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沉刀軍刺」冒著酷暑前來打賞。
鄧銘文沒有再多說,翻了一下這份風格迥異的報紙,報紙無論排版佈局和內容都很新穎,那個編委會的名單很長,組成人員很複雜,有不少是江湖上成名的老大,黑白兩道都有,杜月笙和黃金榮也赫然在其中。這給鄧銘文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份報紙背景亂七八糟的,應該跟共c黨沒有什麼關係,共c黨人潔身自好肯定不會跟江湖人物混在一起。
但是,鄧銘文已經沒有心情看下去了,七盧溝橋的槍聲事關重大,這消息確不確切?。
他身居黨國要職自然知道在宛平發生軍事衝突意味著什麼,九一八事變最高當局可能會覺得中日間的衝突遠在關外,算是疥癬之疾,所以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日軍在盧溝橋挑起事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因為此時日軍已經入關,大量分佈在平津一帶,一旦打起來平津危殆,而平津在北方的地位之重不亞於南京,平津一失,華北就失去了屏障,千里大平原一下子就暴露在日軍鐵蹄之下了,**如何抵擋?只怕國土淪陷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這消息準確嗎?他忽然大聲道:「來人啊」
鄧副官長立刻走了進來:「司令。」
「立刻給我往南京發電,探聽一下北平有沒有什麼突如其來的消息。」
「是。」鄧副官長應了一聲剛想離開,卻又被鄧銘文喚著了:「再聯繫一下戴笠在上海的人,看看他們那裡有沒有關於平津的消息。」
趙翰青知道他下達這個命令是因為不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假,鄧銘文讓人去調查反倒不用他費盡唇舌去解釋了。
沒有多久,鄧副官就帶來了確切的消息,駐在北平宛平縣的二十九軍一部的確是已經跟日軍打起來了。戰鬥很激烈。這個消息也是軍統上海站的情報人員剛剛得到的,南京方面還沒有回電。
鄧銘文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做夢也想不到中日雙方會真的打起來了。這究竟是一場意外的衝突,還是真的像趙翰青說的那樣是日軍拉開全面侵華戰爭的序幕?他忽然想起來跟趙翰青打賭的事情,他記得趙翰青斷言日軍要在這個夏季發動全面侵華戰爭,而且還是從北方先開始的,這兩點竟然都應驗了,小師叔是蒙對的還是有神機妙算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就深深看了趙翰青一眼,神色很是複雜。心裡又安慰自己,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日本人未必敢真的發動全面的侵華戰爭。中國可是有數百萬軍隊,日軍能有多少人?中國這麼大底盤,日軍那點人撒開了還不跟鍋裡撒鹽似的。
趙翰青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鄭重其事道:「不要存僥倖心理,這不是意外的軍事衝突。這是日軍蓄意已久的挑釁。他們處心積慮這麼久了,準備的差不多了,現在就要全面發動侵華戰爭了,而且不久日本就會在淞滬一帶或者是東南沿海登陸開闢另一個戰場。」在趙翰青記憶中日軍好像後來還從廣東沿海登陸,至於有沒有從福建沿海登陸就記不得了。
鄧銘文這時也一下子想起來以前趙翰青好像說過日軍日過侵華會選擇開闢一北一南兩個戰場,還斷言日軍在南方的戰場就是在江浙一帶。尤其是上海,可能就是日軍登陸的主戰場。
他不由得沉思起來,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因為他作為身居高位的軍人自然知道日軍開闢一南一北兩條線的確是最佳的作戰方案。可以讓南京政府陷入南北夾擊的恐慌,而南線唯有上海是最佳的戰略地點。因為上海有中國最大的碼頭,朔江而上更是可以深入中國的腹地,打下上海可以為日軍源源不斷地輸送物資;同時因為上海在中國的地位是任何一座城市都無法替代的,上海一失,肯定會舉國震驚,不但影響軍民士氣,中國的經濟命脈也等於被扼住了喉嚨。還有一點就是上海距離南京很近,上海一失,南京震動,想要守住就難了,而南京一失,中國危也。那麼,日軍在南方的主戰場真的會選擇上海?
