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青青聞言,不禁花容失色,心驚膽戰地道:「相公,奴家嘴無遮欄,信口開河,你千萬別當真啊!奴家心裡只有相公你一人,生是你張家的人,死也是你張家的鬼,今生今世決不離開你。」她說著竟落下了幾滴眼淚。
天生知其深愛著自己,從無二心,只是心眼狹窄些,好吃醋而已。見其嚇得楚楚可憐,一把攬過其小蠻腰,放坐在腿上安慰道:「你的心我懂,不過你也該寬宏大量些。愛屋及烏,大愛才是真愛。太自私了是件痛苦的事。人世間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喲!」
青青頻頻點頭,哽咽地道:「奴家記住了!」
寒煙微笑道:「女人對愛情都是排他的。其實我也一樣,心中也曾夢想過獨自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男人。但傑出的男人又有誰肯一生只與一個女人白頭到老呢?
「當我第一次遇見生弟時便一見鍾情,而那時他身邊早已有了青妹等人,讓我嫉妒得恨不暗中將他身邊所有的女人全部除掉!但想歸想,我又怎麼下得了手呢?即便除去所有的情敵又能怎樣?仍然無法讓他獨愛我一人。而且,一旦事情敗露,還會反目成仇的!生弟說的好,要愛屋及烏,只要他感到快樂,想娶多少女人由他好了,只要他不喜新厭舊我也就知足了!」
天生又伸手攬過寒煙貼偎於側,偎紅倚翠地笑道:「你當初的想法太可怕了!看來我還真得收斂些,可別成了間接殺害紅顏的千古罪人!」
一天,趁天生在躺椅上午睡之機,青青約寒煙悄悄走出船艙,來到船甲板上,邊依欄遠眺江岸風光,邊竊竊私語道:「煙姐,你與相公在九龍山莊住了近一個月,能否跟小妹說說九龍山莊的情況嗎?」
寒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知道青青想打聽天生與劉芳、劉芷姐倆之間的關係,於是單刀直入地道:「青妹,你怎麼突然問起九龍山莊的事來了呢?莫非是想瞭解莊中那姐妹倆與咱們的相公之間的關係吧?這件事你勿庸擔心!他們之間是:一頭落花有意,一頭流水無情。」
「誰有意?誰無情?」
「難道你沒發現有人送了一群朋友到九龍山莊去,而他卻連一杯茶都不肯喝便匆匆地走了,你覺得這事做得合乎情理嗎?」
青青噗嗤一聲笑道:「豈但無情,簡直是絕情!但這都是表面現象,實則,咱們那位心中並非真的無情!在離別時,他的眼窩裡可是噙著淚花的耶!」
寒煙歎息一聲道:「他畢竟不是柳下惠!但他卻能將仰慕他的女人有意送給別人,這份忍痛割愛的襟懷卻也令人歎為觀止!暗中灑淚別離並不說明他對那兩姐妹有意,而是有愧於人家的一片冰心!」
青青聞言一愕道:「什麼?煙姐,你的話怎麼讓我越聽越糊塗了呢?!」
寒煙於是將九龍山莊發生的故事講給了青青聽,並著重講了天生欲將劉芳、劉芷姐倆介紹給石萬千和尚天知的事。未了,她幽歎一聲道:「其實,他也很喜歡那姐倆,只是礙於風化,特別是怕傷了咱們眾姐妹的感情方將那片愛意深埋在心底的!唉!愛情是很微妙的東西,沒有規律,也不可用道德觀念來衡量!就是神仙,在愛情面前也難保持聰明。
「他曾對我說過:他對不起彭蘭和婉蘭,沒能在她們活著的時候給予她們愛,尤其是後悔沒能親口告訴她們,他愛她們,並想娶她們。這次,他再次封閉了自己的那片愛心,不僅讓那姐倆難以忍受,他自己恐怕也會更痛苦的!
「一個男人,能得到眾多女人的愛是值得驕傲和慶幸的事,但對於他來說,有時卻會讓他增加了許多煩惱與憂傷。」
青青望著岸上紛紛倒退的青山和藍天中飄浮的白雲,感慨地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無缺。他的不幸是因為他太優秀了!天國裡尚有恨事,何況人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你看這滿目青山,悠悠白雲,也沒挽留住這東去的流水,流水非無情,乃勢所使然!」
寒煙聞言一愕,目瞪口呆地望著青青,但見其長髮被江風吹拂得亂舞於空,衣裙飄飄,獵獵作響,而面容肅穆,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遠方,顯現出一股難於描述的果敢與剛毅之氣。心中暗忖:「女人心,海底針。這個女人的心讓人很難猜測!不過,她說的卻也有幾分道理。如相公這種男人,是極易招惹女人青睞的。除非讓他把所有喜歡他的女人都娶回家來,否則,必有遺憾!女人不可有妒忌之心,但也絕不能放縱自己的男人施愛無邊。且不說愛情是自私的,但也必須有個限度。」
寒煙沖青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低頭俯視著滾滾東去的江水,但見巨浪拍打在船板上,又倒折了回去,打個漩又反捲重來。碎瓊亂玉,打濕了她那薄如蟬翼的裙子,浸潤在腿上,涼氣砭人肌骨。她的心隨著濁浪排空的江水遠去。想到此行的目的是她夢寐以求的碧波仙宮,不禁浮想聯翩。那是個神秘的地方,連她母親都不曾去過。不是母親不想去,而是父親不敢帶她去。她每每想到母親,便產生了對父親的恨意。她覺得母親太可憐了,為了愛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她猛然想到了自己,那個她從沒見過面的妹妹會怎樣對待自己呢?她能不能認我這個姐姐?還有,此時父親是否會公開住在碧波仙宮?
