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人員和情報人員早又派出去了,警戒哨也設到了二里之外,免得被日軍包了餃子。等到了晚上,偵察員帶回了情報,日軍開始頻繁地調動,調動的方向正是戚家營。
一夜平安無事,這說明別動隊的行蹤並沒有暴露,顯然,日軍並沒有想到他們會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上行。
隊伍沒有在小鎮繼續留下去,吃過一頓豐盛的早餐就出發了。小鎮的窮人們在隊伍走後歡呼起來,這些日本人在小鎮上對窮人秋毫無犯,臨走時還把那些沒有吃掉的肉分給他們,在他們眼裡,「日本鬼子」幹的就是打富濟貧的義舉,從此以後,小鎮的居民信奉佛祖的人多起來,他們以為這是佛祖在保佑他們。
不過,在離開小鎮沒有多久就遇到了新的麻煩,汽車快沒有油了,除了上海和昆山能搞到油,這附近不可能有油。
車隊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停下了,趙翰青和馬如龍商議接下來的行程。
趙翰青讓黑牛拿出地圖,看了一下,果斷地道:「馬大哥,這裡距離陽澄湖已經不遠了,你率領大部隊先行一步到陽澄湖,我帶人把這些汽車開到另外一個地方,讓日軍找不到我們的行蹤,咱們到——」他一指地圖上陽澄湖邊的一個叫湖濱鎮的地方道:「咱們就到這裡匯合。」
「好,翰青,你們小心些。」
趙翰青笑道:「放心吧,我們人少走的快,說不定還能走到你們前面去。」
趙翰青帶著教導隊員開著汽車駛入另外一個岔路,也不只是往哪裡去的,主管胡亂往前開,走了一陣子就離開了大道,只走荒野小道,一路上反而留下了清晰地車輪印,開出了十幾里。半路上因為沒有油還拋下了一輛車,到最後路幾乎無法行走了,就開到了一片樹林裡。然後停車,將所有車的油箱裡的油都集中到了一輛裝甲車上,除了把油箱裡加滿,還剩了半桶。
眾人一見大喜,本來以為要步行去追趕大部隊呢。想不到還有裝甲車坐,怪不得老大說可能要趕到大隊人馬前面去,乘坐這玩意肯定會比兩條腿跑得快。其餘的那些汽車自然是一把火燒掉,不能讓它再落到鬼子手裡,同時大火一起也能把鬼子盡快引到這裡來。
不過,這種維克斯裝甲汽車只能乘坐五六人。他們一行卻有十來人,光是石柱子一個人就抵得上兩個人還富裕,這輛車顯然乘坐不下,裡面勉強擠上了八人,多出來的五人只好站在外面的踏板上,一邊兩人,石柱子只能就坐在車頂了。
裝甲車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繞了個彎,然後,一路飛馳趕往陽澄湖。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難的人們,一看到裝甲車開了過來,呼啦一下子都躲到了路邊的稻田里了。因為,不熟悉道,在一個村口找了個老頭問了問道,順著老頭說的路了半天並沒有遇見大部隊。按照裝甲車的速度早應該追上了,是老頭說錯了還是走錯了?於是就停下來再去問路,這一回,趙翰青脫去日軍的軍服親自去問路,一問才知道老頭說的方向根本就是相反的,等於是南轅北轍。
眾人一聽頓時罵起那個老頭來。尤其是石柱子罵得最凶:「老東西怎麼心眼這壞,讓俺下次撞上了非揍他不可。」
趙翰青笑道:「大夥兒別罵。我看這老頭不但不能罵還得好好表揚。大家別忘了咱們現在可是日本鬼子,他敢騙日本鬼子說明他還是一個有氣節的中國人。」這讓他在生活在最底層的老百姓身上看到了中國的希望,原來這些老百姓們並不是像那些富人們一樣麻木不仁。
眾人一聽改變了態度:「對啊,對日本鬼子肯定不能說實話。嗯,這老大爺也是好膽量。」
石柱子一時沒明白過來,氣呼呼道:「老頭騙了人怎麼又成好人了?你們這些人整天說俺腦子不靈光,俺看你們才是腦子有毛病。」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裝甲車不一會兒又回到了剛剛問路的那個村子,在村口正巧又看到了那個老頭,裝甲車就停下了,趙翰青命令石柱子:「柱子,去把那個老頭給我請過來,別嚇著老人家。」
石柱子騰地跳下裝甲車朝著老頭奔去。
那個老頭一看到去而復返的裝甲車愣著了,等到看到一個大個子的日本鬼子朝他衝來,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剛剛騙了日本鬼子,肯定是找自己算賬的,還不趕緊跑啊,所以,他撒腿就跑,但是,沒跑上兩步就被石柱子老鷹抓小雞一樣抓住了。
「喂,大爺,你別跑啊,老大交待了讓俺好好待你,放心吧,你雖然騙了人俺也不揍你了,走,跟俺去見俺老大。」
老頭掙扎著死活不去,突然張口咬在了石柱子的胳膊上。
「哎喲,大爺,你咬俺幹啥,你快鬆口,你不鬆口俺咯吱你了。」
老頭以為自己及必死無疑了,所以死活不鬆口。石柱子在他腋窩下一咯吱,老頭耐不住癢癢就鬆開了口。
石柱子皮糙肉厚的,老頭滿嘴的牙只剩下三兩個還鬆動了,他咬一口石柱子全當搔癢癢了。他不耐煩地一把扛起老頭帶到了裝甲車旁邊。趙翰青也已經迎了上來。
「呸,你們這些挨千刀的倭寇,就騙你們了,誰讓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到中國來撒野」老頭以為自己活不了了,索性破口大罵起來。因為江南一帶明朝時深受倭寇之害,所以,他還是習慣把日本人叫倭奴或倭寇。
趙翰青雖然能躲開老頭的口水,但是他愣是沒有去躲閃,被老頭噴了滿臉的口水,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道:「好,老人家罵得好啊。」
那老頭正罵得起勁一看對方誇他罵得好反倒是愣著了,這倭寇難道是賤骨頭?挨了罵心裡還舒坦?