鄧銘文之前還真沒好好想過這件事,現在越想越心驚,難道趙翰青的這一預言也會應驗?不過,他心裡又有一絲僥倖,:「上海有租界,日軍如果進攻上海肯定會損害西方列強在華的利益,尤其是美、英、法三國在上海擁有租界豈會容許日本胡作非為?日本人投鼠忌器未必敢得罪美、英、法三國吧?」
「德國在歐洲磨刀霍霍,英法兩國早已經坐臥不安了,歐洲大戰一觸即發,你以為他們還會顧上上海的租界?再說了日本只是侵佔中國的領土,如果他們答應不侵入租界你說美、英、法三國還會干涉嗎?我想肯定會袖手旁觀的。」
趙翰青對國際局勢的瞭如指掌讓鄧銘文驚訝不已,且自歎弗如,比起來師叔自己這個中將司令就太不夠資格了,歎道:「師叔對天下大勢瞭然於胸,銘文自歎弗如。」
「嘿嘿,我沒事喜歡看看報紙,龍騰公司跟外國人做生意,我就通過盛千秋從外國人那裡瞭解了一點海外的情況。」趙翰青現在對世界局勢的瞭解也不完全是來自他的記憶,他為了彌補自己歷史知識的不足,到上海後想盡一切辦法增強對世界的認知和瞭解,再與他的記憶互相印證,這才對世界局勢瞭然於胸。
「上海臨海,日本的海軍很強大,軍艦可以在海上炮轟岸上,淞滬一帶海岸線很長,又無險可依,日本的海軍陸戰隊可以從任何一個地方登陸,該如何防守呢?而且淞滬兵力不足,日軍如果真的進攻上海,根本無法防守。」鄧銘文緊鎖眉宇,臉上憂色更重。
淞滬雖有警備司令部和衛戍司令部兩個司令部,但是在上海市區的駐軍並不多。警備司令部只有不到兩個團的兵力,還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警察部隊和保安團,而且警備司令部那個楊司令也是個軟骨頭,指望抵抗日軍想都別想。而衛戍司令部這邊加上司令部直屬的警衛團也只有兩個團的兵力,其餘的隊伍都有各自的防區,而且遠離上海市區。
上海的中國駐軍之所以這麼少是因為駐紮在根據1932年的「一二八事變」後中日簽訂的《淞滬停戰協定》規定,中**隊不能在上海市區駐防。
但是,蔣委員長也不是那麼愚蠢,後來看到日軍在上海漸漸成了尾大不掉之勢,滬寧近在咫尺。如果說共c黨是心腹之患的話,日本人就是腋下之患,對於蔣委員長來說一樣寢食難安,所以,他才動心思成立了淞滬衛戍司令部。
不過。淞滬衛戍司令部成立之初遭到日本的強烈抵制和反對,同時。日方還鼓動美、英、法三國出面以威脅到租界安全為由向南京國民政府施壓。
蔣委員長這一回橫下了心死活不向諸國讓步。還拿出了日軍不斷在平津大肆增兵和在上海悄悄增兵的事實來跟日方討價還價,又向美、英、法三國打小報告說日軍海軍陸戰隊從最初的兩千多人已經悄悄增加了幾倍的事實。
美、英、法三國也擔心日軍在上海勢力太大威脅到租界的安全,同時日本在華的軍事力量增大也嚴重影響到諸國在華的利益,在諸國心裡中國人並不可怕,就像一頭大象,雖然龐大。但是性格溫和沒有任何的危險性;而日本人就不同了,他們就是豺狼,是毒蛇,不但具有很大的野心。還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和危險性,咬上一口會斃命,所以,美、英、法三國對中國在上海增強軍事力量就採取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在他們看來正好可以讓中國和日本在上海的軍事力量互相牽制。
日本人就己方在上海悄悄增兵一事本來就心虛,最後,因為孤掌難鳴反對無效也不得不默認了淞滬衛戍司令部成立的事實,反正日本正在陰謀吞沒整個中國,也犯不著為此跟中國立即撕破臉開戰,畢竟時機還未到。日本人雖然驕橫野蠻,但是也懂得進退,要不然也不會在戰敗之後夾著尾巴好多年等國力恢復之後又開始在海疆與鄰國挑起事端了,這就是日本人的狡猾奸詐之處。當然,這是後世之事。
日方雖然被迫默許中國成立了淞滬衛戍司令部,也強烈要求淞滬司令部不能設在在上海市區,而且不能在市區駐軍。
這一點,中方做了讓步。
但是,鄧銘文久在老蔣身邊也學會了委員長的圓滑,你不讓我的司令部駐紮在上海市區,那好,我就住在跟市區隔一條馬路的郊區行吧,你不讓我在市區駐兵,我的部隊就駐紮在毗鄰市區的郊區行吧,日本人只能起的乾瞪眼。其實,隨著城市的擴增,市區和近郊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最終,淞滬軍在毗鄰上海市區的地方住紮了一個團,司令部這邊還有警衛團,而警衛團無論人數還是戰鬥力都遠超普通的一個陸軍甲種團,所以,算起來淞滬軍在上海足有兩個半團的兵力。
日本人知道被中國人耍了,但是中方沒有違反協定,除了罵幾聲支那人可惡之外,只得捏著鼻子把這坨大便吞了下去。當然日本人之所以嚥下了這口氣可能這點兒中**隊在驕橫的日軍眼裡跟一撮螞蟻沒什麼區別吧。
上海的中國駐軍的確是太少了,如果日軍真的選擇從上海登陸,衛戍司令部和警備司令部在上海的那點兵力加在一起也不夠日軍塞牙縫。鄧銘文很清楚,就是再加上他手上的幾萬剛剛組軍的烏合之眾想要與戰鬥力強悍武器先進的日軍決戰勝率也幾乎是零,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這個剛剛上任的淞滬衛戍司令可是夠倒霉的。
