟然差一點又被她的外表欺騙了。
「說!這毒你究竟從何得來?又是為何要毒害夢兒?」楚煜手中用力,淺墨的下顎處傳來骨頭碎裂的痛楚。
「我……真的不知道!」淺墨直直地瞪著楚煜,強提著一口氣說完,「王爺明鑒,妾身一直被禁足秋風苑,和外人根本沒有接觸,如何得來這穿心草?況且——」她頓了頓,緩了口氣強忍著疼痛繼續說道:「妾身與郡主素無仇怨,為何要毒害郡主?」
楚煜冷笑:「你素來蛇蠍心腸,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他忽而俯身在淺墨耳畔輕聲道:「本王的這張臉可不就是拜你所賜!」
淺墨渾身一顫,剪水雙瞳盈滿驚懼,他在說什麼?他的臉是被溫青蘭毀掉的?
淺墨有些難以消化楚煜的這句話,但下顎處的痛楚令她迅速回神。
身子軟綿綿靠在床頭,淺墨直視著楚煜,眸中帶著清明的瞭然,「敢問王爺,妾身與郡主無冤無仇,為何要毒害郡主?既然妾身明知道郡主中毒王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妾身,妾身豈會做如此愚蠢之事引火上身?」
楚煜沒想到她在這種情況下思維還能如此清晰,眸光一亮,他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唇角微微一翹,他放開淺墨的下顎,轉身負手而立,但是骨子裡對溫青蘭的仇恨卻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即刻說道:「那麼你如何解釋這毒藥會恰好在秋風苑裡找到?」
「妾身……不知!」淺墨輕輕咳嗽,她確實不知道為何秋風苑內會有這種毒藥,平日裡除了她和玲兒,這裡根本就沒有人會來。
「不知?」楚煜目光一寒,「王妃想要洗脫嫌疑,光說一句不知可不行!」
淺墨強撐起身體,「可是王爺如何確定郡主一定是在秋風苑中的毒?郡主……昨日應當不止……來過秋風苑一處。」
楚煜眉心一籠,抬手輕輕蹭著面具邊緣,「王妃的意思是有人栽贓陷害於你了?」
「是!」淺墨咬緊了朱唇,眸中沒有一絲慌亂,「雖說這毒是在秋風苑發現,但是這裡本就偏遠,一向人跡罕至,如果有人存心陷害,輕而易舉便可以將毒藥放在房中。」
淺墨頓了頓,繼續說道:「況且妾身曾身受極刑,腿腳不甚靈便,試問,妾身要從何得來這種東西?」
「再說——」淺墨對上楚煜陰寒的眼眸,冷靜地分析,「再說就算是妾身下毒,又怎麼會愚蠢到留下證據等王爺來人贓並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