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乾坤挪移
陳世龍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雖然不想在天生身上耗損更多的精力,但當著眾人的面,若不露幾手真功夫,會貽笑大方的。他咆哮一聲道:「閣下好功夫,你再接這招試試。」道罷,但見他雙臂呈環狀,如捧圓球,突然雙手外翻,使出伏龍掌中較霸道的一招,叫「顛倒乾坤」。但見一股青色氣體,足有磨盤大小,朝天生滾去。眾人見狀,暗替天生捏一把冷汗,有人提醒道:「張少俠注意!此招叫『顛倒乾坤』,千萬別硬接。」
天生在藏寶洞中看過陳世英留給婉秋的武功秘笈,盡悉碧波仙宮的獨門武技,對伏龍掌法也瞭如指掌,知道這招的厲害,但見他不慌不忙,泰然自若,默運玄功,待那團青氣逼體時,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使了一招「老僧撞鐘」,硬碰硬擊了一掌。但聽聲若悶雷,接著如石破天驚,響聲震耳欲聾,空中瀰漫著霧雨,大地也晃了幾晃。少頃,霧散塵清,但見陳世龍後退了三步,臉色鐵青,雙目瞪著天生說不出話來。而張天生仍然立在原地,紋絲不動,面不改色心不跳,毫無異狀。全場觀者見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靜得鴉雀無聲。俄頃,「哄然」一片掌聲雷動,喝彩潮湧。雙方這次交手,明眼人一看都心知肚明,對張天生無不刮目相看。
陳世龍雖然被震得五內如焚,但仍不甘拜下風,提起十成功力,陰陽手一錯,使出了陳家絕技「龍嘯九天」。但見眼前青氣猶如龍形,張牙舞爪直撲天生而來。天生輕歎一聲道:「這是何苦呢!」但見他左手一勾一劃,右手翻圈一下,頓將那條「青龍」引上空中,散於雲端消失了。
「你!你這是什麼功夫?你會魔法?」陳世龍驚駭道。全場觀者亦都不識天生使的是什麼招術,連他的老恩師病書生也感到莫名其妙。
「這招叫『引龍升天』。在下念你是宮主的親叔叔,不忍讓你這招『龍嘯九天』反噬你的性命,故而將其引上天去了。」天生揶揄道。
「哼!你小子休要故弄玄虛,什麼『引龍升天』,明明是『挪移**』。此功已失傳了三百年,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會這種功夫!來,來,來,老夫再領教領教你這旁門左道邪功。」
陳世龍不愧是個老江湖,處驚不變,抬手向天生徐徐推出一掌。這一掌無聲無息,無影無形,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天生早聽婉秋說過,她兩個叔叔的武功僅次於乃父,在碧波仙宮中地位最高。他對這漫不經心的一掌雖然感到有些蹊蹺,但不敢大意,忙將護身罡氣又提升了兩成,再次使了一式「童子拜佛」,表面上像是施禮,實則是試探來掌虛實。正當他感到來掌虛若空谷時,忽覺背後猶如狂潮捲來,暗道一聲:「不好!」雙足點地,身軀拔地而起,一鶴沖天,雙掌連連向下拍擊。但聽悶雷陣陣,煙塵四起,驚得觀者不禁後退數步。因婉秋站得距天生近些,當她發覺有異時,想避開卻晚了一步,遭到了魚池之殃,但聽她「哎喲!」一聲,人如秋葉般向陳世龍身前飄去。
「回風掌!」有人大聲驚呼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見有六條人影如風馳電掣般飛撲向婉秋,欲將其搶回。這六人是琉璃島島主上官玉龍、懸空島鮑春夫婦和青龍島於蒼海夫婦及陳婉秋的大姐陳婉蘭,他們六人怕婉秋落入陳世龍手中,被其挾持而使事態更加複雜化,故而同時出手救人的。
陳世龍怪叫一聲,雙掌連拍,立將那六人震退,剛想伸手抓婉秋,但見婉秋突然扶搖直上,抓了個空,仰頭望去,已被天生凌空攬入懷中,正飄然下落。待天生落地後,但見陳世龍連連跺腳道:「好大膽的野小子,盡敢當眾褻瀆宮主——」天生剛欲辯白,驀地感到腳下傳來一股巨大的震撼力,復又挾起婉秋躍起,並凌空向陳世龍猛擊一掌,但聽數聲慘叫,眾人舉目望去,只見上官玉龍、鮑春夫婦,於蒼海夫婦和婉蘭六人不知何故全都栽倒在地,各個嘔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內傷。而陳世龍亦被天生一掌震退了四五步,也險些栽倒在地。病書生驚呼道:「隔山打牛!」
「隔山打牛」是一種借物傳力的武功。施功者的手足可借用任何物體,包括地面牆壁在內,將自身功力暗傳到對方身上,達到傷人於無形的目的。
「他怎麼會南海多寶上人的獨門武功『隔山打牛』呢!」天生重新落地後,低頭輕聲問道:「婉秋,你傷得重嗎?」婉秋嫣然一笑道:「尚無大礙,先別顧及我,小心再遭暗算。」天生輕輕放開婉秋,從背上取過包袱,抖開來,現出獨弦古琴,剛想飛指彈弦,忽又停住。他怕琴聲傷及無辜,忙又從獨弦古琴底下抽出太阿寶劍,將琴交給身旁的婉秋,然後平舉寶劍向陳世龍緩步走去。