鄧銘文雖然還看不透盧溝橋事變究竟是一場意外的衝突還是真的想趙翰青說的那樣是日軍拉開全面侵華戰爭的序幕,但是,他已經生出了深深的危機感,現在,鄧銘文關於日本人彈丸之地侵華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想法已經完全被顛覆了,***日本人就是瘋子。對瘋子而言什麼事請都可能發生。
「如何守著上海請師叔教我。」
「上海無險可依,日本軍艦可以從吳淞口長驅直入,而南京至今沒有做出跟日本人徹底撕破臉打一仗的決心,也就是說在日軍登陸上海之前別想得到最高當局的什麼支持,而上海警備司令部和淞滬衛戍司令部防區和職責有些模糊,主次更是不清楚,更別說同心協力抵抗日軍了,請問在這種情況下上海又怎麼能受得住?打到最後的結果就是你辛辛苦苦積攢的這點兒家業徹底完蛋。」
在鄧銘文看來只要他能守住上海就是他的其他防區盡失也可以向他的校長大人交代了,因為上海對於整個中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但是,他最後的一點幻想被趙翰青毫不客氣地就擊碎了。神色沮喪地道:「誰能想到這個顯赫的位置竟然是坐在火山口,悔當初不聽你言非來上海趟這渾水不可,唉,我真是倒霉。」
趙翰青心裡鄙視了他一下,誰叫你不聽老人言呢。活該你吃虧在眼前。不過,無論從民族大義還是師門小義他都不會熟視無睹的。可以說自從鄧銘文不聽自己勸告執意要到上海任職他就開始考慮怎樣才能幫助鄧銘文擺脫危機。這麼些天他總算想出了一些眉目了,談笑間管叫倭寇灰飛煙滅。
鄧銘文看到趙翰青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動,小師叔智計百出,瞧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怕是有辦法了,想到這裡心中一動,突然站起來朝趙翰青一揖道:「勞煩師叔想想辦法。等我應付過去這場危機自當想辦法兌現先前的賭注。」
趙翰青聞聽此言精神一震心頭狂喜,這一會可真是大發了,一個正規師的番號啊,等於是自己一下就擁有了一個師的兵力。不,是一個軍的兵力,一個滿員甚至超編的加強師的戰鬥力難道還比不上那些嚴重吃空額的雜牌軍嗎?答案是肯定遠超雜牌軍,哈哈,這樣一來中原綠林中還有誰會是自己的對手?嵩山那個土匪頭子馬王爺挖空心思想要將鎮嵩新軍披上正規軍的外衣,但是忙乎了半天也沒有如願,自己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心願了,真乃是天助我也。
他心中雖然狂喜,表面上依然裝模作樣地蹙眉沉思。良久,才緩聲道:「也不是不可以,其實形勢也沒有想像的那麼糟。」
「哦,請師叔賜教。」
「現在日軍的作戰意圖已經暴露了,而日本人一向瞧不起我們完全可以從容佈置與日本人打一仗。而且,日本人一向狂妄,看不起南京政府和中**隊,也不覺得中國敢與他們一戰,所以,我們主動與日作戰的戰略意圖就不會輕易暴露,這樣一來,就等於是掌握了先機,已有心算無備最起碼也多了五成勝算,再加上地利人和,最少有八成的勝算。」
鄧銘文一聽精神振奮,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另一問題:「日軍會留給我們從容佈置的時間嗎?只怕他們想的是如何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吧。」
趙翰青也不知道日軍為什麼沒有同時南北展開進攻,而是滯遲到一個多月後的八月十三日才在上海開戰,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為鄧銘文解釋這件事:「日軍先在北方開戰,不外乎就是想要調虎離山,吸引大量的中**隊和軍用物資北調,等江南的兵力抽調一空,日軍這時候突然從上海登陸,就可以勢如破竹直逼南京,日軍的武器裝備遠不是**可以比的,戰鬥力也跟日軍差一個檔次,日軍一旦佔領上海就會水陸並進直逼南京,所以,日軍南線遲遲不動手可能就是為了等**主力北上。」
鄧銘文一聽也深以為是:「如今在江南一帶的**不下百萬,日軍如果冒然在這裡開闢戰場必然討不了好,但是,北方戰事一起江南的兵力肯定會源源不斷地調往北方,等江南兵力調空之後日寇再趁虛而入別說上海守不住,整個江南只怕是也保不住。」
趙翰青別有深意地道:「希望蔣委員長能夠洞悉日軍的陰謀詭計吧。」
鄧銘文一聽立刻就省悟趙翰青這是在暗示自己向蔣委員長反映一下免得中了日本人調虎離山的圈套。但是想到不調兵北上抗日華北就會淪喪,最高當局就要擔負畏敵怯戰和不抗日的罵名,委員長剛愎自用會聽自己的嗎?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道:「銘文自當向委員長陳述江南危局,但是委員長身居高位考慮事情跟我們不同。」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他自己對說服蔣委員長也沒有一點把握。
趙翰青也知道鄧銘文不足以影響到老蔣,心中一歎,自己妄圖改變歷史是不是不自量力了?不過,如果真的在淞滬戰場上打勝第一仗會不會影響抗戰的歷史呢?中日間的戰爭會不會還打上八年?哦,很期待啊。(未完待續……)