「大爺,我們雖然穿著日本人的這身狗皮但是我們並不是日本鬼子,我們是打日本鬼子的隊伍。」
老頭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裝甲車頭上插著的「膏藥旗」,再看看趙翰青一團和氣就相信了,如果對方是真的倭寇肯定不會跟他這麼客氣。而且對方說話的口音是中原的口音,老頭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所以能夠辨識中原話,日本人肯定不會說中原話。於是,他立刻不好意思道:「長官,對不起啊,害您走了那麼遠的冤枉路。」
「哈哈,大爺,你騙得好啊,因為你騙得是『日本人』,如果你不騙我倒是要瞧不起你了。」
老頭咬牙切齒道:「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全家就是被倭寇殺害的,最下的那位祖爺爺是被藏進水缸裡才躲過了一劫,我恨死這些東洋倭寇了。」
「大爺,你告訴鄉親們,要團結起來跟鬼子們鬥,我們一定會將這些東洋鬼子趕趕出中國去。」
「對,對,就是要一條心殺倭寇。」老頭雖然知道倭寇現在叫日本鬼子,但是他還是習慣叫倭寇。
「大爺,現在該告訴我走陽澄湖往那邊了吧。」
「嘿嘿,村子中央有一個三岔口,往南的那一條路走上半里有一條河,那條河就流入陽澄湖,你順著河堤走準沒錯,不過這一條路雖然近些卻不好走,如果走左邊那條道卻是一條大路,往前走上十來里有一個鎮子,叫韓家鋪子,從韓家鋪子到蘇州的大路正好經過陽澄湖。」
趙翰青一聽大喜,本來就是要到蘇州去的,這一下就可以不用再繞彎了,於是,他就笑道:「好了,謝謝你大爺,我們就走這條大道,哦,大爺,還有一件事,這半天你看沒看見有別的日本鬼子從這裡經過?」
老頭一拍腦袋道:「你這一問我想起來了,到韓家鋪子的那條大道不能走。」
「不能走?大爺請講。」
「那條路上還真有倭寇——好多好多的,大概也是也奔韓家鋪子去了,你們這一去豈不是正好遇上了,你們就是三頭六臂也架不住倭寇人多。」
趙翰青眼睛一亮,莫不是馬如龍他們過去了?急忙問道:「什麼時候過去的?
「今天一大早就過去了一隊,足有好幾千人,開著好幾輛四個輪子的烏龜殼殼,就在不久前又過去了一隊,卻是兩條腿走過去的。」
趙翰青一愣:「就在不久前?」
「是啊,有半天功夫了。」
「有多少人?」
「有千把人吧。」
「好了,謝謝你,大爺。」
趙翰青已經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了,老頭說的不久前過去的一隊日本人十有**就是馬如龍他們,前面過去的那大隊日本人只怕是真的日本人,不是去蘇州,就是要封鎖去蘇州的道路的,馬如龍他們如果遇上只怕就危險了。所以,趙翰青憂心如焚,跟老頭招呼了一聲跳上車,裝甲車如飛一樣去了。
裝甲車並沒沿河走,而是順著左邊那條比較寬敞的路追了下去,裝甲車怒吼著一路狂飆,捲起一路煙塵。
(註:維克斯裝甲汽車:該車為伴隨掩護步兵用途,在上海作戰中日軍動用了該型車,重量是噸,裝甲6mm,配備了機槍兩挺。可乘坐5人。服役年代:1925年-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