「姓陳的,還有什麼絕活儘管使出來,張某要大開殺戒了!」
陳世龍剛想再跺腳,使出「隔山打牛」神功,忽然發現天生雙腳雖然邁步走來,但腳掌並沒沾地,而是離地寸許高,是馭氣涉空而來的。這種罕見的上乘輕功讓他感到十分震驚。
大凡練武的人都清楚,武功修煉到一定境界,都能施展陸地飛行術,但都是在快速奔跑並借助兩臂擺動方可完成。而這個年齡不過二十歲的後生,竟然在慢步徐行中腳不沾地移動身體,別說沒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除非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方有這種能耐。因他腳不沾地,「隔山打牛」神功對他已不起作用了,只有那招「回風掌」可使,而「回風掌」只能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偶爾使用一兩次,一但對方有了戒備,或內功超過自己,並不十分有效。他心中猶豫不定,而對方的劍氣已逼了過來,匆忙間,雙掌一搓,使出伏龍掌中最霸道的一招「火焰魔手」,但見其掌瞬間脹大如簸箕般大小(實是幻影),掌心赤紅似火,光艷奪目。忽聽病書生驚呼道:「生兒,快避開!那是極厲害的『火焰魔手』!」
天生道:「師父,您老人家別擔心,看徒兒如何破他這招好啦!」話落,但見天生抖劍使了式「七星伴月」,連連抖出七朵劍花,朵朵大如盆口,光環熾烈,劍氣逼人,向對方掌心及前胸要穴刺去。這是一把通靈古劍,經天生渾厚內力催逼,威力大增,專破內家罡氣。陳世龍見狀,大驚失色,大叫一聲道:「吾命休矣!」恰在這時,但聽婉秋尖聲大叫道:「生哥手下留情!」此時,天生的寶劍鋒尖已刺破了陳世龍的掌心,聞言後急收內力,而對方的掌力也乘勢撞了過來。陳世龍的命保住了,僅僅右手掌心破個口子,沒被穿透,但張天生卻被震得連退了四五步,胸前衣衫被火焰魔掌釋放的真火燒得焦煳一片,若不是他內穿麒麟軟甲背心,即便不死,也得負重傷。
陳世龍本來閉目等死,聽到侄女喊「生哥手下留情」後,忽覺對方那股奪人魂魄的劍氣頓消,而自己發出去的掌力也陡然突破阻力直瀉了出去,忙睜眼望去,見到張天生狼狽不堪的景象,知道對方看在侄女的金面饒了自己一命,而他自己卻硬接了一記足可使人粉身碎骨的火焰魔掌。他感到又喜又驚,喜的是自己躲過一劫,而驚的是,張天生沒被他那一掌震死,看樣子也僅僅受了點輕傷,這種現象只有一種解釋,即:對方的功力比自己不僅是高出一星半點,而且已修煉到了金剛不壞的地步。侄女有此人做靠山,看來碧波仙宮的寶座永遠與自己無緣了。但他並不甘心將竊取來的宮主寶座拱手讓人,氣急敗壞地衝他身後的鐵衛大聲喊道:「侍衛聽令,放箭!射死姓張的野小子及所有來犯之敵!」但見站在陳世龍身後的百餘名弓弩手,早被張天生一身驚人的武功嚇呆了,聞聽侍衛長的命令後,很多人猶豫不決,只有少數人慌張張地放了幾支箭。但見張天生鬚髮皆張,怒吼一聲,舞起太阿劍,劍氣竟似怒潮狂風,捲得四周銀光飛旋,但聽「噹噹噹」一陣響聲,緊接著又聽到「啊!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血雨四濺,十分恐怖。
只是眨眼工夫,百餘名弓弩手己被天生殺得一個不剩,全部倒地死去,地下血流成河,十分慘烈。最後,天生的太阿劍正指在想欲逃遁的陳世龍的咽喉處,冷笑一聲道:「閣下好不知趣,張某與你無仇無冤,何故總想置張某於死地?你以強凌弱,以長欺幼,陰謀造反,宮主尚且念在血脈之情,不忍殺你,可你卻以怨報德,野心不死,良心何在?若不殺你,天理難容!」天生道罷,手腕欲動,但聽婉秋幽怨地道:「生哥,再饒過他一次吧!」
天生仰天長歎一聲,緩緩撤劍歸鞘,轉身向廊廡處走去,來到恩師病書生的身前,撩衣跪倒塵埃,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徒兒不孝,竟然勞動您老人家前來身犯險地!」
病書生眼含淚花俯身扶起天生笑道:「生兒快起來,為師看你如此長進,心裡很高興。為師老了,該當隱居林泉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了!」
天生站起身來,又走到早已被病書生解開穴道的廬山狂客、酒丐等人身前,剛欲跪倒大禮拜,卻被廬山狂客托住,道:「賢婿勿行大禮,這不是在家裡,一切都免了吧。」天生無奈,只向岳父和酒丐分別做了個揖。當他的目光掃向朱碧雲、樊青青時,但見這兩人嚶嚀一聲,雙雙撲到天生懷裡,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哭泣,心中似有無限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