一個巨浪捲上了船板上,把她的鞋和裙子徹底打濕了,不禁讓她激凌凌地打個冷戰!江水如此兇猛,海水豈不更兇猛嗎?她沒見過大海,但聽說過大海,知道那是個天水相連,無邊無際的水的世界,那兒一定很美。她的腦海裡充滿了幻想,雜亂無章,思路撲朔迷離。
「煙姐,你在想什麼呢?咱倆出來得太久了,不知他醒了沒有,該回去看看了!」青青扯了一下寒煙的衣袖道。
寒煙莞爾一笑道:「沒想什麼,只是見這江水奔流,氣勢磅礡,一時著了迷。」她不願將心中想的事告訴青青,敷衍搪塞了之。
兩人攜著手走回船艙,但見天生仍然沉睡未醒,相視一笑,隔桌對坐下來,臂肘拄著桌面,手托香腮,觀看睡夢中的天生。
青青悄聲沖寒煙道:「他今天怎麼睡得這麼久?足有一個時辰了還沒睡醒!」
寒煙斜飛了青青一眼,臉泛潮紅,含笑道:「他連續奔波操勞了一個來月,又遭遇兩件喪事,體能本就耗損很大,而這兩天心情剛有好轉,又狠命作踐你我,貪慾無度,豈能不困乏?」
青青聞言,臉色頓時羞紅,宛如盛開的紅牡丹,呢喃地道:「快入東海了,今晚得讓他單獨睡了!別讓他掏空了身子,無法向你那位宮主妹妹交待!」
寒煙「噗嗤」笑出了聲,道:「麻雀睡在鷹巢裡,若想避免不被其啄食,簡直是癡心妄想!除非趁他現在酣睡之際你我逃走,否則,你能擺脫得了他的糾纏?」
「好哇!你們兩人要背叛嗎?為何不早點動身,現在一切都晚了!」天生睡醒了,可能是被寒煙的笑聲驚醒的,但見他仍舊仰躺在籐椅上,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著兩位佳人瞇縫著惺忪睡眼,含笑道。
青青是屬啄木鳥的——嘴硬身子虛。方纔還信誓旦旦的要節制天生的要求,如今見其醒來,立即笑逐顏開地端起桌上的涼茶,走上前去,溫情脈脈地道:「口渴了吧?要不要喝點茶水潤潤嗓子?」
天生故意調侃道:「怎麼?見走不成了又想使美人計來麻痺我嗎?快說,為何想逃走?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主意?」
青青嗲聲嗲氣地媚笑道:「相公,你說什麼哪?誰想逃跑了?人家親都親不夠呢,哪裡肯捨得離開你呀!你就是拿棒子趕也休想趕走人家唷!」她道罷,一屁股坐在了天生的大腿上,微伏著上身,把茶杯送到了天生的口邊,又道:「奴家餵你好嗎?」
這幾天來,青青的精神狀態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身體也基本上恢復到了過去的形態。天生見其風情萬種的樣子,不禁怦然心動,血脈賁張,欲焰高熾,剛欲欠起上身吻她的秀口,忽覺船體發生劇烈搖晃,青青「哎呀」一聲,被搖晃得撲壓在他的身上,手中的茶水也全都傾灑在天生的脖子裡,弄得極其狼狽。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忽聽外邊船老大許天池大聲喊道:「船到吳淞口了!風大浪急,各位弟兄們,都打起精神來,前面就是大海——」
原來船近海口,遇到了海潮衝擊,造成船體震盪。
寒煙聞言,急忙靠近窗前,掀開窗簾,推開窗扇,探頭向外望去。但見船頭前面,碧波茫茫,一望無際;巨浪排空,客船宛如一片樹葉,漂浮在峰谷裡,上下顛簸。忽然一個浪頭從側面湧來,一個斗大的浪花,撞進窗口,寒煙一個躲閃不及,弄得滿臉是水,急忙縮回頭,關閉了舷窗。
她轉過身來,伸了一下舌頭,舔了舔朱唇,但覺這水鹹而苦澀,皺了皺眉,道:「這水怎麼鹹滋滋的?還有些苦,難道是到了苦海了嗎?!」她仰起頭,將被海水打亂的長髮甩到後背上,舉目一望,船艙裡只剩青青一人,正趴在窗口向外張望,天生已失去了蹤影。心中暗忖:「他出去了!是何時出去的?」正疑惑間,忽聽窗外天生大聲叫嚷道:「老許,快掉轉船頭往回駛!江船太小,出不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